许苑当然不可能找陆忱星替跑。
事实上，大概是受盛淮宇影响，正经事上，许苑思想上特别容易离经叛道，但行动上格外规规矩矩，不敢越线。
她也没找其他人替跑，偶尔晚上有空的时候，去跑场跑两圈练练。陆忱星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在实验楼门口等她，陪她一起跑。
每个年级、专业体测时间都不一样。许苑体测那天下午，陆忱星有课。
大学老师虽然不怎么记得班上的学生姓名，但陆忱星这种拔尖、名声高，还帮他做过项目的学生，他自然记得。
所以这老师一进教室就发现陆忱星没来，他放下泡着茶叶的玻璃杯，扶了扶烟丝色的镜框，笑得一派和蔼，打开了点名册：
“呦，陆忱星没来。”
“那我们点个名吧。”
教室的人都鹅鹅鹅笑起来，这老师喜欢坑陆忱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陆忱星也不在乎这点平时分，竞赛、论文、成绩任哪一项拿出来都很能打。
而此时的陆忱星正在八百米终点旁边的双杠上懒懒靠着——许苑不让他陪跑，也不让他在终点接人，他只能在被安排的地方乖乖待着，负责帮她拿手机。
陆忱星多少年没听过话了，这会儿心情并不是很美妙。
他到底是多见不得光，被这么防着。
这还是在京大，以后呢？
还要一直瞒着盛淮宇吗？
盛淮宇对他的芥蒂就不仅仅是许苑表面上知道的各种竞争、比较、处世态度可以解释的，是涉及家庭方面的、观念的碰撞。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在淤泥里待久了，对圈子里一些潜规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径耳濡目染，阴起来都不自知，对下限这个东西，更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盛淮宇冰清玉洁得跟白莲花似的，特别有原则，怎么可能看得惯他。
顾知就是个例子。
要不然就盛淮宇对顾知的喜欢，不至于顾知软硬兼施追了那么多年，还没追到。
有必要被规则框那么死吗？
活得不累？
他觉得盛淮宇装。
盛淮宇觉得他脏。
这事儿无解。
陆忱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向跑道上的许苑。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身烟粉色的运动外套，头发高高束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天鹅颈，身形很薄，纤细又利落，抱在怀里应该也没什么重量，轻盈又柔软。
陆忱星舔了舔唇，眸子轻轻眯起来。
对她的保护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当时又算不算喜欢？
还没来得及思索，视野里，许苑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男生，跟她有说有笑地聊起来。
陆忱星拿起手机就想给许苑发信息，让她少说话，留点力气待会儿跑步。
目光落在手中小姑娘可可爱爱的兔子手机壳，才意识到她刚刚把手机留下了。
陆忱星点亮屏幕，非常没有尊重他人隐私的自觉，不道德地在密码栏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屏幕解锁，提示音“咚”的一声，仿佛也敲在陆忱星心上，稍微缓解了沉郁的情绪。
他顿了下，还是给许苑手机发了信息。
屏幕上方弹出通知提醒。
私藏一颗星：【不要对其他人笑】
“私藏一颗星？”
“私藏……”陆忱星咬着字音又轻轻念了一遍，心脏忽然被一腔柔软击中，他嘴角轻轻扬起来，“行吧，也不错。”
见不得光就见不得光。
体测过后，步入冬季，天气逐渐变冷，京大一年一度“掀起冬季运动热潮”的篮球赛开始了。
体育委员去隔壁宿舍问周冕参不参加时，顺嘴问了一下陆忱星，本来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毕竟陆忱星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但没想到的是——陆忱星同意了。
