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萤不想跟他废话，直奔主题，“别说那些没用的，我们今天还是要把你院子里的狗全部救走！”
“呵！”李大志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失笑出声，“你说救走就救走啊？哪有那么容易！上次是你们侥幸懂不懂？”
“你——”
舒萤还想上前理论，被苏离唤拽住手腕制止了。他靠近舒萤耳边，轻声安慰说：“不要着急，我跟他说一说，好吗？”
苏离唤发现了，舒萤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在碰到李大志的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她实在太恨这群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了。
愤怒的情绪在看到苏离唤那双瞳孔极黑，卧蚕极深的眼睛时放松了下来。那双眼睛好像有魔力，每次舒萤不冷静的时候，只要一对上这双眼睛，躁动不安的心立刻就能安定下来。
舒萤看了苏离唤两秒，抿唇点点头，“好。”
得到舒萤的同意，苏离唤握着她的手稍用力捏了捏，然后转头看着李大志，往前凑了凑，声音一如既往的绅士，“你叫李大志？”
李大志闻声看向苏离唤，上下打量着他，“是，怎么了？”
苏离唤盯着李大志看的那双眼微眯了一下，两秒后说：“李先生，不如我们来打个商量。你屠宰贩卖这些流浪狗，无非就是想换钱，上次舒医生他们来，估计也是拿钱买了那些狗。
虽然我们没有进去，但光听声音就知道，现在院子里的狗应该有几十只，靠你自己，还不知道要卖多久才能卖完。如果你愿意让我们进去检查一下，你说个数，我可以花市价两倍的价钱买了它们。”
！
这话一出，震惊的不止李大志，舒萤他们也吓到了。
“苏先生不行啊！”陈站长连忙阻止，他太了解李大志了，让他开口，恐怕比狮子大张口还吓人，“我们不能两倍啊，商量个价钱就可以。”
“没关系，就两倍！”是舒萤。
陈站长看着舒萤，十一月下旬了，他额头却全是冷汗，“舒医生，苏先生他不懂，可是你怎么也跟着瞎胡闹啊？”
舒萤看着他，态度认真又肯定，“陈站长，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把那些狗狗救走吗？花点钱，我觉得值。”
“可是——”
陈站长的话还没说完，苏离芯上前一步也阻止了他的话，“没什么可是的陈站长，我哥哥很有钱的，不用担心。”
‘很有钱’这三个字一下触到了李大志，他了解舒萤他们这群人，他们是愿意自掏腰包解救这些狗的，他已经遇见很多这样的傻人了。
他那颗原本就因为苏离唤的话开始动摇的心，在这三个字出口的瞬间做了决定。
“你们要聊，也不是不可以，我得看看你们的诚意。”
见鱼儿上钩，苏离唤挑唇一笑，“没问题。”
李大志打开门，十分狗腿地邀请舒萤他们进去。几人进院子后，最先看见的就是满院子生锈的铁笼，以及笼子里被圈住的几十条狗，全部都在嚎叫。
见舒萤他们进来，嚎叫声逐渐变细，变密，变成呜咽。
它们扒着笼子来回看，那样不知所措的动作和无助的眼神刺痛了舒萤的心。
它们在盼望，在期待有人能将它们救出去。
舒萤看着一只只品种不同，体型不同，却发着相同声音的狗，仿佛能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它们在乞求，在求救，在挣扎。
院子不大，舒萤跟李大志打过一次交道，所以哪怕没有来过这里，但也知道这个院子一定有宰杀的地方。她环视了一圈儿，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一间移动式板房里。
听见动静，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出来了，陈站长熟练地跟他们沟通。
舒萤扯了扯苏离唤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你在这里跟他说着，我去那个房子里看看。”
说完，还指了指那个蓝色板房。
“好。”苏离唤应下，“注意安全。”
苏离芯听见了舒萤的话，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萤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好，走。”
两人轻步往那个板房走，苏离唤知道她是想去拍视频曝光，于是走了两步跟陈站长站在一排，有意转移李大志他们几个人的注意力。
