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苑简直莫名所以。
她偏头喊了周佳琳一声：“哎，姓陆的问我……男朋友和哥哪个重要，你说他什么意思啊？”
周佳琳躺在床上蹬自行车的腿登时砸在床面：“这话如果不是你哥问，就该是你男朋友问，你说他算哪一个啊？”
许苑抿了抿唇，还是不敢往自己希望的方向猜。她突发奇想道：“你说现实中有漫画上那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控吗？”
“你醒醒！”周佳琳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现实中没有纯洁的非血缘男女关系谢谢！”
“那他总不能是想泡我吧。”许苑勉强撑着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
周佳琳直勾勾盯着她，目光很重：“为什么不能？”
许苑沉默了下，思量着说：“没有理由啊……”
“……”
周佳琳叹了口气，真没想到这是眼高于顶、审美上天的小仙女许苑能说出来的话，爱情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以前收到的表白少吗？怎么就不可能了？漂亮，性格有趣，专业优秀不是理由吗？你不也就觉得他长得帅吗？”
“……”那当然不光是长得帅，但那些少女心事，许苑说不出口，跟谁都不行。
她靠在床头仰了下脖子，“你说的这些点，都是吸引妹控的特质。”
“你可拉倒吧！”周佳琳看过的动漫、漫画不比许苑少，“人妹控最喜欢的优点是乖巧可爱萌萌哒，您哪儿具备？”
“你是分分钟把人气上天的类型！”
“……”
许苑觉得这个问题有待观察，先解决当务之急，“那我想想怎么回他。”
“这还用想，又不是什么生死攸关、‘救妈妈还是救老婆’的大问题，随便回啊。”周佳琳这个旁观者无比清醒，帮她谋划：“当然是男朋友重要啦！顺便还能刺激一下他！”
许苑：“……有点道理。”
于是乎，许苑回了陆忱星两条消息：
【当然是男朋友啊】
【我哥以后也要有女朋友，我肯定不能和嫂子争宠的！反之亦然】
陆忱星语焉不详：【有道理】
“……”
几个意思？
-
在酒店闲着除了追漫、画画、玩手机，就是和周佳琳一起去找张招打牌。
闷了三天，天气终于放晴。许苑迫不及待拉着周佳琳去淮城国际交流中心的漫展玩，而张招和几个爱打游戏的朋友去城体育中心看电竞比赛了。
兵分两路的小团队下午回酒店恰好在门口碰到，许苑意外看到了周冕的身影。
她心里动了下，不动声色往后瞧了瞧，又失落地垂下眼。
没有陆忱星的身影。
这时，一辆黑色卡宴在酒店门口缓缓停下，有助理上前拉开车门，穿着白色西装的顾知踩着高跟鞋走下来。
许苑眼皮突然跳了下。
下一秒，后座另侧又下来位年轻男人。
他穿一件质地轻薄的棉麻白衬衫，下摆随意塞在黑色长裤里，宽肩窄腰，比例优越，夕阳昏黄的光落在身上，清隽又慵懒。
许苑唇线不自觉抿直，在陆忱星朝她看过来的瞬间，扭开了视线。去漫展的喜悦倏然跑了个干净，只剩被大雨淹没的潮湿。
她死死抠着包包链条，想，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陆忱星态度很冷淡，冲周冕一行人点了下头后，眸光明明灭灭在许苑身上短暂停顿片刻，陌生人般，直接越过她往里走了。
顾知看到她倒是愣了下，有些欲言又止，但上次见面并不愉快，大概也不知道说什么，跟了进去。
俊男靓女，背影看起来尤其般配。
心口有酸涩不可抑制冲了出来，许苑指甲狠狠陷进掌心，撑住表情。
她自嘲地想，幸亏没有自作多情。
可周佳琳、周冕和张招都齐齐朝许苑看过去，眼神明晃晃的诧异。
等人走远了，周佳琳狐疑问：“你俩什么情况？？？”
许苑也不知道算什么情况。
她是一方面不爽陆忱星和顾知的状况。另一方面，顾知知道她是盛淮宇妹妹，如果她跟陆忱星走得近，会很奇怪。
但陆忱星之前聚餐碰到毫不避讳，这会儿不清楚为什么又讲究起来。
思索片刻，她托辞道：“可能……吵架了？”
周佳琳&张招&周冕：“…………”
吵没吵你还不清楚吗？？
话刚落，手机震了下。
许苑看了眼亮起来的锁屏，是陆忱星的消息：【晚上有空吗？】
呵呵！您还挺忙！
下午场赶完还有晚上！
许苑忿忿咬了咬唇，狠狠捏着手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了下。她懒得琢磨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接拉黑了。
-
另一边，陆忱星和顾知在酒店餐厅包厢里，相对而坐。服务员上了壶上好的绿茶，拿着点好的菜单，退出去。