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懵逼地追问了句：“啊？陆神，你说的同意参加是吗？”
陆忱星目光沉浸在满屏的代码中，难得有耐心地重复：“是，参加。”
他记得许苑挺喜欢看打篮球的。
体委一脸“拿奖稳了”的难以置信脸走出了宿舍。
许苑翌日在宿舍用笔电画画的时候，收到了陆忱星的观赛邀请：【这周五的篮球赛，来玩吗？】
许苑：【你参加了？】
私藏一颗星：【我参加你就来？】
许苑：【不啊，我要去给我们班加油。】
篮球赛是分年级比的，大一各院系之间互相比，跟大二是分割开来的。
私藏一颗星：【？】
私藏一颗星：【你忍心我连个送水的人都没有？】
许苑握着手机怔了下，这话似曾相识。
印象中，那是初一下学期期末。
父母离婚后，盛淮宇要跟着父亲盛弘远去其他城市，临走前，许苑和盛淮宇在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校内超市旁边见了一面。
盛淮宇给她买了一大袋零食，交待她，“……上下学不要乱跑，不要在外面玩太晚，不要和陌生人搭话，在学校遇到什么要紧事可以找跟哥哥一起打篮球的那几个哥哥，他们都认识你，让他们帮忙……”
说到这里，盛淮宇突然顿住，愣两秒，他情绪不明地啧叹了声，“算了，这帮人没一个靠谱的，有事先跟我打电话。”
许苑低眼看着那袋子零食，第一次没那么喜欢，“那你还会回来吗？”
语气是尽量伪装的轻松。
盛淮宇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会。”他半蹲下身，抱了抱她，很轻却很认真地看着她：“星星，我永远是你哥。”
…
拎着零食转过身的时候，许苑眼眶就忍不住湿了。
那时还小，把离别看得太绝对，太郑重；那个年纪，已经知道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也知道大人们会有“善意的谎言”。
所以她无从分辨盛淮宇这话是真是假。
从小到大，盛弘远和盛淮宇基本上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反而是妈妈许青绯经常出差，联系不多。可突然父亲和哥哥都要离开，小许苑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抛弃了。
她想过很多，想是不是她成绩太差，是不是上次吃糖太多惹盛弘远不高兴了，还是上上次她挑食没有吃青菜浪费粮食了，还是她偷偷完游戏机、看动画片被发现了……
她可以改的。
她不吃糖了。
也不看动画片了。
她会好好学习的。
……
都可以改。
所以，你们都别走好不好。
不要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她会害怕的。
可小许苑什么都没说。
因为不想被嫌弃得更厉害。
拎着零食转过超市那条路，哭得正凶时，鼻尖忽然传来一缕呛人的烟草味，模糊泪眼中，依稀可见，墙角处立了道高大的身影。
许苑抬袖子擦了下泪，认出来是陆忱星，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慢条斯理掐了手中的烟。
许苑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但也不担心他会跟盛淮宇说什么，因为他和哥哥关系不好。
她脚下不停，正要径直走过去。
“星星。”
倚在墙角的少年突然吊儿郎当开口。
许苑莫名其妙，怔怔愣在原地看过去。
陆忱星指指她的零食袋，“能给我块糖吗？刚吸了烟，被老师发现会挨打的。”
许苑倏地想起上次遇见他，在放学路上的长椅旁边，他额角有一道血痕，彼时，她给了他一块创可贴。许苑没犹豫多久，拿了两块草莓味旺仔奶糖递过去。
声音还带着哭过的哽咽和一丢丢失落：“你真不是好人啊。”
刻板印象里，吸烟的都是不良少年。
“是不太好，”陆忱星觉得好笑似的，懒洋洋勾了勾唇角，“有点嫉妒盛淮宇。”
“？”他的话毫无缘由，许苑凝眉紧紧盯着他。
