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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窗曙灭九微火

    “三日?容娘,你可要想清楚了!三日的功夫,你能查出什么来?”

    晚间,众人聚在郗家的花厅里,谢道粲的眉头紧蹙,手指不自觉敲着桌面。

    “嫂嫂,这不是事出紧急嘛!若我当时不许诺一个时间,那百姓不得活活吞了我啊!”郗道茂摇着谢道粲的袖口,显然这个招数十分受用,谢道粲虽然叹气,可神色到底缓和了不少。

    庾昭头上的莲花冠有些松动了,这几日施粥着实让她清减了不少:“我打听过了,别家的粥棚都没有问题,偏偏郗家出了事。若不是有人陷害,我打死都不信。”

    “上次各家捐粮,谁家是最后一个?”郗道茂托着下颌,眼神扫过了梅花桌前的一圈人。

    “好像是,殷家?”

    郗道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三日的许诺恐怕整个会稽都知道了,是以这三日他们绝不会有动作。”

    “那我们只好,逼一逼他喽。”司马道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来。

    四人所在的花厅灯火通明,南嘉带着燕燕与蓁蓁端了拌面上来。

    “公主与各位女郎想必也饿了,用些拌面吧。”

    燕燕和蓁蓁将萝卜丝、笋丝、青瓜丝与豆芽依次端上了桌,面浸在沁凉的井水里,调料碟子用梅花盏盛着,放在各人手侧。

    “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饿了,还是南嘉心细。”庾昭净了手,拿起筷子拌了面吃。

    谢道粲将那碟笋丝端到郗道茂的面前:“你素来爱吃的,多夹几筷子。”

    郗道茂点头接下,往自己碗里拨了些,转头发现司马道福正在看她。

    “你们之间的情谊真是难得。”司马道福感叹道。

    三人都笑了,郗道茂将笋丝递给了司马道福:“公主可要用些。”

    “多谢。”司马道福颔首,廊下的灯笼被夜风吹起,微微打了个转。

    就在四人齐聚花厅时,郗恢在粥棚外偶遇了王献之与王徽之。

    是时三人皆着玄色衣衫,郗恢刚起身,就看到两道黑影飞了过去。他迅速拿起了匕首,追上两步,对上了王献之的眼睛。

    “哥,是我。”王献之一把拽掉自己脸上的面纱,免得自己死在大舅哥的刀下。

    “子敬?子猷?”郗恢收起了匕首。

    王子猷一脸不情愿地瞥了王献之一眼。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这种出力又容易丧命的事情七弟总是寻自己一起?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郗恢揽过王献之的肩头,正好错过了王徽之的白眼。

    “道胤兄难道猜不出七弟的来意?容表妹被人陷害,他在家中可是一刻都坐不下。”

    王献之忙去拦他,可王徽之话已出口,哪还有收回的道理。

    三人便并肩走到了存粮处:“每袋粮上都有郗家的标志,旁人是仿不得的。若是想要动手脚,这袋子必定有痕迹。”

    王献之扫过其中一袋,见米已下去大半,便从中抄了一把来,塞进了腰间的荷包。

    袋子完完整整看过一遍,只袋口处有一道细细的口子,不轻易看是发现不了的。

    “沈大夫如今在何处?”王献之回头,王徽之也只是摇头。

    “沈大夫一直忙于寻找时疫的方子,现下正在桓家。”

    这话一出,三人皆回头,望见桓济将右手背在身后,一身云芽白的道袍在夜色下格外清晰。

    “仲道兄,怎得来了?”郗恢上前两步,迎了上去。

    桓济一挑下巴,指向郗府的大门:“公主傍晚便来寻郗家妹妹,如今天色已晚,总归不安全。”

    三人对视一笑,王献之则拎出刚刚的米,对桓济道:“那便烦请仲道兄了。”

    “子敬不必客气,公主表妹素日极喜郗家妹妹,如今能帮上些忙,我哪有推辞的道理。”

    正说着,司马道福便走了出来,在门外望见桓济,她的眼神也是一惊,随即笑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看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去,便过来寻你。”桓济将手中备好的披风搭在司马道福肩上。

    “郗家妹妹留我用了宵夜,这就晚了些。”她环视一周,没有见到桓济的马,便问道,“表哥怎得没有骑马?”

