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不散

    大街上,南荣骊枝一人行走,突然被人拽住,定睛一看,正是那日送南荣骊璎回府的陆镜辞。

    他是吏部尚书陆绪年的儿子,温润如玉,仪表堂堂,满腹文采,仲羽都人尽皆知的人物,许多女子芳心暗许,希望能与他缔结良缘,南荣骊璎便是其中一位,只可惜陆镜辞为人挑剔刻薄,性子古怪些,莫说是女子,就是一般的男子他也是看不上眼,说句话都嫌是多余。

    两年前,南荣骊枝被府中下人叫去后山一处,说有人寻她,可前去一看,了无一人,她心中感叹,反应过来被人耍了,她没有生气,早已习惯,这种憋屈事儿只能忍着,因为没有人会护她。

    她所行之处杂草丛密,坎坷不平,还有蛇虫出入,南荣骊枝赶紧向原路返回,没想到却撞到了前来寻找家宠的陆镜辞。

    那是陆镜辞第一次来到南荣候府,亦是第一次见到南荣骊枝,小巧精致的容颜,惊恐防备地眼神,芊芊影绰的身影,叫人一眼难忘,他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南荣骊枝绝对算的上上等佳色。

    仲羽都中,人人心知,南荣候府的小姐,个个天生丽质,气若幽兰,言辞谈吐大家风范,就算是与陛下之女相媲,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三女各有所长,一个是名动羽都的才女,一个是惹人心怜的佳人,至于这三女儿,倒是传闻少些,今日一见,陆镜辞自认为,也是一位令人难忘的女子。

    那日陆绪年携子前来,南荣骊璎激动不已,想着一定要给他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她心知,南荣骊歌心高气傲,自是不会将心思放在陆镜辞身上,威胁不到自己,陆镜辞又为人心傲,待人疏离,更不会与南荣骊歌有所交集,至于南荣骊枝,卑贱出生,根本不配让他看见,因此南荣骊璎便叫人引开了她,但她却没有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

    两人四目相望,一个惊措不定,一个忘乎所以,南荣骊枝挣脱开来,退后一步,言谈举止间尽是避嫌之意:“陆公子自重”

    陆镜辞意识到自己莽撞,退后几步,小心翼翼的问道:“骊枝,听闻人言,你回到了候府,没想到是真的”

    南荣骊枝根本不想理,更不想与他再有一丝牵扯,转身向前行去,陆镜辞紧随身后,喋喋不休,南荣骊枝突然止步,转身气言道:“陆公子,男女有别,你若继续纠缠着我,是想让仲羽都人人传言,我不知廉耻与你牵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南荣骊枝”

    陆境辞还未言尽,就被前来的南荣骊璎打断,看着二人纠扯,南荣骊璎心中久熄的怒火再被激起,她设法支开陆境辞,一巴掌落在南荣骊枝脸上,面纱脱落,那破毁的容颜引来行人的议论,南荣骊枝心中气愤,恶狠狠的盯着南荣骊璎。

    南荣骊璎微微眯眼,眼里恨意一泻而出,她走近南荣骊枝,毫不客气的警告:“南荣骊枝,他不是你能纠缠起的人,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多生心思,我就让你从这仲羽都,永远消失”

    南荣骊枝哼笑一声,站起身来,回应道:“我纠缠不起,你以为你有多高贵,你以为……你能纠缠的起吗”

    “你……”

    南荣骊璎气急,无言以对,看着南荣骊枝挑衅十足的姿态,南荣骊璎嗤笑一声,放大声音将她母亲的卑劣手段抖出:“像你这样卑贱的出身,竟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你那个不知廉耻的母亲,若是知道你这般骄傲蛮横,说不定会使用那卑劣的手段,替你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呢”

    提及到母亲,南荣骊枝方才的得意尽数不见,她面容狰狞,迅速上前,一把推倒南荣骊璎,跑过去要动手时,却被前来的南荣骊歌阻止,侯府的脸被她们丢尽。

    二人被带回府中,个个死不认错,站在她们面前的大夫人,严厉斥责道:“身为候府小姐,竟在街上像个市井泼妇般动手打闹,成何体统”

    “是啊二位妹妹,再如何动怒,也不应该不顾体面,真是给候府和父亲丢脸啊!”