“我其实哪哪都挺好的，就除了不像盛淮宇一样——”陆忱星突然走近，清浅的烟草气息拂过来，少年俊逸的五官一点点在眼前放大，眼睑处他指尖微凉的温度划过，低低沉沉的嗓音敲在心尖上：“有个真挚可爱的妹妹。”
“……”
“别哭了，以后有事，也可以来找我，”陆忱星剥了块糖放进嘴里，轻笑了声：“我基本每天下午都在球场打篮球，你有空的话，就过来看，顺便给哥哥送个水行吗？”
许苑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不是因为碰到过自己以前偷偷来看盛淮宇打球，是可怜还是施舍？亦或是其他什么？
当时她体会不出那么多，只是被“丢下”的感觉不知不觉被“被需要”的感觉冲淡了些许。
可……
许苑嗫嚅道：“可你不是有很多人送水吗？”
她去看盛淮宇打篮球的时候，有关注到的。
“他们别有用心，我不敢喝啊，”陆忱星微微弯腰，揉了揉她的头顶，一双眸子含着清亮笑意，像是请求，“你送行吗？”
那个时候的许苑还没清楚意识到喜欢他，脑海中却闪过一句不经意的话：
可我也别有用心啊。
……
篮球赛那天，许苑穿了件米白色的斗篷装，绒边的帽子上两个小怪兽犄角，抽绳坠着两个毛茸茸的圆球，及膝格子裙配黑色长筒靴，靓丽又可爱。
学校篮球场很多，各年级的比赛是同时进行的，许苑从大一球场到了大二这边，明显感觉到这边人多得离谱，球场外层层叠叠都是人，尤其是女生，还有人举着手机拍照。
口袋震了一下，许苑拿出手机，陆忱星的信息：【真不来啊？】
私藏一颗星：【那我也撤了】
站在外围的许苑：“……”
许苑：【你是给我打的吗？】
私藏一颗星：【不然呢，我是来被围观的吗？】
许苑指甲刮过苏打水的瓶盖，心尖一动，她握着手机，艰难穿过人群往里走。
球场上，打篮球的一行男生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穿着无袖球衣和短裤。
和年少每次在篮球场遇见陆忱星一样，他懒懒斜靠在球架下，漫不经心垂头看手机。身旁被队友围着，像是在讨论对方队员的情况和战术。
明明他从未参与讨论，却依旧是逃不开的中心。
打球的男生大多会有自己喜欢的球星，球衣号也是跟着自己偶像来。但陆忱星好像没有，许苑从初中到现在，看他打过无数场篮球，也了解了很多篮球资讯和知识，陆忱星的球衣号码从来没什么偏好，倒是颜色一直是不变的白。
清俊又干净，散漫而淡然。
似有所感般，陆忱星突地抬起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周围的女生小声起哄。
“靠！！他在往这边看！！”
“在看什么？”
“是不是还冲这边笑了？”
“笑得好苏啊啊啊啊啊啊！不娶何撩！！！”
许苑握着苏打水的指尖紧了紧：“……”
这！个！祸！害！
这时手机振动了下，他又发过来信息：【礼尚往来一下，体测我帮你拿东西，今天帮我拿外套和手机】
这种事情太暧昧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许苑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你们东西不是放在更衣室了吗？】
大二年级的比赛正好在体育馆内，配备齐全。
私藏一颗星：【但我为了给你发信息把手机带出来了，比赛快开始了，来不及放，你帮我拿？】
许苑：“……”
她急中生智：【你让同学帮忙把手机给我送过来。】
私藏一颗星：【……】
私藏一颗星：【比完赛在更衣室外面等我】
发完信息，他把手机递给了周冕，冲她的方向浅浅抬了抬下巴，周冕接到示意，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许苑注意到，陆忱星撇开视线，没再往这边看。打球时也一反往常游戏人间的“凑数”态度，冰冷凛冽的攻击性从一次次带球突围中散发得淋漓尽致。
荷尔蒙扑面而来。
可偏偏他面无表情。
冷得性感又傲慢。
是她几乎没见过的，强势得令人心悸的陆忱星。
周遭的欢呼尖叫不绝于耳。
许苑的心却是在一点点下沉。
甚至中场休息，陆忱星也非常“谅解”她不想跟他有交集的做法，没过来向她要水。
他是有情绪了…
也是，陆忱星向来是被人捧着的，哪有过上赶着还被拒之门外的情况。
许苑的视线掠过球场上疾速奔跑的身影，失焦地落在场馆外七零八落的梧桐枯叶上，脑海中近乎自虐地蹦出一个想法：要继续这样下去吗？试试陆忱星会对她有几分耐心？
