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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了个弯后,终于走上了虽然不宽但正规的柏油路,两旁的杨树投下了树荫,和阳光一起晃动。
苏识晴看着前面的楚随野,他穿着朴素的白色T恤和灰色短裤,从背面看,宽肩窄腰大长腿很赏心悦目。
她又盯了眼他左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有一瓶葵花籽油、几个西红柿,还有一盒鸡蛋。
但最吸引她的,还是他手指缝里的血迹。
她想给他个创可贴,但行李箱被遗弃在了家门口,也不好回去拿。
苏识晴叹了口气,走在前面的楚随野突然停了下来,让她一个不小心撞在了他后背上。
他转过身,垂着眼看她:“你跟着我干什么?”
语气冰冷。
苏识晴抿了下唇,手指交叉起来,目光乱瞟:“前段时间,你有看到我的新闻吗?”
楚随野眉头微皱,敷衍地嗯了声。
苏识晴深呼吸了口气:“我没想到老家这边的人会对此这么反感。”
“所以你现在应该去别的地方。”楚随野迅速接话。
他的语气有些冲,苏识晴觉得很矛盾,抬眼瞧他。
“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什么?”
“为被告人辩护。”
楚随野瞥了她一眼,又转过了身。
“你觉得对,就是对的。”
说完,他继续向前走。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苏识晴又跟了上去。
“我想问你是什么观点。”
楚随野没有再回话,苏识晴则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得到支持的回答,但也不是否定她的行为,让她感觉这人应该能相处下去。
她看向远处,在麦田的对面,有几家住户。
“你结婚了吗?”她突然问。
“没结。”楚随野秒回,眼眉又皱起来了。
苏识晴偷偷上下打量他,觉得奇怪。
这种条件都找不到老婆?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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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楚随野家门口,苏识晴仰望着墙边一棵高耸的枣树,感觉很熟悉。
楚随野开了门,进去后反手就要锁门,苏识晴急忙挡住,苦笑道:“能借个地方休息下吗?”
见对方不太情愿,她又说:“刚才跑得脚有些疼,你就让我休息一会儿,好吗?”
两百米当然不会疼。
她这几年为了给被告人辩护,上山下地走过很长的泥泞坎坷的路,早就练出来了。
或许是一种职业病,她看到楚随野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有什么秘密,让她想要去探究。
楚随野朝她脚上瞧了眼,松开了关门的手,苏识晴则迅速地钻了进去。
“谢谢你。”她笑道。
楚随野没理她,关好门径直穿过院子走进了房间。
苏识晴向四周张望,发现他家的院子还不小,西墙边上有几畦菜田,种的茄子、黄瓜、豆角和生菜。右墙边有一顶铁棚,下面放着一辆自行车和老旧的摩托车。
太阳转到头顶上了,苏识晴看了会儿也就进了住房里。
两层的小楼坐北朝南,被阳光晒得很热。
苏识晴进去后觉得没什么生气,而且室内很空旷,差不多二十平的客厅只有一张圆桌和一把椅子,再就是墙角的两个书架。
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家庭的布置。
她走过客厅,到了厨房,看见楚随野正在刷锅。
“叔叔阿姨不在吗?”她扒着门问。
楚随野把洗锅水倒掉,开始切西红柿,手指上缠着一个棕色的创可贴。
“不在。”他说。
苏识晴又往客厅瞧了一眼,把嘴里的口水咽干后把声音放小:“叔叔阿姨......不和你一起住吗?”
楚随野拿菜刀的手一顿,转了下手腕把菜刀扎进了菜板里,吓了苏识晴一跳。
“不在了。”他瞪着她。
苏识晴预料到了,闭上眼睛微微俯身。
“书架下面的柜里有消肿药,自己拿去用。”他说完,继续切菜了。
“好的,谢谢。”
苏识晴点了下头,又走回了客厅。
她打开书架下面的橱柜,看到里面有一些常用药,随便拿云南白药喷了几下就放回去了。
包里的手机响了,苏识晴把包放在茶桌上,取出手机接听。
蒋笑的声音传来:“晴晴你到哪了?”
苏识晴不想让她担心,遂说:“到家了。”
话音刚落,从厨房里传出一阵凉菜进热油的声音。
“嗯?在亲戚朋友家吗?”蒋笑好奇地问。
苏识晴走得离厨房远了点:“在同学家里。”
“哦,那还挺好的,大学前嘛,百分之八九十的时间都是在学校里过的,跟同学聊聊,说不定能想起挺多事情的。”
“是。”苏识晴又往厨房里瞧了眼,楚随野正从冰箱里拿东西。
蒋笑叹了口气:“这方面我也没法帮你,之前都没听你谈过老家的事。”
“是吗?”苏识晴歪了下头,觉得不应该。
“就是啊。”蒋笑那边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她也没时间了,“我们要去影城盯拍摄了,有时间我再打给你。”
说完,她匆匆挂了电话。
苏识晴把手机塞回包里,在客厅转了一圈,最终又停在了厨房门口。
“需要我帮你吗?”她问。
楚随野把面条铺在锅里,盖上了盖子。
苏识晴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好香啊。”
“快弄完了,你坐着去吧。”楚随野开始打鸡蛋了。
苏识晴忍不住说:“你长这么帅,还会做饭,还没有对象吗?”
楚随野看向她,问:“你有对象吗?”