    “如今城中多有流民,夜里灯暗,怕冲撞了百姓。”

    “那便一道回吧。”司马道福的羊车就停在不远处。

    桓济点点头,冲着身后的三人拱手,又对王献之道:“子敬且宽心,一有消息了我定然派人通知你。”

    “多谢。”

    桓济扶着司马道福上了羊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车中燃了一盏灯烛,晦暗的光线落在桓济的脸上,司马道福察觉他消瘦了许多。

    “这些日子辛苦表哥了。”

    桓济微微笑道:“表妹日日都在粥棚,尚且不说辛劳。我做得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倒是表妹担忧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司马道福促狭地笑了笑:“这样等人犯错,总不是办法。我们只好逼上一遭。”

    桓济便知她已有了主意。

    二人沉默了一阵,反倒是司马道福有些好奇:“表哥,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我自是相信你。”

    “我都没有说我的计划,表哥怎知道我一定能成?”

    “因为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一定会出现。”

    次日,郗家粥棚前空无一人,平日里在此处等待救治的人也都不知所踪了。王家、谢家的粥棚前的压力倍增,一整个上午王献之都没能坐下片刻。

    午间的功夫,桓济来了一趟,将沈大夫的话传递给了他,又低声说明了公主的计划。

    王献之不住地笑了:“这主意,倒是有趣儿。”

    桓济无奈地笑笑:“在公主这里,凡是郗家妹妹的事,那都是第一位的,连我都要为之让步呢。”

    “那看来我也该让贤喽?”王献之拍拍他的肩,二者都大笑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天色慢慢染为橙红,几点飞鸟掠过,留下云层的一道褶皱。

    郗道茂立在门口,谢道粲与庾昭都混迹在了人群当中,此时周遭的人越来越多,司马道福的羊车也停在了一侧。

    她挑开帘子,只见八只毛色灰黑的狼狗牵着绳子从羊车上头跳下,人群立刻骚动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灭我们的口?”

    郗道茂不说话,看着司马道福由朱华扶着款款走上台阶。今日她头上的赤金海蓝宝凤冠在暮色下熠熠生辉,丹凤眼微微上扬,唇上也点了一抹朱砂。

    “各位莫慌,这狗并非恶犬,乃是我司马氏多年训练而成的。昨夜我们已查出了大概,这人身上各有自己的气味,那陷害之人想要在粮上做手脚,必定亲自来这一趟。而这犬,便能寻出那人身上的气味。”

    周遭又乱了起来:“瞎说的吧!”

    “我看公主就是要包庇郗家!”

    司马道福眼神冷下来,扫视一周,众人望见她的神色纷纷闭上了嘴,只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人还在叫嚷。

    司马道福微微一笑,眼神看向人群之中隐没着的桓玄,见后者对自己点头,她的神色又恢复了桀骜。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这方法能不能行,各位拭目以待就是。”

    说着,她挥挥手,下人们立刻撒开了绳子,犬四散开来,众人皆惊慌地散开来。

    司马道福给了郗道茂一个眼神,后者也冲她微微的点头:“刚刚,我看到一个熟面孔。”

    “巧了,我也正要说。那就看看我们是否心有灵犀了!”

    半个时辰后,郗府的后门,两道黑影闪了进去。

    一位女子五花大绑地被扔在了郗家的后院,谢道粲与郗道茂并排坐在廊下,司马道福端了一盏茶慢悠悠地喝着。

    “难为你家主子,竟直接派你来打探消息。”

    朱华见状,立刻上前去挑起那女子的下巴,众人眼神交流一番,最后都看向了台下的那人。

    殷楚芸的二等侍女绣烟,竟然会这样狼狈地被绑在这里。

    郗道茂挥挥手,南嘉便带着人为各位女郎上了茶点。郗道茂随手拿了一块玉梨酥来,对谢道粲道:

    “嫂嫂也用些吧,一会儿还有人要来呢。”

    谢道粲看看庾昭,见后者已然开始吃了起来,索性也拿了一块糕来轻咬了一口。

    绣烟有些疑惑。这几位女郎抓了自己,却一句话不问,还找人为自己松了绑,好好按在了绣凳上,这是何意?

