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邑低头看着怀里投怀送抱的女郎,没见着脸听声音就知道是她了。
“赵溶溶!你想谋杀孤!”
赵溶溶的脸埋在元邑的腹部,抱着他的窄腰,觉得十分温柔安逸,“娘——”
元邑白眼过去,“叫娘也救不了你!”
赵溶溶不说话了,元邑只能感觉到她越加用力的拥抱,他觉得自己的心跳要被她偷听去了。但赵溶溶还是没反应,元邑皱眉凑近去闻,一股子酒味。
元邑忍着赵溶溶的酒气,不耐烦地问起一旁的内侍,“赵女郎没有宫人吗?这儿离建始殿可不近,她这样万一失足落水怎么办!”
内侍急忙解释:“是赵女郎主动将自己的侍女送去女尚书那儿教导的,她说要自食其力,还说终选之前不需要侍女。”
元邑轻哼一声,“她是怕我找人看着她吧!”
“赵女郎绝无此意!”
元邑抱着她,转头看了看,“这里离哪里最近?”
“嘉福殿。”
“那就带去吧!”
走到半路,元邑才想起这不就是他的寝宫吗?
元邑身边没有女侍,他也不想让身边的内侍碰她,一路上都是他架着的。
一行人拖拖拉拉快到嘉福殿了,但最累的是他们走在前面的皇帝陛下。元邑从军多年,力气还是有的。只是他不想抱着她,也不想背着她,只能放低身子架着她,十分辛苦。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元邑蹙眉,继续架着她走,一瘸一拐地向前,“孤不是将你的昭昭送回去了吗?”
她语气怨艾继续问:“所以我就是没有她好?”
元邑听得莫名有些心碎。
两人在嘉福殿前停下了,元邑低头凑近她的脸,“你在说什么?”
不经意间,他的脸好像触碰到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就是那一点点的感官。这次轮到元邑不说话了。
赵溶溶双眸黠着一汪春水,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他,淡淡道:“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
元邑近距离对着眼前的一张杏脸桃腮,一双醉眸微醺,两人鼻息互斥,心像是被抓住了一样。
他突然很心虚,很慌张。她在问什么?她是什么意思?
“孤没有。”
很无力的解释。一出口,元邑的头立刻撇向一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种话了。
两人就在宫道中间莫名地沉默了良久,后面跟着的内侍禁军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元邑脑子空泛,一个念头突然闯入,暴风席卷而来。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东西的存在。
但赵溶溶没有让他继续发散下去。
“活该阿母不愿意和你北上!”
语气十分怨怼。
元邑自己笑了笑,一下就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人又当娘又当爹了。
他摸着赵溶溶的腰上的肉。
“走吧!傻子!”
说完就使出力气又将赵溶溶往上架。
嘉福殿内,赵溶溶被元邑一把抱上了床榻。元邑掀开被褥将她塞进去了。
内侍在一旁也悄悄走出去了,站在帷幕后。面对赵女郎,陛下总是不爱假手他人。
赵溶溶一趟下,人就清醒了一点。暖黄色烛光下她睁着眼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感概道:“你长得好像陛下啊!”
元邑目光微动,温柔凝视着她,“那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赵溶溶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看着看着心就软了,“我觉得他挺好的。”
元邑怀疑她此时应该酒醒了。
“但他这个人有很坏很坏的前科。唉!”
“他干什么了?你唉声叹气的。”
“唉!”
“你倒是说啊!”
之后元邑只听到了她的三四五六个唉,就是不说话,结果人就被她那几个重复的唉带到梦里去了。
元邑看着她安静的睡容,一时莫名上手,指背轻轻划过她娇憨滑腻的两颊,眼底发散温柔。
没一会儿手指就离开了,他看着自己的那只手,陷入了沉思。
元钰凝那边,赵涞一出来她就上去了,丝毫不管他后面跟着的孙月如赵涿等人。
赵涞见她,头直接撇到一边。
两人见了彼此也沉默着,但元钰凝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赵涿本是想上前和她打招呼顺便让她注意一点,但话还没说。孙月如就扯着他离开了,意思就是让他们两个单独谈谈。
等人都走远了,赵涞才正眼看她。
“你究竟想干嘛?”