    南荣骊歌附和,语气温柔,面容和善,可那话听着却让人极度的不自在。

    南荣骊璎发狠的盯着她,敢怒不敢言。

    大夫人厌倦这儿戏般的争斗,随后立即下令,让南荣骊枝受鞭三十,跪在祠堂一个月,好好反省,南荣骊璎禁足屋中,不得外出。

    然而南荣骊歌却交给大夫人一样东西,大夫人接过一看,脸色大变,不可思议的看向南荣骊璎,一脸失望,南荣骊璎不明所以,心中却一阵心慌。

    大夫人收了东西,怒气冲冲,让人将她幽禁在屋中,无令不得出。

    南荣正回来后便得知今日发生之事,非常生气,大夫人本想隐瞒南荣骊璎与人私通之事,谁承想竟被南荣骊歌和盘托出。

    南荣正气急言道:“真是岂有此理,这逆女居然这么不知廉耻,丢人现眼”

    大夫人瞪了一眼南荣骊歌,什么也没说。

    南荣骊歌却上前言道:“父亲放心,我已命人打发了与妹妹私通之人,只是此事实在不耻,妹妹近日还是不要出府为好,免得外人议论,侯府的人,都跟着丢脸”

    南荣正一阵烦闷,不想多说,点头应了南荣骊歌。

    晚上,南荣骊歌亲自给南荣骊冥送去吃食,南荣骊冥已经收到消息,见到南荣骊歌时便赞言道:“妹妹真是好手段,一石二鸟”

    南荣骊歌将东西放下,从容淡定,看着他言道:“哥哥,你我二人才是这候府最尊贵的存在,至于他们,死不足惜,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呢”

    “那……与骊璎私通之人,你……”

    南荣骊歌会意云淡风轻道:“自然是杀了,南荣骊璎不知廉耻与他私信来往,想是在乎些的,毁掉她在意的人和事,看她不如意,我才如意啊!”

    南荣骊冥会心一笑,两人心中各藏心事。

    祠堂冷清幽静,了无一人,南荣骊枝解下衣衫,看着后背上的鞭伤,面色平静,在这候府数十载之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讨条活路,可到头来落得这么凄惨的下场,真是替自己感到可悲。

    “哎呀”

    有人前来,南荣骊枝立即回神,穿上衣衫,转过身去看,白彻缓缓前来,手中笛子转个不停,他来回围绕在南荣骊枝身旁,不吝称赞:“离枝真是好手段,不仅让自己不用在万灵山狩猎现身,还激化了南荣骊歌和南荣骊璎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互相争斗,好为你盗取令牌争解决了困扰,先生真是没有看错你”

    南荣骊枝面无表情,冷漠至极,她斜睨白彻一眼,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为你送药的”,白彻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瓶药,置于案几之上,又无声离去。

    南荣骊枝拿起药瓶一看,心中不定,自言自语道:“这也是因为先生的吩咐吗?”

    南荣骊宴又来南荣骊枝院中,说寻她有事,卿霓将人拒之门外,不管南荣骊宴何言,卿霓软硬不吃,不肯开门,南荣骊宴以□□之,卿霓一声假笑,仍然拒绝:“公子,请回吧”

    见她不懂变通,南荣骊宴甩袖离开,等他离开后,卿霓立刻去了祠堂。

    卿霓将一些衣被递给南荣骊枝,并且说道:“小姐,小公子刚刚来寻你了”

    南荣骊枝放下东西,吩咐卿霓:“这两日多看着些他,小心南荣骊冥对他下手,还有密切关注关于万灵山之事,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卿霓听后,便速速离去,这祠堂偏静,平日里是不许他人久留的,被人发现,不知又会生出多少麻烦事。

    南荣骊枝坐下,望着境中自己,面目丑陋,面容憔悴,哪里有个小姐的样子,也是,自己本来就不是真的小姐,只不过是他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母亲,很快我就能为你报仇了,我要让伤害过你的人,不得好死”

