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回本家

    苏曈卖师求荣,重掌红庄。朝廷上下都瞧不起她,却又来巴结她。献宝的献宝,“捐钱”的“捐钱”,却都不约而同地坚持走暗门过来,就两张拜帖走了明路,孤零零地放在书房。苏曈觉得好笑,又挺欣慰,这些钱也算解燃眉之急了。或许趁着自己的淫威还在,应该再和这帮倒霉大臣敲上一笔。这样幽草就不必省钱了,奚伯的眉头也可以放放假了。正想着呢,冤大头进门了。

    苏新孟顶着寒气进屋,见苏曈正在小阁…取暖。幽草捂着左手,晚晴捂着右手,三人同披一件斗篷,一副流浪猫一般的惨状。苏曈见他进来,也不起身见礼,笑着招呼:“哥哥来了。哥哥不是外人,前厅太冷,就在小阁请见,还请哥哥不要怪罪。”

    “冷?你为何不烧炭?拿个汤婆子取暖也好。这样一左一右地挂着,成何体统。”

    幽草晚晴识趣地站起来,一个倒茶,一个搬凳。

    “哥哥坐下再骂我吧。我要是有炭,怎么不烧”,苏曈委屈得和真的似的。

    “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皇上赏的东西不好变卖,别人的东西也不行吗?”

    “哪儿还有别人的东西?裴信倒是送了礼过来,他一副真心,又不是别人,我不舍得卖。再说红庄百废待兴,正是用钱的时候,此时按道理我也是该穷的”

    苏新孟楞了一下,心说居然还有人靠什么狗屁真心让我这个三妹爱重的,真实晴天里见鬼了。他听出苏曈的意思:除了裴信这傻子,其他人的东西恐怕也是暗路来的,这么多人盯着,她现在显露,是出卖了这些小人,以后恐怕生意难做。于是语气生硬地问道:“既然外头过不下去,为何不…不回家?苏家也是‘别人’吗?”

    “哥哥是来接我回去的?我随师父修习,是前朝的事了。凭此时的名位,哥哥皱皱眉头,就没人敢提我和苏家的关系。你们都是正正经经读书人,我怕坏了苏家的清誉。”

    “你既然不愿回去,演这场戏给谁看?”

    苏曈心想自然是给你看,本想叫你接济一二,你倒给我出难题。又想着原来的苏曈其实也不怎么回家,与家人们本就不熟,倒也不会露出太多破绽,去一趟也无妨。

    她纠结万分,一时不知进退。幽草默默地点上了暖阁里最后一支烛台,幽幽地注视着她。

    “……既然如此,多谢哥哥了。我明日就回去。”苏曈乖巧地倒茶,盘算着再要点零花钱总行吧。

    “不必明日了,现在随我回去。留下两位老人看门,其他的也不必带了,家里都有。”

    “是。”幽草晚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异口同声地回答。苏曈的嘴角抽搐,心说恐怕这两位是从前的苦日子过怕了,愈发娇气了。

    吃过午饭,清粥加青菜配白豆腐,众人的脸更绿了。苏曈叫幽草换了堪舆院的香,赶着一行人迫不及待地坐着马车回苏府。之夏一边赶车,一边看着骑在白马上的幽草,心想三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吃饭像神仙,身边的丫鬟都像仙女。我是少爷的书童,可不能被比下去,于是挺着腰板驾了一路车。撇一撇幽草,还是目下无尘的模样,他不敢攀谈,心里一阵挫败,默默驾车。

    晚晴坐在车内,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苏新孟叹口气说:“你不用和见了鬼似的,我早已娶亲,从前的事也请晚晴姑娘不要同我计较了。”

    晚晴一愣,笑着说:“苏大人折煞我了,晚晴不敢。”

    苏新孟见她还是这般温和可亲又拒人千里的样子,不知是该生气还是高兴。一时车内寂寂无语。

    马车行到镇华街,一堆人堵在路口议论纷纷,悠草和之夏前去查看,之间一具无头女尸横在井边,群众中胆子大的围着尸体议论纷纷。捕快还没来,只听一老汉嚷嚷:“嚯!今年是怎么了,都时兴起割头了。!”

    幽草听了脸更冷了,狠狠盯了老汉一眼,转身就走。之夏被幽草的眼神吓了一跳,什么也不敢说,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苏新孟听力好,不像车里那两姑娘都是个半个聋子,自然都听清了。他探出头吩咐之夏掉头改道,不要理会。说完又看了幽草一眼,示意她乖乖开路,不要惹事。

    苏曈睁开原本半眯着的眼睛,二话不说就跳下来车,苏新孟一手拦了个空。晚晴从来不管吵架打架的事,仍旧独自优雅着,掀开半面帘子看热闹。

    “幽草,方才谁在讥讽我?”

