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小小在半个月后，终于如愿等到了，曾经与之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道长。

    “秦宗主。”看到一身道袍的熟悉面容，小小激动不已，连忙上前行礼。

    “你是？”秦宗主望着眼前的女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实在是清脆悦耳，脑中还是有点印象的。

    他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故人到访，姑娘福泽深厚，果然逢凶化吉，不知道姑娘找贫道所为何事？”

    “承秦宗主吉言，小女侥幸逃到灵界，也没个去处，还望秦宗主收留。”小小直接开门见山，笑吟吟地说明了来意。

    秦宗主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对方显然是变换了容颜，何况这形象、气质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也是，踏上修真之路，每次运功时都会排除体内的杂质，人的皮肤甚至整个形象确实会与凡人时期大为不同。

    可奇怪的是以他的修为竟然看不破。要知道一般幻化容貌的术法在高阶修士面前无处遁形，何况他的修为远远高过对方数个大境界。

    不过，秦宗主的关注点也没在这上面，他只想到对方现在就算站到姜长老面前，估计他也很难把此女同那个凡人再联系起来。

    打消顾虑后，秦宗主和善地说：“你与贫道也算有缘，既如此，贫道就安排你先从外门弟子做起。”

    闻言，小小连连摆手。

    秦宗主脸色一沉，声音也冷了几分：“难道姑娘不屑于做这外门弟子，莫不是要……”

    “误会，误会，小女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小小连忙打断他，出声解释，“此前，小女惹了不该惹的人，怕他寻来报复，连累了整个宗门。”

    这种事情偶有发生，小小才来灵界没多久，就已经听说灵剑阁有个亲传弟子在外出历练时，与人结下仇怨，后来被仇家寻到，找上门来要人。

    灵剑阁为了颜面，拒不交出自家弟子，那仇家也是个狠角色，一气之下，竟灭了整个灵剑阁。

    灵剑阁上上下下八千二百三十二条性命，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虽然外门弟子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小小不敢冒险，万一大魔头找到她……

    大魔头会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小小不知道，但小小知道，只要他想，易如反掌。

    要是因为她惹出这样的踏天大祸，那她死一万次都不能抵消造下的罪孽。

    “姑娘不必忧心，我灵虚宗虽然不比从前，但庇护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秦宗主听小小这么一说，便觉得此女能顾全大局，难能可贵，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喜欢。

    再说一个修为低下的弱女子，她能招惹得了什么重要角色，秦宗主全然不放在心上。

    小小尴尬一笑，她没敢提大魔头，她要说她招惹的是魔尊嬴天，秦宗主肯定会毫不迟疑地立马把她轰走。

    小小心里一番计较，然后开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全起见，就让小女留在秦宗主身边，做个粗使丫鬟。若闲暇时，秦宗主再略微指点指点小女画符布阵，好让小女有个谋生的一技之长，于小女而言，已是天大的恩情。”

    小小这样说，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若真有一天，大魔头找上门来，她就自己站出来，让灵虚宗把她交出去。

    这样，大魔头也不会把气撒到别人头上，对于灵虚宗而言，交出一个粗使丫鬟，也损不了他们多少面子。

    秦宗主也是从弟子一步一步爬到宗主之位的，阅人无数，见过大风大浪，是个人精。

    他当即就明白了小小的用意，心里越发喜欢这个识大体，懂进退的姑娘。

    秦宗主随手招来一个守门弟子，对他一番嘱咐，就让他领着小小进了宗门。

    小小跟着守门弟子，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台阶拾级而上，长阶绵延不止，一眼望不到尽头。

    走到半山腰，烟雾缭绕，高大气派的宫殿群散落在山峦之间，被云霞半遮半掩，庄严又神秘。

    守山弟子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一路上热情十足，滔滔不绝，对着不远处的几座山峰和宫殿指指点点，为小小做免费向导。

    “看，那座山顶上立着个圆形的大石头，那是日月峰，因秋夜山高月低,玉盘正好挨着光洁的石头,故名日月峰。”

    小小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对面的山峰雄浑巍峨,峭拔壮丽。

    就这样，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秦宗主给小小安排的住处。

    守山弟子临走之前，又好心地提醒小小一些门中的忌讳及注意事项。

    三日后，秦宗主归来，他是一宗之主，诸事繁杂，一天到晚都忙忙碌碌的。

    有天他终于挤出点时间，开始教小小画符。

    “你来试试。”秦宗主讲解、演示完初级隐身符的画法，便让小小来画。

    小小拿起笔，歪歪斜斜地画了起来，停笔后，交给秦宗主过目。

    秦宗主的目光从灵符上扫过，脸色陡然一变，然后仔细端详起来，半晌后，又露出极其古怪的神情。

    秦宗主脸上的表情变化实在太过明显，小小全看在眼里，不由得心里嘀咕:

    画符是极难的，别说她一个才开始学习的新人，就是符箓师, 绝大多数也不是一次就能画成功。

    她一个初学者，第一次制符没有成功，这不挺正常的嘛，秦宗主至于如此反应吗？

    半晌后，秦宗主叫小小又了画一张，他看着小小画好的符，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又令小小画了一张。

    小小看着秦宗主拿着自己画的三张符翻来覆去地看，心里有些发毛，嗫嚅道：“小女愚钝，还望宗主见谅。”

    “贫道收你做亲传弟子，你可愿意？”秦宗主一脸严肃，认真说道，“你的顾虑贫道也猜着了几分，这样吧，旁人面前你依旧是粗使丫头。”

    “愿意。”秦宗主话音刚落，小小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并跪下来“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她这一番动作干脆利落，倒好似生怕迟一秒，秦宗主会反悔。

    小小内心腹诽，这还用得着考虑吗，做秦宗主的亲传弟子，意味着他的一身本领以后也会传授给自己。

    谁傻谁考虑。

    画符布阵、奇门遁甲、幻术……只要学会一样，她的后半生就不用愁喽！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小小关上门，拿出自己画的三张符，激动地跳了起来。

    让小小大感意外的是，这三张符都是一次画成功，是可以隐身的灵符，而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是废品。

    就说嘛，她这双手扶过老太太过马路，拉过打架的小孩子，怎么能舞得了剑，甩得了鞭子。

    天生我材必有用，哈哈，原来，原来，她是个笔杆子。

    小小欢喜雀跃，嘴里直念叨：画符符，赚钱钱，养家家……

    小小入灵虚宗没多久，魔尊就发出了通缉令，全三界追查一个女子，悬赏金额高达一千圣阶玄石。

    此令一出，三界哗然，圣阶玄石极其特殊，是上古时遗留下的，不受三界规则限制，仙族、灵族、魔族皆可使用。

    它里面的气泽精纯强悍，不仅能够在打斗、受伤时迅速补充能量，还能加快修炼速度，尤其修炼遭遇瓶颈时，用上此物，能帮其突破瓶颈。

    圣阶玄石有价无市，极其罕见，一个都极其难寻，没想到魔尊此次如此大手笔，一下子抛出一千个。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些组织和个人开始满三界地毯式搜寻画上的女子。

    小小拿着一张带有自己画像的悬赏令，看了一眼，只是淡淡笑了笑，就操控火焰把它烧掉。

    见过她容貌的人，除了秦宗主，她没有再联系过谁。所以，除了秦宗主，没人知道她来到了灵虚宗。

    至于唯一见过小小容貌的秦宗主，小小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他当时只是淡淡笑着说——各路人马倾巢出动，想来这等好事也轮不到贫道。

    因此，秦宗主连看那幅画像的兴趣都没有。

    只要她不离开这座山峰，就不会遭遇危险与人打斗，就没人知道她就是她。

    她是笨，是傻，但不是智障，跑路前，她已经提前规划好了一切。

    小小拿出纸条，在上面写了八个大字——沉迷修炼，日渐消瘦。然后把它贴到许愿墙上。

    刚才的画像上，还带些婴儿肥，要是她能再瘦一些，脸型会变。

    天长日久，等这事淡了后，即使没有鲛纱，怕很难有人再把她和画像上的人联系起来。

    沧海桑田，五千年后，曾经轰动三界的悬赏令，终于成为过去式，这数千年来，不论是个人组织，还是魔尊的力量，都一无所获。

    于是，人们猜测，悬赏令上的那位女子大概率是出意外死了，这件事终于也就不了了之，谁会费工夫去找个死人。

    憋了五千年，小小实在闷得慌，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这时，在灵虚宗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门中的一位女弟子外出历练时，不幸被九婴族的少主看中，直接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掳走。

    九婴一族，上古妖兽，凶悍勇猛，战斗力超强，乃是灵界十大世家之一。

    灵虚宗前去讨人，对方却一推再推，秦宗主气不过，亲自到中都找灵圣告御状。

    迫于灵圣压力，那九婴少主最后是将人送了回来，可他的方式极具侮辱性——将满身伤痕的女弟子直接丢在灵虚宗大门口，然后扬长而去。

    没几天，那名女弟子就撒手人寰了。说起来，她的修为境界，比小小还要高出好几个等级，没想到会落此地步，真是令人唏嘘。

    这件事，让小小彻底熄灭了想要去外面看看的念头，虽然她现在相貌普通，可保不齐有人喜欢这种调调，万一……

    小小摇了摇头，还是好好潜修吧，没实力前，哪里都不安全。

    就这样，又过了数千年。

    加起来，这缩头乌龟，小小将近做了一万年，久到秦宗主的一身本领尽数传授给了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