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簪记

    第二天一早,宁时琼早早起来,教同喜和青禾二人帮忙做绒排,她只负责后续工作,早膳用过不到一个时辰后,便有人敲门。

    同喜去开门,青禾和宁时琼则急忙将东西收起来。

    门打开,同喜领着一对主仆二进来,昨天两位姑娘今天都换了一身男装。

    看到宁时琼后,季雅蓉率先开口道。

    “宁姑娘!今日上门主要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昨天回去后她看着手中的绿芍药发簪越看越喜欢,这发簪构思精妙,又是市面上完全没有的工艺,况且这绣线一看就用的上好的材料,珍珠也价值不菲,肯定能卖得出去。

    想到她开铺子开一间赔一间,别以为她不知道,金陵的其他闺秀都在私底下拿这事嘲笑她,她心里就不服气,凭什么别人开铺子就能赚钱,自己到底比别人差在哪了?

    这次既有独家的手艺,她又有铺子,不比那玉意阁的铺面小,到时候指不定自己能靠这首饰铺子,将原本赔进去的钱,全都赚回来呢。

    宁时琼看出对方眼里透露出对成功的渴望,内心清楚对方的来意,面上却不显,不解道。

    “小姐这话是何意?”

    季雅蓉实在是太心急了,因为这件事,她昨晚上一晚上没睡好,她心急如焚道。

    “宁姑娘,昨日你送我的发簪,我回去后越看越喜欢。”

    “恰好我手上有间铺子,一直不知道做什么。”

    “不知可否和宁姑娘你谈笔生意,你出手艺,我出钱出铺子,我们二人合伙开首饰铺子怎么样?”

    话毕,季雅蓉眼神发亮地看着宁时琼。

    不愧是被家里宠大的小姑娘,随便一激对方便什么都说了,不打算再故意装傻,宁时琼笑着说了声好,随后请人进了自己的卧房。

    “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宁时琼做出手势请对方坐在凳子上,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季雅蓉这才发现自己没有自报家门。

    “我姓季,小字雅蓉。家父是江城郡守,宁姑娘以后唤我雅蓉便可。”

    宁时琼礼貌点头,微笑道。

    “雅蓉唤我时琼便好。”

    “雅蓉,我家的情况想必你也有所了解,若是你将此事当正事一般,打算好好成就一番事业,那我就可以与你合伙,一起将此事做大做强。”宁时琼态度认真,目光直视对方,试探对方的态度,暗示要是认真做,必定会有所建树。

    “当然,我做事最是认真不过,这点你信我!”季雅蓉当场拍胸脯表明心意,就差对天发誓。

    宁时琼也相信对方是认真的,不然一个大家小姐也不会亲自跑一趟,她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雄心和渴望。

    “那如今我们便可以商量铺子的具体事宜。”

    “依我之见,我们的铺子一开始就要走高端路线,我们可以先将绒花做成芍药形状,再制作出十二种颜色的芍药发簪,以不同的名字命名。”

    “之后三个月内集齐十二种花,以十二花神命名。”

    “之后的发簪名字可以采取公开征名的方式,在店内正中间放置一个木箱,旁边放上笔墨纸砚,凡是进店消费的客人均可以获得一次命名机会,只要被选中,即可获得对应的发簪一枝......”

    宁时琼侃侃而谈,给季雅蓉画着大饼,后者的眼神越来越亮,到最后狠狠一拍桌子,拉着宁时琼的手,热血沸腾道。

    “时琼,原来之前的失败,都是为了在此刻遇到你啊!”

    “好好好,我们就按照你说得来,咱们现在就去看铺子!”

