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沈念音是真的很想离开侯府，但愿她能真的如愿吧。

    不一会几人又聚在一块打闹，你推我攘，年轻活泼的身影交叠，让人不忍去打扰这美好的氛围。

    “走吧，”裴洵看着沈念音明媚的笑脸，好像自从回府便再很少看见她这么开心的模样，那种放松的感觉是自己不曾带给她的，与自己待在一处，不是一脸的淡漠，就是低头不语，自觉没趣，就让她再开心一段时日吧。

    “爷，我们不是要去找念音姑娘吗？你怎的又往回走，”裴洵没理会他，自顾自的往回走，白羽也不好违背主子的意思，只好跟上裴洵。

    沈念音感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眼里的光也一点点褪去，看着眼前的雪景，梅花在枝头开的如此耀眼，如今它的枝丫都快要长到院外面去了，它况且都能去看一看自己未曾见过的景色，反观自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不得挣脱，无力感压得自己快喘不过气，真得好想逃离这一切，那怕是没有裴洵又如何，没有谁离开谁是不能活的，裴洵也不例外。

    ----------

    待到第二日，沈念音应着裴洵前几日的要求到书房练字，握着狼毫的手腕白盈盈，写出的字却像狗爬似的。

    想是许久未练习了，可这字也不至于丑成如此模样，自己看也就算了，可裴洵那厮却是个不好糊弄的主。

    许是看见沈念音在书案前磨磨蹭蹭，裴洵抬眼望了过去，察觉到裴洵看了过来，吓的沈念音立马将手中的字背到了身后，哆哆嗦嗦地也不敢看裴洵的脸色。

    “藏的什么？还不拿过来”没见沈念音动作，“你是在等我过去捉你吗？还不快给爷过来！”裴洵脸上染上了愠色，沈念音自觉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好把字交了出去。

    看着那不堪入目的字体，裴洵不由得眉头一皱，实在是难教啊，明明在离京之前才有所起色的字，一朝就被打回原形。

    周遭的气温似乎越来越低，冻的沈念音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不是男人越来越黑的脸色所致，也不敢抬头看，只好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就是你几月的成果，你就是这般敷衍了事的吗？”将手中的字帖重重地扔到一边，还不忘瞪沈念音一眼。

    “当着我的面继续练，今日不练够十篇字帖不许吃饭，真是要反了天了！”听着裴洵怒火中烧，沈念音心中委屈，也不敢表现在面上，提起笔又开始练起来了，瘦小的身躯随着哽咽抽动起来，瞧着可怜极了。

    再不好好管管这丫头，真的是要越过自己去了，冷落了沈念音一会，瞧着也实在是可怜，裴洵伏身靠近书案旁的人，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沈念音白净的小手，带动手下的笔开始运动，笔尖所经之处留下了苍劲有力的字体，中间还夹杂着些许青涩。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沈念音脸上一怔，异样的感觉在心中流淌，像是有片羽毛在心间轻抚，连带着脸上也起了红晕，密密麻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填满自己的心。

    “下笔时要坚定有力，要用手腕发力，心也要静下来，忘记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了吗？”听见裴洵语气中的无可奈何，沈念音更是羞愧难忍。

    沈念音顶着各种情绪一直练习下去，裴洵也有公文要处理，只是偶尔指点几下。

    二人各自忙各自的事，一直待到太阳落山，听见沈念音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让两人回了神。

    “可是饿了，我瞧瞧你练到何处了？”裴洵翻了翻沈念音的字帖，才练了五页左右，还没达到自己的要求。

    “还没练完，便接着练吧！”裴洵一说，沈念音的眼睛便耷拉下去了，猛地头一扭又开始练字了，真是惨绝人寰，沈念音小手揉了揉饥饿的肚子，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了。

    裴洵将那些小动作都收进眼里，嘴角轻扬，不让吃饭就给脸色看，算了。

    “来人，摆膳”说罢，下面的仆人将早以准备好的晚膳接续端了进来，不一会桌子上就放满了诱人的佳肴，香味传了过来，沈念音的肚子又开始叫了起来，偷偷看了眼裴洵，不为所动，自己也不好先动，又看了眼桌子的方向，咽了咽口水。