“你改变主意愿意帮我了，”顾知开门见山，“交换条件呢？想让我做什么？”
陆忱星平静开口：“听说盛淮宇导师正在申请一个研究项目，上面在考虑评估，还没有审批，因为研究资金和项目可行性的事情，争议很大。”
顾知很快意识到他的目的：“你想让我阻止这个项目？”
她皱眉：“为什么？”
“不是，”陆忱星淡淡说：“他老师并没有把希望全寄托在京大，也联系了其他高校申请这个项目。我想让这个项目在除京大以外的学校开展。”
在其他学校申请成功，老师肯定会一并去该校任职。而研究生导师可以带着自己的学生转校，这样的话，盛淮宇大概率会跟着转校。
所以陆忱星目的明显是不想让盛淮宇继续在京大待着。
为什么？
顾知盯着他缓缓笑了：“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我不相信你只是纯粹看不惯他，就这么兴师动众让盛淮宇转校。”
“陆晔那种完美假人都有把柄，二少你倒是无懈可击。”她的探究和防备懒得遮掩：“你觉得我会相信，只是简单的原因吗？”
“你必须相信不是吗？不然我不会陪你演订婚这出假戏。”陆忱星慢条斯理呷了口茶，嗓音清润缓和，丝毫听不出咄咄逼人，甚至有些弱势：“怪就怪你一开始选择追我，通过我妈施压，给我添麻烦。”
他轻勾了勾唇，自嘲里带着玩味，“我又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顾知：“……”
谁敢觉得你好欺负！
“别担心，”陆忱星放下茶杯，云淡风轻道：“我长这么大，明里暗里都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不放心可以去查。”
该查的顾知早查过了。
陆忱星清白得跟石灰似的，连恋爱都没谈过，圈子里他那些风流糜艳的传言，估计都是自导自演的——
成天一副没睡醒被人从床上拽起来的堕怠倦容，谁不觉得他是纵欲过度？
可其实，这人毫无软肋，担得起一句“无欲则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无所顾忌，是非常危险，难以捉摸的一类人。
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陆忱星到底能有什么目的，顾知索性问：“你跟盛淮宇有什么过节是我不知道的吗？”
“天生磁场不合，”陆忱星漫不经心说，“硬要说过节，还是你故意追我制造出来的。”
“……”
气氛沉默下来。
过了良久，深思熟虑后的顾知轻声开口：“我答应你。后期你如果做什么伤害到他的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陆忱星耸了耸肩，不甚在意：“相信顾总的手段和能力。”
微顿，考虑到什么：“你打算提前多久公开订婚消息。”
“立刻，”顾知说：“但只说陆氏和顾氏联姻，至于和谁不公开。临到订婚日期，只要陆少配合我走近点就会有传言，以为我们要订婚。”
陆忱星说：“那你打算跟我装多久？”
“一星期？”顾知还没想好，计划是这样。
“三天吧。”陆忱星说。
顾知一怔，眼神戏谑起来：“你既然都答应帮忙了，几天有什么区别，还是说……”
“怕特别的人误会？”
陆忱星淡定瞥她一眼：“不稳定因素太多，容易节外生枝。”
“既然如此……”
顾知十指交叉，小臂搁在桌沿，不解地问：“项目的事，你不找我也能做到让他转校，为什么冒这个险要我帮忙？”
“让你帮才好玩啊。”
陆忱星薄唇勾了抹弧度，语气顽劣，有点看好戏的恶作剧意味：“盛淮宇既然都被你设计了，那不如更彻底一点。”
顾知脸色一变，冷冷看着他：“我找你帮忙的前提是保密。”
“当然，”陆忱星想到什么，收敛了笑意，漆黑睫毛垂下来，漫不经心说：“这你不用担心 ，说出去对我也没好处，看他蒙在鼓里也挺好玩的。”
-
陆忱星是和周冕、蒋波在前天一起来的淮城，打着看比赛的名义，冒着瓢泼大雨，在飞机无法正常飞行的情况下，坐高铁过来的。
但他没去看比赛，停雨后就去淮山了，他是在清安寺遇见了同去求拜的顾知，两人顺势来酒店谈事。
而这家酒店，是顾氏旗下的产业。
顾知在，为保险起见，避免她发现什么，陆忱星打消了住过来的想法。
可一直到聊完事，收拾好东西，都没收到许苑的回复。
陆忱星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紧接着，屏幕出现“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字样。
陆忱星唇角一抽。
他以为许苑下午视线躲避是因为顾知在，怕被盛淮宇发现，他都忍气吞声顺着她的意了，到头来还被删了？
出了酒店，时间已晚。青灰天幕稀落几颗星，灯火一路蜿蜒到天际。
街道车水马龙，忙碌的人各自为营。繁华又落寞，是每个城市的通性。