    她额上有了薄汗,却不敢开口问。

    可偏偏廊下那几位贵女,不是说笑就是饮茶,谁也不搭理她一句。绣烟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司马道福余光扫过她的样子,心下便有了大概。不出半个时辰,殷楚芸风风火火就闯进了院子。

    郗道茂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南嘉立刻跪下请罪:“女郎恕罪,是奴婢无能,没能拦下殷家女郎。”

    谢道粲帮腔道:“人要是执意去闯,你又怎是对手。”

    殷楚芸怒气冲冲地看向谢道粲:“我倒不知,这会稽城现下倒是你谢道粲当家了?怎得我的婢女就被扣在你郗家半日?”

    她一瞥绣烟,后者立刻从绣凳上弹起来,跪在了殷楚芸面前:“女郎救我,奴婢可什么都没有说。”

    殷楚芸瞥了一眼她刚刚坐过的凳子,蓝田玉的嵌花,梨花木的凳腿,若说是她郗道茂坐还说得过去,如今一个婢女,怎能坐上这样的凳子?

    殷楚芸有些狐疑,看向绣烟的眼神也多了不善:“蠢升天的东西,竟敢出卖我!”

    她踢了绣烟一脚,后者吃痛地捂住了肚子。

    司马道福看向朱华,后者立刻上前去扶绣烟:“啊呀,绣烟姐姐,可伤着了?”

    这下绣烟和殷楚芸都惊了。后者愤怒地看向绣烟,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没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女郎,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绣烟捂着脸,泪瞬间落了下来,她重重磕了两个头,可殷楚芸还是没有消气。

    司马道福仍旧端坐在椅子上,玩味地看着她,眼睛里透出了一丝淡然:“大家都听见了,殷家女郎可是招认了。”

    殷楚芸立刻看向她道:“我招认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廊下的人都笑:“我前脚刚说找到了下毒之人,后脚你殷家的侍女就混在人群里探听消息。此刻你说这事不是你做的,恐怕连门口的黄口小儿都是不信的。”

    殷楚芸悟出来了,合着这些人是设计等她钻呢。

    她扭头就要走,可来时的垂花门前,站着的皆是司马道福的死士。

    “今日你若能从这里走出去,那我司马氏的死士岂不都是死人了?”

    殷楚芸后退了两步,脸也变得煞白:“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不过在外散布些消息,这下毒的事我是真的没有做。”

    她说这话时,不远处的天幕上忽然燃起了浓烟。外头喊叫声不绝,内容大多是:“走水了!郗家粮仓走水了!”

    殷楚芸的脸更白了。

    可此时郗道茂和司马道福却都笑了起来,二人的视线相交,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浓烟之中,铅素拎着一个小厮装扮的人走进了院子。

    “公主,抓到了!”

    殷楚芸愣了,辨认了那人一眼,忙摆手道:“这不是我的人。”

    庾昭笑了:“废话,这自然不是你的人。就你这样的蠢货,还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殷楚芸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庾昭在骂她,脸色又变得通红。

    可看了看门口的死士,她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好汉不吃眼前亏。殷楚芸在内心安慰自己道。

    眼看着烟慢慢散去了,陈瑞也跟着进来回禀:“女郎,火已灭。”

    “知道了。”郗道茂点点头,陈瑞立刻并肩站在了门口死士的旁边。桓玄斜靠在月亮门前,看着廊下正中央坐着的女子,被暮色笼罩着,额前的步摇金光闪闪的,却比不上女子的眉眼明媚。而她的旁边坐着一位兰草般的女郎,豆绿的裙衫,发间是一根玉簪,三千青丝都被拢在耳后,虽说仅见过寥寥几面,可桓玄总是觉得,她身上带着一丝熟悉感。

    郗道茂簪了簪头上的玉簪,看着底下的人,挑了挑眉:“抬起头来。”

    那人依旧死死低着头。

    陈瑞见状,立刻上去甩了他一巴掌:“女郎问话,你聋了不成?”

