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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和看破不说破,段不循妒火急攻心

    谢琅散值时天已黑透了,朝前市收摊闭市的梆子敲到最后一声,黑压压的人流自棋盘街退了潮,露出山西会馆前阔净无尘的街道。

    门口高张的宫灯清晰地照亮了一张泪痕斑驳的素面。静临自里面出来,脚步走得凌乱,很快便被人潮甩在后面。

    “谢大人一起?”

    同僚家的马车到了,邀请谢琅一道。

    谢琅收回视线,拱手谢绝,“不了,张大人请。”

    车马辚辚而过,带走了街上最后几点零星的人。空气里渐渐有了炊烟味道时,天上开始飘下雪花。

    谢琅不远不近地跟在静临身后,看到她不时用脚尖踢路边的碎石子,一阵阵的抽噎声,像是孩子的赌气发泄。

    一句呼唤哽在喉咙,无声的跟随持续到府前街的三岔路口。市肆店铺在这里消失,前面就是低矮的闾里,谢琅的身形无所遮掩,只好现于静临眼前。

    “怎么不叫我?”

    静临眸中闪过心虚,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笑着嗔问。

    谢琅的长睫上结了一层冰,夜色里像是糖葫芦琥珀色的脆壳,“今日公干到宛平县,才转过街角,就看到了你。”

    静临的视线从他的头顶落到两肩,那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谢琅先她一步,为她拂拭头上的落雪,整了□□帽,“走吧。”

    手被他握住,很凉,还没有她的温热。

    静临的心像是忽然坠入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温凉浸泡,又酸又涩。

    谢琅感受到她在回握自己,手臂收回,将她紧紧带入怀抱中。

    “方才见你头上落了雪,一时恍惚,以为是白头相见。”

    静临将脸埋在他襟前的风毛领里,触感温热的柔软狐皮很快变得湿凉,“怎么这样薄舌,我如今看起来已经像个老太太了么?”

    谢琅隔着风帽摸了摸她的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谢夫人回来以后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想与谢父说会儿话,刚说了几句,那老东西便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低头将书卷翻得哗啦作响。

    谢夫人不愿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只好悻悻回了暖阁,一面等谢琅回来,一面把玩从玉颜堂买的安神丹蜡盒出神。

    银儿的一举一动就跟画在了她心里似的,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那样好的模样,一身文静态度,举手投足都透着沉静的书卷气……若是清和的妹妹还活着,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唉!”

    谢夫人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这桩陈年往事了,冷不丁被一个陌生的姑娘勾起伤怀,一时间再难转圜心神。

    那时候谢琅才四岁,谢家日子过得正困顿。大明朝的官员薪俸微薄,谢父又是个闲散京官,既没有钻营的心思,也没有弄权的本事,除了薪俸没有旁的进项。那点碎银子,扣去迎来送往的人情花费也就所剩无几了,根本养不活一家老小。

    他为人又清高,不肯拉下脸去问亲戚、同僚拆借,逢年过节还要讲究体面,逼得谢母只能问娘家要。日子长了,娘家人脸色也难看了,谢母就只能日夜做针线活,靠着卖零碎针指贴补家用。

    人累得狠了,身子虚,接连流了两胎,一男一女。

    接着,老四就降生了,也是这样一个冬夜,记忆里却比如今冷上许多。

    可怜那孩子生下来就不会哭,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儿憋得青紫,眼瞅着胸口的起伏就平了。接生婆让赶紧请郎中,说是被痰憋住了,灌下去一碗对症药未必救不活。

    谢夫人虚得说不了话,躺在床上,就听谢父沉声问,“救活了能养大么,会不会落下什么痴傻的毛病?”

    接生婆回道:“这可说不准,往后的事谁知道。现在不救定是活不成了。”

    “救啊,快去请郎中。”

    谢夫人撕心裂肺地喊,出口却只有气声。

    等她昏迷醒来,孩子已经不见了。

    谢父说埋在了乱葬岗,怕她伤心,拦着不肯教她去祭拜。

    谢母大哭了一场,日子还得继续过,还有个四岁的儿子要养呢。

    一晃过了这么多年,清和终于成人了,谢家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到了头。可惜老四是个没福分的孩子,没生到好时候。

    谢夫人揩了揩潮湿的眼角,伤心往事之余,情不自禁地替早夭的女儿记恨起那个叫银儿的姑娘来。

    多可惜啊,老天给了她一条命,又将她生养得那么出挑,她却自甘轻贱,与冉静临那样的人厮混在一处,一张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问她可曾许配了人家,她笑笑说不想嫁人,现在过得就挺好。

    不嫁人做什么呢?天长日久的,白白辜负了青春。

    她又笑笑,指着柜上厚厚一摞医书,学海无涯,只恨时日太短,想学的东西太多呢。

    这不是魔怔了么,哪有好人家的闺女这么说话的。

    看那孩子本性不坏,十有八九也是被冉静临给带坏的。

    谢夫人想到这,心里愈发焦灼不安起来。她先前也真是老糊涂了,竟指望着冉氏姐妹能斗个两败俱伤,好教自己的儿子全身而退。若是冉宝儿和冉静临旗鼓相当也就罢了,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恐怕眼下退婚与否都不要紧,教谢琅赶紧与那狐媚子断了才要紧。

    谢夫人想着,又向门口张望,都这个时辰了,谢琅还不回来,心里的焦灼化成了一团火气。

    “雅红,明个儿去找相熟的郎中问问,看这东西可有什么不妥。”

    雅红接过安神丹,犹豫了一阵,终于道:“夫人,也不知当年那接生婆现在何处,奴婢去打听打听?”