    “走吧，先用膳，等会将没写完的补上。”裴洵放下手中的公文，走到桌旁坐下了，沈念音默默的跟在后面，在裴洵身后站定了。

    见身后的小人儿也不过来，裴洵一把将沈念音拽到身旁的凳上，接过白羽手上润湿的手帕擦了擦手，便开始动筷，沈念音不好再扭捏，也拿起木筷吃了起来。估计是饿极了，小姑娘吃东西的样子像一只小仓鼠，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不停的咀嚼这嘴里的食物，裴洵看着沈念音吃饭，自己的胃口也好了许多，不知不觉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

    室内的氛围正好，任谁都不愿去打破这一室的宁静与美好。

    似乎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待在一处做着同样的事情，望着裴洵虽是在想要跟上自己的速度，但那从小就培养出的那种气质丝毫未改，想到自己，，，沈念音心中虽有股暖意在流淌，但不知不觉思绪又飘向远方。终会是镜花水月罢了。

    ------------------

    待到夜间，偌大的屋内又只剩二人，柱灯上的火苗不断在跳跃，不时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屋内只有翻动书籍的声音和浅浅的呼吸声，沈念音不时的抬抬头看一眼盘腿坐在暖榻的裴洵，入神的看着手中的书卷，裴洵怎会感受不到沈念音的注视，只是心口不宣罢了。

    不一会，沈念音便将今日的字帖全部都写完了，走到裴洵身边递给了他，裴洵接过字帖，来回翻动看了好久，沈念音像是个怕被处罚的学生似得左顾右盼，脸上的心虚都快要藏不住了，知道她的小心思，裴洵也不点破，只是手下的动作慢了几分，看的沈念音心中更加煎熬了。

    烛灯又炸开了一声，裴洵终于将字帖放下了，沈念音心中的大石头也跟着落了下来，可以喘口气了。

    “你可还记得我当初要教你读书识字的初衷是什么吗？”裴洵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却激的沈念音心口一荡，怎会不记得，刚进府时，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裴洵让自己当他的丫鬟，她也就同意了。除了裴洵，身边的人都是对她客气又疏远，虽说是做丫鬟，但是裴洵从未让自己干过重活，一双手白嫩又细腻，可自己就是觉得和裴洵之间缺了点什么，他每日都要练功习字，自己也想更深入他的生活，便央求裴洵教自己读书写字，裴洵没说什么便答应了。

    想到过往裴洵悉心教自己写字的时候，自己总是不专心，想赶紧写完到旁边去躲懒，他在自己的头上轻轻敲几下，自己这时自己就会捂着被打的地方，呲牙咧嘴的，像是受了重伤，开始的时候裴洵还会去安慰自己，后来慢慢地识破了自己的诡计，便会放手让自己去旁边休息一会，想来，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第一时间看不出自己的装模作样，只是他从来都不曾与自己计较这些小事。

    “自然是不会忘的，爷你曾说过世人不应当困在区区之地，要将热血洒在广阔四方。”裴洵和沈念音坚定的目光对上，好像每次提及此，沈念音的眼神变得更加明亮，自己快要盖不住她的光芒了，她像一只想要飞出笼子的鸟儿，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己快要把握不住了，有点后悔当初自己是不是不该和她说这些。

    停顿了一会，“过几日城外会举行庙会，届时晚间还会有灯会，你可想去、”

    “去去去，怎会不想 ！”沈念音这才露出小女孩家的神态，想必是冬日在府中憋久了，出去透透气也不妨事，只是到时候人多，她又生得是如此俏丽模样，可不能让别人看去了，到时戴上帷帽，自己在旁边盯着，应当不会有太大事。

    “到时你将帷帽戴上”裴洵像是不经意地说道，

    “为何？戴上帷帽还能看见甚，”沈念音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睁着一双小鹿眼瞪着裴洵。“你必须给我一个非戴不可的理由，不然我是不会听你的话的。”说罢，还将脸扭到一边去。

    “冬日寒冷，且那寺庙风沙大。”裴洵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了，沈念音真的差点信了，这厮怕不是把自己当小孩糊弄了吧，说谎话都不带喘气的。

    “我不要，戴上那玩意实在是太影响我玩乐了，我不戴！”小嘴翘的都可以挂油瓶了，真的是拿她没办法。

    “那便在马车上不戴，到寺庙人多之时再戴上可行?"裴洵只好和沈念音打起了商量，沈念音想了想，戴一会总比一直戴好，到那时自己不想戴再摘了，晾他也拿自己没办法，沈念音想想就高兴。

    裴洵怎会不知道沈念音心里的想法，待到那时自己只能多加约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