    郗道茂仍旧笑着:“乳兄可不要惹他,他啊,武功远在你之上呢!”

    桓玄有些意外。

    这人是刚刚自己亲手抓的,也是过了几招才试出其人的功力如何。郗道茂竟仅凭一眼便可断定?

    陈瑞便护在了郗道茂的身前。

    司马道福招了铅素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铅素立刻拔出袖口的匕首,朝着那人的左臂刺了过去。

    匕首堪堪划过布料,那人的袖子掉了下来,露出手臂上的纹理。

    司马道福不禁握住了手边的玉如意。

    她觉出自己的心跳变得仓促,余光瞥见殷楚芸还傻站在原地,她立刻示意朱华将人“请”了出去。

    殷楚芸拎着绣烟一脸摸不着头脑,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出了郗家的大门。

    她看了一眼绣烟,忍不住又甩了她一巴掌:“蠢货,还好意思跟着我!”

    绣烟立刻告罪,最终还是跟着殷楚芸上了羊车。

    此时院子里沉默了一阵,郗道茂深吸了一口气:“倒是忘了这位夫人了!”

    司马道福看向她,觉出了郗道茂泛白的指尖。

    “郗家妹妹!”她担忧地唤道。

    谢道粲扶住了她的肩头:“容娘,你还好吗?”

    郗道茂苦笑一下:“这件事,还是告诉母亲知道吧。”

    她慢慢走了出去,穿过月亮门,没有察觉到桓玄打量的眼神。

    回到知春楼,郗道茂想起了铜镜里那张狰狞的脸。那样菩萨般的脸庞下,藏着的却是刀子般的心。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和何氏打交道,可想起那张脸时,她总会想到王玉润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何氏,王家长媳,受司马昱蛊惑,多年来潜伏于王家,最终害死了郗道茂与王献之的女儿王玉润。郗道茂怎么也无法想通,到底是要多么毒辣的心肠,才能在对一个孩子下手时,丝毫没有迟疑?

    她叹了一口气,默默擦去脸上的泪水。

    晚间,郗璿匆匆忙忙来见了蔡氏,二者在房中说了半晌的话,走时郗璿的脸色阴沉得像块没拧干水的抹布。

    谢道粲去了郗道茂房里,将事情说与了她听。

    “你说,母亲和姑母会如何做?”

    郗道茂怏怏地摆弄着软枕,显然没有听进去。

    “容娘?你怎么了?从见到那人身上的纹理后你就心神不宁的,难道那人你曾见过?”

    郗道茂摇摇头,她又如何告诉嫂嫂,她见到了一面可以预知未来的铜镜?

    “并不认得,只不过知道那人是王家大房的人。”

    “王家?那位守寡的何氏?她怎会参与这样的事情?”谢道粲意外道。

    “那人身上有司马氏死士的标志。”

    谢道粲听完这话,更觉周身一冷。司马氏的死士,竟然在王家潜伏了多年?那何氏对这件事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谢道粲想到这些,不禁猛喝了几口热茶,方能缓解身上的寒冷。

    “嫂嫂,如今这世道,并非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恐怕你不信我,但是嫂嫂,若有机会,请你一定要劝哥哥外放,万不能去建康。”郗道茂抓住谢道粲的手,后者感知到,她的手一片冰凉。

    “怎得这样凉?”谢道粲立刻暖住了郗道茂的手,“容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郗道茂苦笑一声:“我又能知道什么,不过眼见着这次时疫,皇家竟然生生看着会稽城受难而置之不理。若是为官,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谢道粲大惊,捂住了她的嘴:“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嫂嫂!”郗道茂有些着急。

    “我明白,我又何尝看不出来,”谢道粲拍拍她的手,“你哥哥本无异于仕途,只不过郗家二房一脉只他一个男丁,若是外放,岂不式微?”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哪怕日子清苦些,总比宦海沉浮要安定些。”郗道茂的眉间透着阴郁,谢道粲看过去,便知晓这件事对她来说多么重要。

    “你放心,我定会尽力劝一劝的。”谢道粲握住了郗道茂的手。

    次日一早,会稽城就爆出了一个惊天大消息,王家抓出了司马氏的一位死士,此时正跪在城门口示众。

    郗道茂听见这消息,一骨碌就爬了起来,重听了一遍事情的原委,她还是不敢相信:“姑母竟直接将他供了出来?”