许苑没再看球赛，她解锁手机，打开陆忱星的聊天框，想解释什么，又无从说起。
过分在意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容易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她小心翼翼暗恋陆忱星的时候，还敢跟他接触，现在他说开了，她反而心虚，更加谨慎起来。
周围又是一阵欢呼，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许苑轻轻叹了口气。
气不过地狠狠戳了下陆忱星的头像。
微信跳转到陆忱星的主页。
许苑心说幸好没有点两下，触发“戳一戳”，她正要返回退出，目光忽地瞥到陆忱星新的昵称——
被私藏的星。
而昵称上方是她给陆忱星设置的备注：私藏一颗星。
陆忱星的头像也早已经不是她曾经画的那个表情包了，变成了一张星空图。
“……”
她立刻想到那天体测陆忱星给她发信息，应该是屏幕自动亮起来的消息，让陆忱星看到了。
心尖仿佛被一缕风撞到。
软得不像话。
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陆忱星的备注是她一开始加他就设置的，不是他以为的“避嫌”的意思。
……
比赛结束，陆忱星他们班赢得毫无悬念。
手机是要还给陆忱星的，许苑没继续待在球场，先去了体育馆更衣室走廊旁边的楼道。她琢磨着应该怎么跟陆忱星解释，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适合的说辞。
她忍不住生出些许紧张来，拧开手中的苏打水喝了口。
她在自己的思维里太过专注，以至于都注意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手中的水被忽地夺走时，她吓了一跳。一扭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黑眸。
男生冷白的皮肤浸了一层汗光，他抬手捋了把凌乱汗湿的头发，仰头灌了口水，冒尖的喉结上下滚动，和着运动过后荷尔蒙，有几分野调的性感。
许苑呆了呆，指尖蜷缩了下，“这水我喝过。”
陆忱星挑眉看着她，目光明晃晃的“明知故犯”意味，“那又如何，这不是给我带的吗？”
“不讲个人卫生。”许苑撇开目光。
她没想到陆忱星下了球场没事人一样，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陆忱星又喝了一口：“嫌弃我？”
许苑试探着点了下头，“对。”
“那我争取早日把你拉下水，以后我们一起不讲卫生，做一些——”陆忱星顿了下，说，“不检点，不干净的事。”
青天白日。
朗朗乾坤。
关系待定。
陆忱星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这些话？
许苑：“谁要跟你一起不讲卫生！”
陆忱星：“你柏拉图？”
“……”这什么理解能力？
许苑不想理他了。
陆忱星似乎以为她的不言语是默认：“没关系。”
“……”
关系大了好吗？
谁要柏拉图？
她对世俗的欲望充满了好奇。
还没想到怎么回呛，陆忱星再次开口：“你会对我欲罢不能的。”
“……”
许苑不想不痛不痒把事情揭过，不解决的问题，后期都会成为定时炸药，她抿唇考虑两秒，索性直接问了：“陆忱星，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呀？”
陆忱星怔了下，一开始有些莫名其妙，继而意识到什么，嘴角勾了勾，“为什么这么问？”
小姑娘清澈的眸子蒙了一层不自知的委屈：“你不是让我来送水吗？你都没说要喝。”
“你不送我怎么喝。”陆忱星又喝了口苏打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甜得有些厉害了。
许苑说：“你想喝可以让同学帮忙拿啊。”
“算了吧，让你跟其他人被别人起哄吗。”陆忱星淡淡睨她一眼。
许苑又举例：“你可以朝我示意，我让别人帮你送。”
陆忱星轻笑了声：“怎么示意，我怕我看见你就忍不住去自己拿了。”
“……那，”许苑眼睫颤抖着垂下来，声音有点低，“那你打球干什么打那么凶？”