跟舒萤预想的一样，那间板房就是宰杀场地，她和苏离芯甚至还没有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腐臭味。
推门进去后，里面的环境更是令舒萤和苏离芯瞠目结舌。
地面全是干涸的血迹，屋内放满了各种棍子、钩子等器具。每个器具上都生了厚厚的铁锈，然后又被血液浸湿。
板房很大，两个人拐进里屋的时候，被里面的场景震惊了。
高高支起的架子上，挂了两只刚被宰杀的狗，没了皮毛，还在流着血。
滴滴血水砸在地面，形成两片血色水滩。
“啊！”苏离芯被这个场景吓到了，她下意识抱住了舒萤的胳膊。
舒萤被突如其来的冰凉镇地抖了一下，这一动，苏离芯立马反应了过来，起身就要离开。
可头刚抬起，就被舒萤伸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没事，不怕。”
苏离芯见自己的温度没有吓到舒萤，也就没再松开，“萤姐姐，真的会有人吃这里出去的肉吗？”
舒萤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淡淡道：“有的。”
苏离芯听了十分不解，她其实见惯了血腥的场面，千年前，她自己就曾是血腥场面的制造者。
她一直觉得他们的种族是残酷的，可现在比起来，他们输得一塌糊涂。
适应了以后，苏离芯离开了舒萤怀抱。相比她的惊吓，舒萤镇静得多，从看见这两只狗到现在，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掏出手机，把整个环境记录了一个遍后，舒萤带着苏离芯出了板房。
两人刚出去，大门外就传来了三轮车和狗叫的声音。不一会儿，院子的大门从外面被人拉开，一个摩托三轮开进了院子，车斗里装满了狗。
开车进院子的人对舒萤他们仿佛很抵触，车停下后一句话没说，冲李大志扬了扬手机就进了里屋，舒萤见这情形连忙走到车前查看车斗里的狗。
不大的车斗塞满了狗，一只只紧挨着，怎么都有几十只。泰迪、萨摩、金毛……全都是家养犬，有的甚至还穿着衣服，戴着项圈。
刚刚在板房里看到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舒萤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看到一只别了粉红蝴蝶结发夹的狗时彻底崩溃。她转身走到李大志面前厉声质问：“李大志！你这些狗都是非法渠道获取的吧！你这是在犯法知不知道！”
对于她的话，李大志置若罔闻，他仍笑着回应说：“你怎么知道我是非法渠道获取的？你有证据吗舒医生？”
“好，就算不是非法途经，你不说你的狗肉有质检吗？证书呢？”
李大志不屑一笑，转身从一个屋里拿出了两张质检书。
舒萤看了之后胸中火焰更怒，她指着满院满车的狗说：“这些都不是肉食狗，怎么可能会有质检！而且就你这环境，符合质检标准吗！”
说完，她把那两张不知是真是假的证书用力砸向了李大志的胸口。
“你别扯那么多！”李大志也怒了，他明显不想再跟舒萤争执，“你就说这些是不是质检书？是不是北安市场监督局给我盖的章！”
苏离唤上前，把舒萤拦在自己后面，“舒医生，不要跟他们动气。”
可此时的舒萤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听不进去苏离唤的话，按住他拦着自己的胳膊还在跟李大志对峙，“就你板房里的那些东西，你是在虐待这些宠物你知不知道！”
眼看着两人越吵越烈，两边的人开始往各自立场的位置聚集，有劝阻自己的人好好说话的，也有跟对方沟通的。
总之，所有人都在试图为自己站定的一方说话。
“我告诉你李大志。”舒萤指着李大志，声音带了明显的颤抖，“人在做天在看，就你对它们用的那些虐待手段，早晚有一天报复到你自己身上！”
舒萤的话彻底激怒了李大志，他收起笑，语气蛮横：“我什么手段？你说清楚我什么手段！而且我哪里虐待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虐待了？就算是我虐待了，我问问你，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虐待动物吗？有吗！”
舒萤怔住，她沉默了。
没有，没有的。
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了不能虐杀动物。
所有的怒意被这一句话浇了个彻底。
满腔热血输给了法律，输给了北安不作为的市场监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