    南嘉为她整理着床铺:“如今城门口围满了人,那人被臭鸡蛋打了一身,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何氏呢?”

    “听闻何氏被送去了庄子,说是养病。”

    郗道茂拢了拢头发,轻笑一声:“到底还是给她留了脸面。”

    “王家长媳,哪怕罪大恶极,终归要看在何家的面子上留一条性命。”蔡氏从门外缓缓进来,看到郗道茂还未梳妆,便接过燕燕手里的梳子,为她梳着头发。

    郗道茂闻着蔡氏身上熟悉的味道,脸颊贴在了蔡氏的手上:“阿娘,要是没有你,我可就死定了。”

    蔡氏轻拍了她一下:“傻孩子,一大早的说什么死啊活啊的,也不知道忌讳。”

    “阿娘,你一定要一直一直陪着容娘!”郗道茂转过身去,紧紧抱住了蔡氏。

    蔡氏有些意外,可想到这些日子的事情,只觉得她是吓到了,忙拍着她的背,温声细语地安慰道:“娘肯定会一直在容娘身边,娘要保护你啊!”

    郗道茂重重地点了点头。

    用过早膳,郗家的粥棚外也重新有了人烟。王献之立在棚外,看到郗道茂过来,他快步迎上了她。

    “容娘!”

    郗道茂看着他担忧的眼睛,忽然有些晃神。

    “大嫂,怎么样了?”

    “她受人蒙蔽,如今已经全部认下了。”

    郗道茂听罢,只是点了点头,站在粥棚处,为人分发起了干粮。

    角落处,一位灰布短衫女子的怀里正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那孩子瘦弱不堪,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白,手指一直在空中挥舞着,哭声都是微弱的。

    郗道茂忙端了一碗粥过去,蹲在了孩子面前。

    “大娘,孩子这是怎么了?”

    女子脸上也是泪:“从昨日起便高热不退,今晨更是将粥都吐了出来。”

    郗道茂蹙眉,向后唤了一声:“南嘉,快请孟大夫来!”

    南嘉匆匆应下,郗道茂还蹲在原处轻拍着孩子的背。

    那婴儿的手不断挥舞着,在空中抓来抓去,不知何时抓到了郗道茂面纱的一脚,手一扯,竟将面纱扯了下来。

    “啊呀,对不住啊女郎。”女子将面纱捡起,郗道茂忙戴了回去。

    不一会儿孟大夫拎着药箱跑了过来,看着那孩子,心里已有些不安。

    一番诊治过后,孟大夫赶忙对郗道茂道:“女郎还请靠后些,这孩子,怕是染上时疫了。”

    周围的人听罢,都慌忙跑远了。郗道茂刚站起来,就觉得一阵眩晕,眼看要摔过去,王献之的手臂撑住了她的腰身。

    “容娘,可还好?”

    “没事,就是站的有些急了。”她说着,不住咳嗽了两声。

    王献之忙扶着她向郗家走去:“你近日太过操劳了,还是回去歇息一下吧。”

    郗道茂看了粥棚一眼。

    “这里有我照看,你且安心。”王献之扶着她走进去,出来时,吩咐人将那位妇人和孩子都带去了王家空置的庄子里。

    “多派些人马来,在郗家点燃艾草,再煮些药粥备用。”

    王献之拦住了孟大夫:“我看容娘的脸色有些差,烦请大夫前去诊一诊脉。”

    都安排好后,王献之看向了郗家的方向。而午后,郗家就传来消息,说郗道茂染上了时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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