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医院,车内的氛围都很诡异。后半段陆忱星打开音乐才好点。
许苑又是不好意思,又被陆忱星那句类似“我从此不敢见观音”的话搞得浑身不自在。这人真的烦!揭穿她就揭穿她,还画蛇添足什么?
胡乱扰人心智!罪大恶极!
到医院查完血常规,做了鼻腔镜,拿了结果再找到医生时,许苑鼻血已经止住了。
带着烟丝镜框的中年女医生温和看着陆忱星说:“小伙子别担心,你女朋友没什么大问题,这个季节天干,注意下生活习惯,多喝水,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少吃辛辣上火的食物。”
许苑额角跳了跳,连忙解释:“医生,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医生抬眼扫他俩一圈,意味不明小声咕哝一句:“呦,还不是。”
调侃意味不言而喻。
许苑:“……”
她耳朵不聋,听见了谢谢。
她余光偷偷朝陆忱星瞥过去,这人神色如常,目光专注落在手中处方单上,侧脸轮廓一如既往冷淡利落,唇角轻抿着,没半点不自在。像是懒得在乎这种误解,更别提解释。
算了,那她也不解释,心虚似的。
拿了药从医院出来,时间已经不早,陆忱星带她来了一家粥铺,很清淡地点了蔬菜粥,小菜也清凉。
中途陆忱星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他妈妈的,另一个应该是朋友,他全程“嗯”“随便”“没空”“挂了”,敷衍得毫不掩饰。
“你是不是有事?”许苑放下汤匙,识相道:“我可以自己回学校的。”
“没,”陆忱星懒散往椅背靠了靠,笑了下,“你可能有事。”
许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忱星平地扔出个惊雷,“体育选课,你还记得吗?”
“我——”操。
许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过手机,打开学校官网。
陆忱星慢条斯理打开官网,“别急,你现在进去也抢不到什么了。”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许苑视线从他红润薄唇掠过,一边不自觉在心中勾勒他唇线,一边吐槽——有些人长嘴,除了性感好亲,毫无他用。
但……陆忱星说的是事实,选课页面就剩下太极、足球、篮球、乒乓球、体适能、游泳了。
许苑勉强挑了个顺眼的,“体适能什么鬼?”
陆忱星说:“体测那些项目,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
许苑几乎是听到“体测”两个字就果断道:“pass。”
至于剩下的项目,她沉默良久,才说:“我都不会。”
“你要不选个篮球?”陆忱星漫不经心自荐,“我可以教你。”
许苑想到自己中考曾经打算选篮球,结果每次运球不是球弹不起来,就是乱跑的样子,不敢盲从。她想了想,“你会踢足球吗?我觉得踢球比投篮简单点。”
陆忱星懒懒笑了下:“别这样说,国足不要面子的吗?”
“别这样说,”许苑神色几分“与有荣焉”,“也要分男足还是女足。”
陆忱星嘴角一抽:“……”
行吧。
沉默几秒。
陆忱星说:“篮球名额也不多了,你先选,等后期你想改足球,只要在上课之前,都有机会的。”
他放下手机,直勾勾盯过来,黑眸漩涡勾人,诱惑得明目张胆:“学长陪你上课,包教包会。”
“也是。”许苑抿抿唇,表现得异常勉强:“那……选篮球吧,反正都不喜欢。”
“嗯,”陆忱星弯唇,身体前倾,长臂越过桌子,揉了下她发顶,开玩笑般说:“乖。”
许苑二话不说把他的手拍了下来,面无表情道:“……滚。”
-
两人吃完饭就回学校,到宿舍楼下时,许苑收到硬盘的包裹信息,已经到了。许苑取了包裹,跟陆忱星到机房,顺便带上他的笔记本还给他。
周冕和陆忱星对面的男生也在机房。
陆忱星从教室角落的置物箱,拿过螺丝刀,翻开许苑笔记本背面,开始拆卸。许苑坐在他身旁玩手机,有点心不在焉,目光忍不住飘过去。
男生骨节分明的长指悠悠转着螺丝刀,侧脸轮廓利落分明,山根优越,长长的睫毛低垂,掩住含情眸,专注又散漫。
他身上有种游刃有余的安全感,仿佛不会被什么困住、难倒。
可直到很久以后,许苑才明白,那不是安全感,是无所谓、不在乎。
像穿堂而过的风,让人抓不住。
换硬盘很快,重装系统比较费时间,陆忱星一边敲代码,一边关注进程。许苑怕他烦,忐忑不安在体内生根发芽疯狂滋长,甚至后悔找他帮忙了。
她连手机都玩不下去,时不时就看一眼屏幕进程。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扰人心烦意乱。
突然,陆忱星撇头看她:“椅子不舒服?”