陆忱星深深注视着她，“这要怪你了。”
许苑疑惑：“？”
“你要理解二十来岁的人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会有……”陆忱星目光落在小姑娘干净白皙的脸蛋，清纯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他把“冲动”两个字扩写了下，“想表现的冲动。”
“……”
许苑整个人快冒烟了。
天知道刚刚她还在担心陆忱星会生气，结果……
结果完全多想了。
紧绷的神经乍然松懈，会忍不住让人越界。
许苑故作淡定哦了声，顺势问出自己好奇的问题：“那……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什么？
陆忱星是说不出来的。
他以前从来没考虑过会喜欢上什么人，他觉得自己活着都很累，多一个同行的人，不就多一份烦恼？
可许苑连烦恼都让他觉得可爱。
她的名字可爱。
她多管他的闲事可爱。
她问他的问题可爱。
她口是心非可爱。
她挑刺的样子也可爱。
……
陆忱星嗓子又有些干，抬手要再喝口水，瓶子却已经空了，他直直盯着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像是得出了结论，“就没什么不喜欢的。”
“……”
陆忱星反问：“你呢，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许苑几乎在心里想过几百遍，因为害怕曾经的暗恋不小心被窥见，所以找了个非常符合她颜控属性的理由，几乎脱口而出：“脸吧。”
空气突然静默。
楼道外走廊上走过的男生熙攘喧闹传了进来。
许苑猛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套路！！
她一不小心就承认了喜！欢！他！！
果然，陆忱星眸光带上了戏谑的味道：“嗯，可以，能以色侍你是我的荣幸。”
怕许苑恼羞成怒不等他就走，陆忱星拿走自己手机的同时把许苑手机也抢走了，“我去冲一下，换个衣服，等我会儿。”
许苑抬手去够自己的手机：“给我手机！你强盗啊。”
“是啊。”陆忱星揉了揉她的发顶，眼中笑意细碎，“刚偷了一个小姑娘的心事，怕她跑了，给她一个留下的理由。”
他轻哄道：“乖乖等我，就几分钟。”
“……”
这谁顶得住？
搁谁谁不迷糊。
许苑反正不争气地妥协了。
……
男生洗澡真的很快，许苑感觉陆忱星不到五分钟就穿着白衬衫休闲裤出来了，手上拎着一件卡其色夹克，手腕一翻套上袖子，敞着怀，清爽干净的沐浴露味道从鼻尖飘过。
许苑脑子里顿时闪过很多少儿不宜的场面。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体委也从房间跑出来叫住了陆忱星。
房间内正商量着赢了比赛一起出去嗨一下的事，毕竟也马上到期末了，之后可能要“清修”一段时间，正好趁此机会狂欢。
许苑和他们不熟，年级、班级、专业都没有聊得来的，自然不会去。陆忱星平时就懒得去这种聚会，这会儿更不可能放下许苑去聚会。
放在平时，体委是万万不敢多劝陆忱星去参加的，但这会儿可能是被拿奖冲昏了头脑，他觉得陆忱星身上多了几分人情味，胆子也大起来，让他带着他妹一块来玩。
陆忱星没说话，低眸朝她看过来，手机顺势递过来，明显是听她的意思。
体委仿佛看救世主一般看向许苑，“妹妹，你跟陆哥一起来啊，不光有男生，还有其他人也带女朋友的。”
许苑：“……”
其他人带女朋友，陆忱星带妹妹吗？
许苑刚要拒绝，陆忱星淡淡开口：“妹妹是你叫的？”
体委瞬间石化，同为男人，他轻易察觉到这话里不同寻常的占有欲和微妙的不悦，他立马眼神求助，看向紧跟着走出来的、和陆忱星关系比较好的周冕。
周冕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他也不知道这两人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许苑拿了手机就想走，肩膀一沉，她整个人被往后带了下，撞进陆忱星怀里。
“叫嫂子。”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