    不为别的,就为那叫银儿的姑娘生得与少爷那么像,雅红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那姑娘就是夫人的亲生骨肉。

    当年老爷说的未必是实话,眼下夫人怕是急糊涂了,当局者迷,竟忘了这一茬。

    果然,谢夫人闻言脸色大变,半晌后点了点头,指着谢父书房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雅红会意,便是真将四小姐找到了,谢父挂不住脸,保不准也是要闹一场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万万不能教他知道。

    -

    谢夫人已经当着柳兰蕙的面夸下海口,谢琅无奈,只得提上礼,亲自登门去请惟初先生。

    程惟初这人性情乖僻,四十好几仍是孤身一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嗣,宗亲也不知散佚在哪个角落,出入从来是一人。日常深山采药,四海漂泊,来去无定。不喜交际,是以虽有妙手回春之术而声名不彰。恃才傲物,由此得罪不少勋贵豪族,规矩却颠扑不破:救急救穷,而不救富救贵。

    这世上能破他规矩的唯有段不循一人。

    谢琅并不知晓他们二人相交的缘故,段不循本就是个有些古怪的人,与他交往的人没有些古怪反倒古怪。

    之前听他说过,惟初先生这回不走了,要在北京城住下,广收弟子,以传衣钵。

    段不循在潮白河畔的幽静处给他置了块地,请匠人筑一所舒适的草堂。如今尚未完工,程一就暂住在山西会馆,云天间的隔壁。

    谢琅想,程惟初肯定是不会答应自己的求请。如此也好,他也不愿意欠人家的情,不过是母命难为,少不得走这一趟罢了。

    若是遇见不循……还是别遇见他的好。

    上次周家班子一别,他们三兄弟还不曾再聚首。眼下不尴不尬的关系,见了面更难堪。

    闷头上了三楼,程惟初的门敞着。

    段不循与程惟初正对坐在窗前手谈,地上架着炉子,炉膛烧得发红,上面滚着茶水,篦子上烤着开口的毛栗子和黄灿灿的大柿子。

    有客自远方来,程惟初向来是持“不亦烦乎”的态度,只作没看到,绝不肯轻易说话。

    谢琅略有些尴尬,看向段不循。

    段不循收敛余光,凝神看棋盘,仿佛眼中只有面前的黑白棋子。

    柿子皮被烤破开,亮晶晶的果肉流淌到篦子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满室甜香。

    漫长的一局到了尾声,段不循被杀得丢盔弃甲,程惟初嗤的一声弄乱楸枰,“不用心,没意思。”

    段不循似乎才看到谢琅,一脸惊讶,“谢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谢琅直接与程惟初说明来意,只待他一口回绝,自己转身便走,绝不逗留。

    程惟初听罢依旧惜字如金,一颗一颗地往棋奁里捡棋子。

    段不循笑着接话,“柳兰蕙是哪个?从前好像没听你提起过。”

    谢琅一噎,见程惟初也看过来,只得答道,“是在下的岳母。”

    段不循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岳母,那是该好好瞧瞧。对了,我怎么听说你已经与冉家次女退婚了,怎么,岳母竟还是同一人么?”

    程惟初停下捡棋子的手,目光在谢琅与段不循之间来回打量,像是看着两味相克的草药。

    谢琅面露愧色,早知免不了一番羞辱,既是自己将不光彩的事做下了,受他一骂也是应当。

    段不循瞅他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却是愈发来劲了,乜斜起眼睛,“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

    “段兄的喜事还未定期,弟不敢抢先。”

    谢琅忍不住回了一句。

    段不循蓦地朗声大笑,“此言差矣。”

    下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一拍他的肩膀,“人心思变,煮熟的鸭子也会飞。清和,还是赶紧将事情定了,万不可掉以轻心。”

    谢琅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段不循一把按住他的肩,“急什么?”

    谢琅回眸,愠色染面,“段兄还有何见教?”

    段不循从袖笼里掏出一方半新不旧的天青丝帕,在谢琅眼前晃了晃。

    谢琅便看到那帕子的右下角绣着一丛湖绿色的兰草,隐隐散发着熟悉的茉莉花香。

    “昨天傍晚,有人将帕子落在了我这,烦请清和帮我物归原主,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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