    宁时琼也被季雅蓉的热情感染,换了身男装后便和季雅蓉一起去玄武街。

    季雅蓉的这间铺子原本是家具铺子,里面摆放着各种名贵木料的家具,只是这么名贵的家具,贫穷一点的人家是买不起的,大户人家的家具又是让家中木匠打的,没找准消费群体,自然卖不出去几件。

    大概了解了铺子内的程设布局后,宁时琼微微沉思,对季雅蓉说道。

    “雅蓉,依我之见,这块的家具全部搬走,换成柜台,每隔一米放置一块铜镜。”

    “这块的椅子留下,三个组成一块,中间放个小桌子,上面放个花瓶,将绒花工艺的假花放进去。”

    “这块......”

    大概说了有一刻钟后,宁时琼接过枝燕送来的茶水,点头谢过,一饮而尽,季雅蓉则是不停的吩咐伙计,让按照宁时琼说的照做。

    季雅蓉凑上来,眼里满是佩服,有些殷切地问道。

    “时琼,那咱们的首饰铺子叫什么名好啊?”

    “你有想法吗?”宁时琼反问道,毕竟这是二人合伙一起开的铺子,要是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完全拍板,那叫什么事啊?

    那二人就不是合作伙伴了,她迟早也会因为自己的专断独行和季雅蓉一拍两散。

    季雅蓉有些兴奋,其实她昨天晚上就在一直想首饰铺子的名字,为此都没有睡好觉。

    “就叫青簪记吧,青丝渐绾玉搔头,簪就三千繁华梦。”

    宁时琼对店铺的名字表示了赞同,二人确定好铺子的大概布局和陈设后,接下来就要考虑人手的问题了。

    只靠着宁时琼一人肯定是不行的,宁时琼更倾向于找人制作最基础的绒排和绒条,打尖的事情交给信任的人去做,最关键的步骤必须宁时琼亲自来。

    宁时琼跟季雅蓉说了自己的想法后,对方也表示了赞成。

    “时琼,那我们要招工吗?”

    “招!”宁时琼坚定道,虽然说一开始就把摊子搞这么大不好,但铺子不但是二层小楼,地段又这么好,实在不行先把二楼只当做贵宾休息区,等后期规模扩大再进行二次装修。

    经过一番商讨后,宁时琼决定花几个铜板找一些乞儿散布丝绣线子招手巧女子做工的消息,材料宁时琼全权提供,刚好铺子里囤积的绣线能派上用场。

    绣线铺子带了个小院子,办公地点可以设在后院,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偷拿材料,季雅蓉出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每日守在院子里。

    二人一个出钱出人出铺子,一个出方案出材料出技术,分工明确,也不多占对方便宜。

    签订好契约后,宁时琼和季雅蓉便先分开,前者去招人,后者则是去定铺子的新牌匾和培训“销售”,这是季雅蓉从宁时琼这学到的新词。

    宁时琼解释道铺子走的是高端路线,客户也是非富即贵,所以销售人员的态度一定要好。

    这与季雅蓉不谋而合,毕竟要是因为下人态度太差而得罪人,自己的脸面也不好看。

    二人分开后,宁时琼买了几个馒头后,叫住几个街头的小乞丐。

    个头最大的一个小孩紧紧盯着宁时琼手里的馒头,不停吞咽着唾沫“小姐,唤俺们有什么事吗?”

    宁时琼在他身边低语几句,“都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那小乞丐点头如捣蒜,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馒头,宁时琼将手中的馒头递给他,站在后面的几个小乞丐立刻欢呼一声,一拥而上,分起馒头来。

    “事情办妥之后,这些都是你们的。”宁时琼又拿出几十个铜板,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几个小乞丐狼吞虎咽吃完馒头后,便被大点的那个领着去了更繁华的街头。

    “宁家绣线铺子招工喽。”

    “要手巧的姑娘婶子们,年龄不限,能走得了路拿得了绣线就行。”

    “要会做针线活的,做一样就给十文钱喽。”

    “只有明天一天招工,各位姐姐大娘们千万别错过呀!”

    几个小乞丐被人围住,有人问。

    “真给这么多工钱?”

