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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救命的土豆!

    眼睛有些肿胀发酸,她好像能感知到一丝光线,可就是睁不开眼睛。

    一股强烈的铁锈气味在鼻腔里翻腾,夹杂着一丝腥甜的血腥味,那是比虚拟电信号游戏真实百倍的神经刺激。

    而真正唤醒她的,也许是那呛人的,弥散在浓稠空气中的烟尘。

    咳,咳咳!纪思在猛烈的咳嗽中挣开了眼睛。正是这个简单的弯腰咳嗽的动作,就几乎让她的整个胸腔都在剧烈阵颤。

    随即,腹中酸水的翻搅袭击了她,她的泪生理性地飙了出来——饿,太饿了!她觉得这副躯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食,就好像有一只笨重的巨型轮胎在她的胃部反复碾压。

    她皱着眉,坐了起来。

    这里比她预期的还要糟糕。

    简单来说,她正睡在一片废墟之中。

    两面千疮百孔的墙体岌岌可危,头顶勉强可以称之为屋顶的东西正在漏风,四处散落的锈迹斑斑的铁板上被黑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喷写着“NO WAR”两个字母。可是仔细一看,就连她身下的“床”,也是几张铁板堆叠起来的。

    从地上的碎玻璃的反光面,她看见了自己的样子——一个面黄肌瘦的姑娘,眼睛深深陷入眼窝里,严重的营养不良使这个本该处于花季的少女几乎没有发育,看起来还像一个孱弱的假小子。

    破碎的玻璃碎片没能拼凑出这个孩子的任何记忆,也就是说,从进入剧本开始,纪思没有任何线索。

    但不知是一种预感还是什么,纪思知道,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了……天光从焦黑的屋顶的巨大裂隙中漏进来,无数密集的褐色灰尘在空气里浮动。

    一切似乎安静地诡异,直到

    轰!——

    她听见了远处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她比任何时候都更确定,那是火药的气味。纪思瞳孔猛地收缩一下,热浪从屋子漏出的缝隙里吹卷过来,纪思被震地双耳轰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畔竟然响起平稳而香甜的鼾声。纪思猛地回头,才发现原来还有两个瘦的不成人形的npc躺在一边睡的正香。

    “醒醒!醒醒!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纪思去努力推那两个人,想必就是守门人说的,她的家人。

    此刻,她已经顾不得去和守门人理论虚假宣传的事了。这里太危险了,必须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片刻,一个男人睁开眼睛,似乎还有些起床气一般不满地哼哼。他头顶上亮起“大哥”两个字——来自系统一贯简朴的提示。

    “小妹,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容易浪费力气。”他说完,又闭上眼睡了过去,似乎真的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浪费。

    ???

    纪思不信邪,又去推二哥。“二哥”也醒了,他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用怜爱地眼神看着她,问:“阿妹,你是不是饿了?”

    “啊……对啊对啊!”纪思愣了一下,点头。但这是重点吗??

    二哥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乖,睡着了就不饿了。”

    说完,在纪思的目瞪口呆中,他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风簌簌地朝墙角的矮床上涌过来,几乎搜刮了她身上的每一丝温度。纪思打了个寒颤,清醒了不少。

    不知能不能称得上是万幸,爆炸声再没有响起第二次。

    两位兄长还在酣睡,这种用睡眠对抗饥饿的做法实在让纪思无法理解。

    她艰难地爬下床。

    她要去找些吃的。

    以及出去看看,为什么会有那样一声惊天的巨响。

    ——“等等。”

    一声气若游丝但急促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纪思回头,见她二哥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从床头的破布里翻找片刻,找出一件橘红色的外套递给她说,“外面风大,穿着这个。”

    那是一件鲜艳的,漂亮的,崭新的衣服。和两个兄长身上刚好能蔽体的破布相比,简直可以说是非常的珍贵。

    纪思接过衣服。

    “谢谢二哥!”

    却看见大哥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仁死死地盯着外套上第二枚扣子——一颗摇摇欲坠的紫色花朵纽扣。

    “别让她穿那个。”大哥说。

    “嗯?这是家里最厚的衣服了。”

    “你忘了邻居家小女儿格林娜是怎么死的了吗?”大哥平静道,“你想让她被当做靶子,活活炸死吗?”