    南荣骊枝言语愤恨,眼眶通红。

    ……

    自有记忆起,南荣骊枝便不受自己母亲四夫人的待见,在南荣骊枝眼里,四夫人仿佛是一位陌生人,连亲近都只会讨得她的厌恶。

    小时候有一次,南荣骊枝看见南荣骊歌与南荣骊璎持笔写字,弹琴吟诗,心中羡慕,便找四夫人讨要,四夫人是买了这些用物,可她却交给一个毫无关系的仆人之女浮韵,甚至亲自教她,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自那以后,南荣骊枝再也不敢奢求,从她那儿得到些许温情,直到有一日,南荣骊枝偷听到了四夫人与浮韵的谈话,震惊之余,尤为愤恨。

    四夫人当年之所以能入南荣候府,正是因为使用下作手段,与南荣正有了露水情缘,南荣正虽非君子,却也留四夫人在候府当中。

    后来四夫人便有了身孕,并且背人产子,南荣正无奈,只得给她一个四夫人的名分,四夫人心中清楚,自己的孩子以这样的方式出生,日后定会被人斥骂,侮辱,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与仆人幽娘之子偷换,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待在自己身边,无忧无虑的成长,而南荣骊枝则是替她承受世人辱骂,忍受至亲分离之苦。

    一年前,四夫人担心此事会被幽娘道出,因此使计陷害,不惜给自己与南荣正下毒,陷害幽娘,手段之狠毒高明,幽娘无从以辫,其他人不嫌事多,个个冷眼旁观,当做笑话来看,南荣正随即下令,对幽娘施以虎豹戏春之刑,场景残忍,南荣骊枝不顾身份冲出去为幽娘求情,四夫人却又添油加醋道:“好啊,你这贱妇,不仅心肠歹毒,欲毒害我与侯爷,还如此蛊惑人心,让我女儿为你昏了头脑”

    南荣骊枝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这些,她跪倒在南荣正前磕头求情,声嘶力竭,头破血流,都无一人应她,甚至惹怒了南荣正,然后被下令弃置后山,不得叫人看管。

    南荣骊枝被人架着强行带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在眼前痛苦的死去。

    漆黑无明,一片慌寂,南荣骊枝不知被扔在何处,几番来转,寻不到出去的路,就在行走之时,竟遇到有人持刀前来,要杀人取命,南荣骊枝寡不敌众,被人刺伤,落荒而逃,逃到一处时,又被人暗算,匕首落在脸上,剧痛袭来,腹中中剑,胸前被人一脚,踢下了山崖。

    山崖之下,便是饿狼野兽纵行,不慎坠落,必死无疑。

    可论谁也没想到,南荣骊枝会被人相救,且在一年后,又堂堂正正的回到了这候府中。

    ......

    门被推开,一人身影前来,月光洒落,身影现在眼前,南荣骊枝邪魅一笑,微微转首问道:“母亲,你终于来见我了”

    四夫人隐忍已久的情绪,在见到南荣骊枝的那一刻,彻底爆发:“浮韵之事,是不是你告知于侯爷的”

    “身为候府之人,竟敢持侯府贵重之物肆意挥霍,乃偷窃行为,自然是要好好教训教训的”

    南荣骊枝不卑不亢道。

    四夫人双手紧握,怒视着南荣骊枝,怒不可遏:“你这逆女,真是放肆”

    南荣骊枝突然起身,面向四夫人,眼神中杀气腾腾,吓得四夫人退后几步,不知所言:“你……你想干什么,还想弑母不成”

    南荣骊枝冷静了下来,温柔乖巧的看着四夫人,笑着回道:“怎会,我孝敬母亲还来不及呢,这次回府,是专门为了你,母亲,你等着吧,你对我的‘恩情’,我一定会尽数奉还的”

    四夫人心中惧怕,却还咒言:“你就应该死在外面,为什么还要回来”

    南荣骊枝行至她面前,一脸无辜且言道:“只可惜啊,我不仅没有死,还机缘巧合下救了陛下,如今我有陛下封命在身,更不会容易死了呢”

    四夫人没讨到好处,甩袖愤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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