“啊?”许苑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回:“还好。”
“有事急着走?”陆忱星又问。
许苑莫名:“没有啊。”
“那你,”陆忱星上下扫视她一番,语气很淡,“如坐针毡?”
“哦……”被看出来了,许苑急中生智地扯出个理由,“就是,看你们都有事干,我咸鱼得不太舒服。”
“……”
陆忱星若有所思顿了下,冲她勾勾食指,笑得有些痞,“来,我给你找个活。”
许苑好奇凑过去,“什么?”
陆忱星声音刻意压低了,让她有种当众偷情的错觉:“看我。”
“?”
许苑没反应过来,懵逼地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清澈眸子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子,她呼吸一紧:“你…怎么了吗?”
“没怎么,”陆忱星轻笑了下,微微偏头凑近,气息拂过来,“做点正事,比如洗洗眼。”
“…………”
这人真的是!!
有病吧!
-
又过了一个小时,系统才装好,许苑试了下,发现电脑运行速度都快很多,之前视频剪辑软件和photoshop软件一双开,电脑运行就又卡又慢,现在快得她都不想计较刚刚那一茬了。
她兴奋地冲陆忱星眨了眨眼,声音清甜:“哇,谢谢!”
“没事。”
陆忱星冷白长指捏着坏的黑色硬盘在桌面一磕,“这个,真没重要东西?”
“……没,”许苑关上机,一怔,想到他说的数据恢复,立时伸胳膊去拿硬盘,陆忱星手腕一翻躲开,她扑了个空,心里瞬间慌了,声音都急:“给我!”
陆忱星沉沉注视着她,眸中情绪翻涌。
许苑想都没想起身去夺,陆忱星抬高了胳膊朝后撤,几次来往无果,僵持不下之际,许苑烦了,她努力压抑胸口起伏,最终还是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
“哐”一声,力道没控制住,连带转椅滑出去一米远,磕到墙上。
动静挺大。
旁边的周冕和楚湛却仿佛又聋又瞎,头都没抬。
陆忱星也没恼,把硬盘啪一下,往桌面一撂,语气无波无澜,“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是。”许苑也很冷静,冷静得过分。
她利落拿走硬盘,收拾好电脑,起身出门。
机房死寂得宛如墓地。
键盘仿佛被冻住,按一下,都是碎冰嘎吱摩擦的声响。
-
许苑走出机房就开始懊恼。
每次面对陆忱星,情绪管理都很失控。明明可以随便敷衍过去的问题,她却像丢了魂的傀儡一般,执拗地同他犟。
她紧抿着唇,逃命似的速度忽的减下来,腿上灌了铅般,慢吞吞往下走。
这个楼梯在教学楼侧面,现在又是周末,走的人不多,安静又空旷。
突然,背后脚步声响起,手腕传来温热触感,陆忱星不带情绪的嗓音从头顶落下:“脚踹疼了吗?”
“……”
许苑指尖缩了下,没挣开,眼眶莫名一酸,努力平静声音:“不用你管。”
“那我肯定得管,”陆忱星站到她靠下三级楼梯,一抬眼,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眶,心下叹了口气:“你踹的我,把脚踹疼了…我不得负责?”
“……不疼!”
许苑被他说的脚尖发热,她闷闷别开头,别扭地甩了下胳膊,瓮声瓮气的:“松手。”
陆忱星依言照做,轻哄道:“别生气了。”
“你不觉得不公平?”
许苑:“?”
他抱臂懒懒往楼梯扶手一靠,散漫撩眼:“我的硬盘都随你看了,你的硬盘,我开个玩笑都不行啊?”
“……”
许苑扯了个慌:“我没看。”
“为什么不看?”陆忱星漆黑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像是在判断这话真假。过了须臾,他语气还挺遗憾地补了句:“对我不感兴趣?”
“……”
这人真的一句不聊骚不会说话!
许苑冷冷抬杠:“怕辣眼睛。”
“的确辣。”陆忱星面不改色点点头。
“……?”
不太对劲。
许苑眼神狐疑。
陆忱星唇角勾了抹弧度,有点坏,话里带着玩味:“辣得惹火。”
“……”许苑差点干呛住。
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简直了……无风也起浪,海都没你行。
“所以……不看也好。”
陆忱星上了两级台阶,顿时比她高出不少,偏头凑近时显得居高临下。气息轻轻扫过侧脸,带着烫人的热度,令人心颤。
“天干气躁,再把我们小朋友弄得鼻血直流,我可真是难辞其咎,良心不安。”陆忱星似笑非笑垂眸,认罪的语气和情话一样动听:“罪过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