    纪思最终没有穿上那件外套,她裹紧薄薄的袍子,从墙体的裂隙中钻了出去。风果然不小。铺天盖地的烈风裹挟着沙尘,犹如一把把尖刀划过她的脸。

    夏季,气温很高,可是她只觉得冰冷刺骨。天空是惨淡的灰黄色——一种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颜色。

    这里原来应该是一片城市群。高楼林立,人们繁衍生息。

    可是现在呢,周边没有一座完好的建筑,锈蚀的钢筋和玻璃碎片刺向天空,城市的残骸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撕裂地到处都是。

    她一眼,可以望到远处孤独矗立在茫茫废墟中的孤独的一片现代高楼。

    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系统的简易提示框又悄然出现了,人们叫它“诺拉城”。

    纪思不确定这些建筑残骸中还有没有别的活着的生命,目之所及,这里甚至连一颗野草都看不到。

    纪思不知道要被血洗过多少次,才能将这片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夷为平地。

    热武器,战争……

    纪思心里想的却是:古堡里的虚拟世界,这建模……也太逼真了吧。

    “轰隆隆隆——”

    纪思收回视线,猛地抬起头,视野尽头,天际划过两条浓黑的云,一架黑色的庞然大物悄然而至。那之上,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地面,寻找显眼的靶点,再投蓬橘红色的血花。

    那居然,是一架巨型轰炸机!

    系统呢??你连个提示都没有???

    纪思管不了那么多,她猫着腰迅速闪进屋子,找了个墙角抱头蹲下。

    “大哥,二哥,你们……”

    此时,床上的两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屋顶。纪思以为他们会躲,起码会惊慌,可事实上,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就那样听天由命地等待着死神略过头顶。甚至都没有祈祷。

    正如他们所说的,会浪费力气一样。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纪思几乎害怕引擎的气浪直接把屋顶吹飞了。屏住呼吸的那几秒,纪思想了最坏的打算。

    呼啦啦——

    铺天盖地的噪声中,纪思忽然听见大哥笑了一下说,

    “也许爸爸今天回来的时候,不用为我们仨准备晚饭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大家伙正好略过他们的头顶。

    真的,结束了吗?

    纪思体会到了心脏漏了一拍的感觉。下一秒,声音减弱,这架飞机疾驰而去。

    死神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来了,又轻描淡写地走了。而纪思却呆愣许久……这就像是系统给她的一个警示——游戏已经开始了。

    “这下不得不发愁了。”二哥接话道,他伸了个懒腰,说:“午饭时间到了,这些开飞机的得赶去市中心吃大锅饭,轰炸会暂时停止一段时间。”

    大哥嗤笑一声,似乎非常不屑。

    “那我们的午饭呢?”纪思插嘴,举手问。

    二哥和大哥同时看她,一起微笑。

    “什么?什么吃的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吗?”纪思望着用废纸板隔出的简陋的“厨房”发出第三次疑问。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瞪大眼睛,脸色比黢黑的锅底还要难看。

    两个好大哥柔弱地靠在一边,慈爱地看着小妹,心想这孩子还有力气生气,说明还没饿的太狠。

    “这四周的草啊树皮啊都被吃光了。要不你出门找找,找到一根草算我输。”大哥说,捋了捋枯黄的头发。

    二哥心眼好,解释道:“物资全被送去市中心了,敌军控制了那里,邻居该撤离的早已经撤离了,像我们这样的,饥一顿饱一顿,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能不能等到……”

    “等什么呢?等死呗。”大哥总结。

    这是个很悲观的总结,可是它很现实。

    三个人都噤了声。

    纪思垂头,想不到,她竟然真的可能在第一个剧本里折了。

    轰炸仅是威胁之一,真正的潜在危险是食物缺乏……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天杀的荒野求生剧本里,她还不知道系统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就像那个队伍里轻而易举找到巧克力炸弹的男人一样。肯定有什么办法……

    想着想着,她习惯性地插兜思考。忽然间,手指触及到了口袋里一块坚硬的东西。她愣了一下,随即再次触摸,并确定了它是真实存在的实体。

    她颤颤巍巍又小心翼翼地将那块东西拿出口袋,她几乎想兴奋地呐喊,却因为激动哽住了喉咙。

    一枚硕大的,沉甸甸香喷喷的土豆出现在她手里。

    她并不属于这个游戏,因此一些规定对她没有作用,比如对其他队员来说,不是这个游戏里的物品,是无法带进古堡里的。可是对她而言,却是可以的!

    纪思简直热泪盈眶!

    一枚!救命的土豆!

    果然,屋内的人看到这枚食物以后眼睛都直了,片刻,有人吞了口唾沫:

    “这,这,你从哪找到这个的?”

    纪思笑了笑,尴尬道:“我说我刚刚出门捡的,你们信吗?”

    大哥二哥面面相觑,然后大哥大手一挥道:“快!快快快!我们生火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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