“我要你娶我!”
赵涞问:“你自己孝期过了吗?”
“我有了。”
赵涞心中一动,面上却毫无波澜。
良久。
“元钰凝。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厌恶的就是欺骗!你骗了我多少回了!这一次又是第几次。”
元钰凝看着他羞愤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她收了收眼眶中星星点点的泪珠。
“怎么?!不信?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晚是我。这个时候装什么纯情烈男!”
赵涞看着她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嗤笑道:“我的确不是什么纯情烈男,但那晚我还以为是哪个送上门来不要钱的。如果我知道是你我。。。”
元钰凝听不下去了,她直接打断,“好啊!赵将军话里话外不就是看不起我嘛!但你别忘了,你看不起我也是大魏唯一的嫡公主!”
“你不相信我肚里有你的种,没关系!我明日就向陛下请旨嫁给孙高岑!反正尚书令也丧妻多年了,我嫁进去给你当外祖母好了!你呢就给我当外孙子!等我儿子出生你就记得喊舅舅!”
赵涞本来以为那晚或许真的让元钰凝中了有些害怕,但现下听到她这样的疯言疯语,又觉得她是故意诓他的。
赵涞头痛扶额阖目,“元钰凝。你玩我可以,但不许打我家人的注意。”
元钰凝微微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如鲠在喉。她待不下去了,猛然转身离去了。
晨曦微露,拉长的光纤照到地面上。
赵溶溶在刺眼的光线中醒来。
她闭眼继续沉睡一会儿就自己醒了。
赵溶溶躺在柔软的床上,回想起了昨夜的一些事。
“赵女郎。”
赵溶溶翻了个身。
女侍的一张脸就凑近来了。
赵溶溶被吓得立刻起身,“你谁啊!”
“奴是嘉福殿的女官,高平惠,负责陛下的起居。”
“你怎么会在这儿?”
高平惠蠕动嘴唇,挣扎一会儿,“这儿是嘉福殿。”
赵溶溶脑子嗡嗡叫,她一只手撑在柔软的被褥上,静默不语。
一会儿她又扶额阖目,一瞬间错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
“他喊我傻子?”
“我喊他爹?还喊他娘?”
高平惠看着床上自言自语、手足舞蹈、一脸懊悔不已的赵溶溶,突然想到早上陛下身边的大内侍偷偷告诉她的内情。
陛下对赵女郎有意思。
“我还说他坏。”
赵溶溶的声音越变越小,直到头颅垂下,眼睑下垂。
“他是不是还。。。”
高平惠直直地站在一旁看着她逐渐蹙眉陷入沉思。
半晌,赵溶溶才从静默中出来,她突然看了看自己身上,抬头问:“衣服是你换的吧?”
高平惠刚张嘴就又闭下了,“。。。”
赵溶溶轻哈一声,有些难以置信,苦笑着问:“他不会那么变态吧?”
“奴也不知。”
大司马府。
赵涿找到了赵涞,拉着他到院里小酌一杯。
赵涞大概猜到了自家大哥的心思。
他坐在冰凉的石墩上,一只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两兄弟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坐下来喝酒谈心了。还记得小时候他们偷偷躲在院里喝酒,东张西望就怕被阿母看到的日子。
一人喝一口,一人东张西望,两兄弟就这样轮流干完了一壶酒。
赵涿见到他已经长大成人的模样也多有感概!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溶溶入宫了,就剩阿母一个人了。”
“你有没有想回到平城来?”
赵涞垂下眼睑、手里把玩着小小的酒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知道的。我习惯了军中生活,对着秀丽繁华的平城没有感觉。”
“你要是还想在军队中我可以请陛下为你在平城找一份。。。”
“哥!当初父亲和外祖父让你留在尚书省,你最后不也去了廷尉。”
赵涿明白了,他们都是不甘受他人安排之人。
“那舒庆公主呢?你们真的在军营中。。。”
“我不想提她。”
赵涞黯然失神般淡淡道。
赵涿见他如此反抗,也就说不下去了,只是叮嘱道:“有空你还是得和人家说清楚,毕竟她也在宫里,和溶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也该为溶溶想想。”
赵涞只得答应下来,“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