陆忱星在路灯下，给她打电话过去，响了好久，就在他怀疑是不是电话被拉黑的那一刻，接通了。他问：“在哪？”
许苑声音很平：“有事？”
陆忱星很直接：“你莫名其妙把我删了算不算事？”
“没有莫名其妙。”
“行，”陆忱星听着听筒那边呼呼风声，想她应该不是在酒店，不紧不慢说，“那我们当面把这个事儿说清楚？”
许苑却问：“你不忙吗？”
陆忱星莫名：“我忙什么？”
许苑声音很平静：“春宵一刻值千金。”
“……”
“？”
“我跟谁——”
说到一半，陆忱星突然意识到许苑指的应该是顾知，顿时又气又乐，肩膀都颤了下，“你可真敢想。”
许苑声音更冷了：“关你什么事。”
陆忱星提醒得轻佻：“你想我怎么不关我的事？”
“……”
许苑有点崩溃，为什么连吵架！陆忱星嘴里都能蹦出来这么暧昧的说法！
她深深吸了口气，扯回最初话题：“我就是想删你了。除了这，你还有事吗？”
陆忱星不太能理解她为什么生气，蹙了下眉，耐着性子，又问了遍：“你在哪，我们聊聊？”
这已经是陆忱星第二次问。
许苑能听出来他低沉声线里压抑的烦躁。但当面又能聊什么？只会暴露她无处安放的心思，她为什么生气又不能跟他挑明。
听筒沉默了很久，各自能听见对面传来的车流鸣笛，徐徐晚风。
气氛一点点紧绷僵持，许苑咬着下唇，在衡量自己能不能保持冷静面对他。
一声不耐的“啧”突地砸在耳膜。
许苑脑子嗡的一声，乱了，以为他会直接挂电话，慌了下。
正要开口，陆忱星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又妥协的语气，低缓道：“我有东西想给你，去找你，行吗？”
……
许苑在酒店附近的夜市。
夜市临湖，是小有名气的网红街，一顶顶墨绿小帐篷沿路两旁撑起来，有各色小吃，卖玩具、手工饰品的，蹦床、旋转木马等小型设施，还有钓鱼、射击、小型溜冰场等游乐场所。
人很多，嘈杂又热闹。
许苑这会儿正在和周佳琳一起套圈。
两人都对后排的盲盒感兴趣，可着劲儿套那个，但水平实在不堪入目，只得放弃，改套前排的廉价马克杯。谁料，马克杯也是妄想。
许苑弯腰站在栏杆外，手里最后一个竹圈瞄着正前方第一排的白瓷杯，扔出去的刹那，右肩被人一拍，手一抖，方向偏了。
又！没！中！
“都怪你！故意拍我！”许苑抬头，意料之中对上陆忱星垂下的视线，漆黑淡漠，没什么情绪。
“是吗？”陆忱星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也不像求和的，还两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来之前，你套了多少战利品？”他问。
“……”
一个都没有。
陆忱星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等着。”
许苑看到他去最边上，背对着她，跟摊主交涉了一会儿，才扫码买了一串竹圈，悠悠走过来：“有想要的吗？”
那语气仿佛想要就能套中。
许苑不客气朝后一指：“盲盒。”
第一次套，陆忱星不出意外失手了。
事不过三，许苑打算等他三次丢不中就嘲讽回去，结果陆忱星第二次扔，就中了！
摊主从角落置物箱又拿了个盲盒，把套中的箱子送过来。
大概是手感在，陆忱星再次套了刚才的位置，又中了。摊主再次把纸箱送过来。
许苑张了张口，“还……挺厉害。”
“过奖，”陆忱星闲散道，“就是一个简单的类平抛运动，建模算好距离，找到手感后就不难。”
“……”凡尔赛！
谁不知道类平抛，能建模套中的又有几个？
“还是你玩吧。”陆忱星把余下的竹圈递过来，话很狂，口气却稀松平常，“我再套下去，怕摊主咒我。”
“……”拽不死你。
十分钟后。
许苑不负众望空手而归。
从套圈摊位离开，几个人打算去溜冰场。许苑不会，也不想去摔跤，拿着两个盲盒，跟陆忱星找了家露天咖啡厅坐下，开始拆箱。
第一个箱子是冰雪女王水晶球。
第二个很轻，是……一个格外眼熟的平安符香包。
——跟她在清安寺求的，打算给陆忱星的那个，除了颜色外一样。
许苑一时间愣住，拿出来看了会儿，才睁着清澈干净的杏眼，小心翼翼、轻声朝他确认。
“是…你暗箱操作放进去的吗？”
“小朋友，”陆忱星指尖点了点桌面，朝前倾身凑近，声音懒洋洋的，并不是很在意：“看破不说破，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朋友”许苑莫名听出一股子宠溺味道，羞耻和愉悦齐齐冲击着心脏，她眨了眨眼，心口发热。
他是特意来淮山给她求的吗？
可不等她问出口，陆忱星直勾勾盯着她，开始发难：
“我们来聊聊，我到底哪里惹你了。”
“怎么就删哥哥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