“我要有对象,就不会自己回来了。”苏识晴撇嘴。
“为什么没对象?”楚随野追问道。
“工作忙,没时间。”
说到这,她突然想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菜园子不小,这么大的房子也打扫得挺干净,看着时间挺充足啊。”
“养自己。”
“啊?”
“工作就是,养活自己。”
苏识晴语塞。
楚随野赶她,指着墙角说:“客厅坐着去,那边还有一把椅子。”
苏识晴点头,抓住了椅子正要往客厅走,又问他:“我能去别的房间看看吗?”
“不能。”楚随野背对着她,严肃拒绝。
苏识晴只好乖乖坐在圆桌边等开饭了。
过了十分钟,在闻到厨房中不断飘来的各种菜香味后,苏识晴终于看到楚随野端来了饭菜。
主食做的豆角肉丝焖面,还另外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汤。
楚随野递给她一双筷子,苏识晴笑着说谢谢。
这个时间也挺饿的了,苏识晴挑起一大簇面条吃进嘴里,撩了下眼皮。
咽下去后,她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这味道真正宗。”
楚随野没搭理她。
吃了半碗,苏识晴喝了口汤,突然发现楚随野碗里的面条跟自己的不太一样。
他自己碗里的有青红辣椒丝。
苏识晴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辣啊?”
“我们之前关系是不是还挺好的?”她又补了句。
楚随野端起碗喝了口汤,咽下去后说:“我吃辣,你吃不吃辣反正都能吃不辣的,就没给你放。”
“哦。”苏识晴半信半疑地收回眼神。
她总觉得楚随野在刻意躲避她,像是害怕被她发现什么。
客厅里没空调,没风扇,一顿午饭吃得大汗淋漓。
苏识晴把筷子放在碗上,拿纸巾擦了擦嘴唇。
楚随野把她的碗筷收拾起来,说:“吃饱了?”
“嗯,谢谢。”苏识晴站起身,想拿回自己的碗筷,“我自己刷吧。”
楚随野没给她,冷漠地说:“吃饱了就走吧。”
“哎......”
苏识晴跟了上去,说:“我要走也得先订上票啊,今天肯定不行了。哦对,我的行李箱还落在老家门口了。”
她想起那会儿被大娘拿扫把追的场面,苦恼地拍了下脑门。
楚随野很快刷完了碗筷,放到一边,转身说:“行李箱我帮你拿回来,你现在马上订票。”
冲洗完手,他就出门了。
苏识晴更觉得奇怪了,看着他的背影沉思。
她回想当时大娘的话,提到了他的名字。
“楚随野......”
她想从记忆中寻找这个人,但想不起来。
“小偷?”她皱了下眉。
说楚随野是小偷什么意思。这么悠闲的生活,犯不着去偷东西吧?
苏识晴边想,边走到躺椅前坐下。
昨晚失眠,没睡太长时间,现在也疲倦了。椅子摇晃了几下,她就睡着了。
蝉鸣传进室内,也传进了她的梦中。
也是在夏天的正午,室外炎热,小镇上大部分人这个时间点都在午睡,却有一个戴草帽的小女孩鬼鬼祟祟地走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小女孩身高还不到一米,手里攥着一把三十厘米长的小铲子,因为潜入的这户人家没有养狗,所以她也没有惹起任何动静。
她把小铲子抱在胸前,环视四周,最终发现了菜田,又谨慎地探查对面屋里的情况,才悄悄地走过去。
菜田里没有浇水,土壤干硬,她试着用铲子去掘地,但她那点力气光是拿铲子都费劲,更别说挖坑了。
试了好几分钟,她浑身都汗透了,也只是刮掉一层皮。
娇嫩的手还磨出了一个大血泡,差点让她哭了出来。
正着急焦虑,从屋里还传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声。
“妈!有小偷!”
一嗓子直接把小女孩喊蒙了,抱着小铲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下一秒,就有一个女人跑了出来,但匆忙的步伐在看到小女孩后也停了下来。
后面,一个小男孩也跟了出来,抱着妈妈的腿去瞧她。
女人放下了戒备,笑着走到了小女孩面前,用拇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汗珠。
“小朋友,你是哪家的啊,妈妈是谁?”
小女孩张了下嘴,但又闭上了,摇了摇头。
女人笑了下,猜到她是怕给她妈妈告状。
“好。你来我们家是想干什么呀?”女人换了个问题。
小女孩把黑溜溜的大眼睛转向她腿后的小男孩,抽咽着说:“我想......挖蚯蚓。”
女人诧异地睁了下眼:“为什么来我们家挖呀?”
小女孩指着小男孩说:“老师说他挖的蚯蚓是班里最大的。”
女人转头和儿子对视了一眼,问他:“上次老师布置的作业吗?”
小男孩得意地笑,显摆道:“我拿小红花了。”
女人了然点头,又转向小女孩:“所以你是觉得我们家的蚯蚓比较大吗?”
“我在河边挖的,很小。”女孩说。
“小朋友可不能随便去河边哦,很危险的。”女人也被晒出了汗,“这样吧,现在天气很热,不小心就会中暑,你下午再过来怎么样,让哥哥带你一起挖。”
女人把男孩牵到身前。
女孩和男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阳光炽烈,蝉鸣聒噪。
客厅的门被推开了,行李箱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惊醒了苏识晴。
她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到了楚随野。
“行李箱拿回来了,订到票了吗?”他问。
苏识晴迷迷糊糊的,没走脑子地问:“我们,一起挖过蚯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