    “给,俺们骗你干什么,人家那么大一个绣线铺子,还能给不起几个铜板?”那小乞丐不服气道,刚刚那位小姐一看就是心善又不差钱,这还能有假?

    围观群众纷纷交头接耳,打算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丫头和婆娘,让她们明天都去试试。

    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告诉自家亲戚,看看他们家有没有合适人选,这年头百姓生活不易,能赚一分是一分。

    等围观人群问完问题急匆匆散去后,那几个小乞丐才又找到坐在街边小摊吃面的宁时琼。

    “小姐,俺们办妥了。”

    那小乞丐怯懦着上前,搓着手道。

    宁时琼也不废话,将铜板给那小孩,笑着夸道。

    “你们这事办的很好,我很满意,下次有这样的活,还找你们。”

    “好呀好呀,小姐,俺们就住在城东的破庙里,要是小姐平时在街头看不到俺们,到庙里寻俺们就行。”

    和小乞丐们分开后,宁时琼便打算回家,路过街边的小吃摊子,随手买了几个,打算带回去和家里人分一分吃。

    宁家遭难后,其他下人都给了卖身契放他们回家,只有青禾和同喜二人,死活不肯离开,说要照顾少爷小姐一辈子,虽然她嘴上没说,但是心里也是感动的,早就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

    看到宁时琼提着吃的回来,屋内的三人都送了口气,他们今天帮忙做了好久的绒排,连着宁成济,也拖着未痊愈的身体,帮忙做绒排。

    三人看宁时琼早上火急火燎的出门,生害怕做慢了耽误她的正事,青禾连饭菜都来不及做。

    此时看到宁时琼手里提的吃的,总算可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了。

    宁时琼被三人打蔫的神情逗笑,“大家都辛苦了,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同喜第一个窜了出去,他平时就最爱吃,急急接过宁时琼手中东西后,他没有着急打开。

    同喜先将自家公子从塌上扶到桌子前,这时青禾也将碗筷摆放整齐了,四人都坐下后,才开始动筷。

    宁成济一边吃饭,一边关心道。

    “小妹,你和那位小姐谈生意谈得怎么样了?”

    宁时琼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之后道。

    “还行,初步谈妥了,现在就差招人。”

    “哥哥,我需要用一下家里的铺子,以后就让人在那做绒排了。”

    “用就用吧,这种事情以后妹妹做主就好了。”宁成济用公筷夹了几片肉放在宁时琼碗里,叮嘱她多吃一些。

    几人吃完饭一起在正厅内做着绒排,谈笑间不觉已是暮色苍茫。

    “今天就到这吧。”宁时琼率先起身,将宁成济扶进卧房后,拿了盏油灯举在身侧回她自己的卧房。

    进屋后刚将屋门合上,宁时琼还未转身,便觉颈侧一凉,冰冷的触感自肩颈而来,她垂眼,在油灯的照耀下,肩上的长剑反射着冷光,带来丝丝寒意。

    “别动。”一道低沉的男音钻入宁时琼耳朵,宁时琼浑身僵硬,不敢动作。

    手上举着的油灯不慎倾斜,眼看热油要滴到手上,那男子利落出手,拿剑一挑,宁时琼只觉一阵劲风吹过,油灯便落在桌上,灯芯晃了几下后火焰便消失了,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宁时琼惴惴不安,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不知道来人到底是何目的,所图为何,是图财还是图命。

    她急速回忆原身记忆,想猜出来人的身份,难不成是王老板?不,不是,王老板最多只能请来几个混混打砸一番。

    “敢问公子,所图为何?”宁时琼一咬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直接问个清楚。

    那男子沉默不语,宁时琼背对着男子,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想到男子刚刚挑灯的举动,决定赌一把。

    “公子可有什么要帮忙的?若是小女子能帮得上,一定倾尽全力,绝不藏私。”

    那男子持剑的手一顿,似乎是在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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