    幽草用剑穗指了指那老头,已经准备好打架了。不料苏曈眯眼看了一会儿,怒气突消,招呼幽草走了。幽草一时转不过弯来,机械地往回走。

    苏新孟差点热泪盈眶:三妹长大了!赶紧吩咐之高出夏逃出这是非之地,一路飞奔回苏府。

    苏府门口,早已站着苏新孟的夫人徐素,旁边站着比她高出一截的苏新劼。

    苏新孟自考取状元后,提亲的人踏破门槛。上一届状元朗徐临大人本着英雄惜英雄的态度,为妹妹保媒,两家成为亲家。徐素是个女中豪杰的性子,虽是闺阁小姐,却大方爽朗,持家有道,嫁入苏家后与丈夫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倒也和顺。今日听说从小离家的三妹苏曈要回来,押着小叔叔站门口表示热烈欢迎。因为听丈夫提起这位三妹慢热敏感,脾气古怪,她紧张排练了两天,把能说的家常话搜肠刮肚演练了一遍,准备要用嫂子的爱引导妹妹早日找回归属感。

    马车停下,只见苏新孟接下一个穿绿群的姑娘,温婉大方,气质高贵,确有大家风范。徐素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笑呵呵道:“妹妹一路上辛苦了,我是你大嫂。”

    晚晴:“……夫人,我……”

    苏曈跳下车,故作委屈道:“晚晴,你怎么抢我嫂子呢?”

    众人都大笑。徐素这才知道是认错人了,说道:“三妹别见怪,我没想到车上还有一个。”

    “我离家数年,未给嫂子奉过茶,哪里能怪你?幽草晚晴,快来见过大夫人我长嫂。”苏曈笑起来,眼睛像个月牙。

    徐素扶起两个天仙似的丫头,心说这个妹妹娇俏可爱,能言善道,不像新孟口中的那样。于是壮着胆子牵苏曈的手,引她见过府中众人。

    “这是你四弟,你还认得出吗?”徐素指着苏新劼,用眼神示意他见礼。

    “四弟别来无恙。”苏曈大量眼前蹿高个的男孩,率先开口。

    “三姐。”苏新劼轻声叫了一句,再憋不出一个字。徐素心想,你这位四弟才是“慢热敏感,脾气古怪”呢,她再次怀疑丈夫评价人的眼光实在不怎样。

    为防冷场,徐素赶紧招呼众人进屋。

    苏家的晚饭果然很好,苏曈感受嫂子殷勤的关怀,比往常多吃了三碗饭。常大嫂本是站着伺候,等着要听新小姐对菜式的意见的,看着这架势,她自信地挺起了三斤重的胸脯。

    晚晴和幽草不是主人,不能上桌,跟着之夏和苏府里几个大丫鬟一起吃饭。饭桌上之夏向染烟、湘水等几个姐姐献宝,说起今天街市上的命案。

    “你们没看见,那脖子上真是碗大一个疤呢!看着年纪还挺大了,却遭这样的罪。”

    “之夏你又编故事呢。头都不见了,你怎么看出的年纪挺大?”染烟咽下嘴里的菜看他。

    “我没胡说!幽草也看见了,对吧?那尸体身形略发福,又穿着粗制的暗水云烟花纹、直筒式的衣裳,现在哪个年轻小姐穿那样的款式?”

    “这倒是。你们凶手会是谁啊这么残忍,真不是人啊!”

    众人议论纷纷。幽草晚晴对视一眼,暗觉不对:苏曈平日有委屈当场能还绝不等明日,今天却忍气吞声,凶手怕真的不是人。

    “凶手没抓到,始终是隐患。我们女孩子柔弱无力,更要小心。天要是黑了,大家还要结伴而行才是。”晚晴温柔叮嘱,往一堆女孩子中唯一不柔弱的幽草那靠了靠。

    饭还没吃饭,江映旭就急匆匆上门了。这位年轻的江府台被无头尸案搅得吃不下饭,跑来找苏新孟诉苦。

    “我派老于查了一遍又一遍,什么线索也没有。实在是,无从下手。”

    “仵作那边怎么说?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切口整齐,不像激愤之下的手法。今早她儿子来认尸,哭晕在衙门。这女子叫陈秀丽,是个寡妇,在街口的酒馆做事。素来口碑俱佳,吃苦耐劳脾气好,也不像是被寻仇的人。附近的人都说案发当晚没听到任何不寻常的动静,我实在是没招了。”

    苏新孟看了看饭厅,心说助三妹早日开张倒是个好时机,于是神秘兮兮地开口:“江兄,你相信世上有鬼神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苏兄别拿我开玩笑了”,江映旭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惊疑不定,

    “莫非你知道什么内情?”

    “我哪里能知道什么,有个人倒是可能知道什么,我引你一见,如何?”

    江映旭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有劳有劳”。

    苏新孟给子夏使了个眼色:“去请三小姐。”

    “苏家什么时候多出个三小姐?”江映旭捧着茶杯问道。

    “昨天。”

    “哦。啊!?不会就是、就是…”

    “正是”。

    江映旭的茶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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