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下)

    时间来到了七点,目前还有两位没回消息,他俩也不在桌前等着了,一人捧着一碟饺子来到厨房,把水烧开,开始煮饺子。

    把饺子投放到水里,端儿拿来勺子推开,盖上锅盖,瞄了眼时钟,等待的功夫肚子已经在抗议了,从冰箱里拿出一兜橘子,剥开橘皮,往嘴里丢进去一瓣儿,眯缝着眼享受酸甜的果汁在口腔里爆开的快-感。

    她从善如流地给张起灵递过去一瓣儿,口齿不清地询问道:“你猜对几个了?是不是到目前为止全都对了?”

    她见水已经咕噜咕噜冒泡儿,掀开锅盖拿勺子推了几下,接来凉水倒了进去,压下去翻涌的小火山,召来张起灵拿碟子,汤水复又汹涌之际,盛出来一个尝了尝,让喷出来的热气烫到了舌尖,脸颊立马扭成一团,焦灼得像窗外的白炽灯。

    再回到饭桌上的时候,手机里已经存好了两条信息,先发过来的是黑瞎子,上写:咱俩这关系是不是应该发个红包过来啊,是不是忘了,没关系,我提醒你了。后附一长串的数字,貌似是卡号,末尾不忘补充说改天上门拜访,隐约透露着一丝威胁,恍若她不针对性扶贫,他就继续拿他的诡谲心思整蛊她似的。

    真是哭笑不得,惹得她放下筷子,抬指迅速编辑短息,发过去一句滚蛋,想骗钱门都没有。经黑瞎子一提,倒是触发了她敏感的记忆,她于桌下抬腿踢了踢对面的张起灵,将屏幕递过去,控诉道:“本来就一个黑瞎子还好,你那次是怎么回事,非要和他联合起来逗弄我,我拿你当靠山,你倒好,叛变了,害得我在黑瞎子面前气势矮了一大截,现在都快斗不过他了。”

    张起灵瞥了一眼,若无其事再给推回去,默默承受着她呲起的尖牙,视线下垂,闷头吃饭。

    他惯爱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的,端儿秀眉倒竖,愤愤地戳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忍不住又踢了他一下,只当是无视她的教训,点开最后一人的短信,字里行间充盈着和煦与关切,瞬间如沐春风,什么烦恼都清除干净了。

    “您好,端儿小姐,分别有三个月之久,感谢您依旧记得我一个旧人,和您短暂相处的时光,我此刻想起犹历历在目,回忆起来仿佛仍是昨日,或许您是第一个与我共享秘密之人,发现我一副严肃皮囊下一颗浮动的心,并且与我分享您的琐事,虽然有些烦扰,但您好似并不在意,并且沉浸其中,您当真是一个十分有趣可爱的人,我很庆幸与您的相遇。”

    “您的祝福我收到了,在此也祝愿您今年朝气蓬勃,神采奕奕,生活美满,新年快乐。”

    “另外,我仍在担任管家一职,还请继续保守秘密,多谢。”

    端儿当晚参加拍卖会时和周管家交换了联系方式,念着好歹有过畅聊八卦的闲碎时光,于是祝福短信便有他一人。

    吃饱喝足,她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够来角落里的两张纸条,对着沉静如水的张起灵郁闷地瘪瘪嘴,唉声叹气道:“小哥你肯定都猜对了,胖子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妙了。”

    说着,展开纸条,一张字迹苍劲有力,五个名字从头至尾直截了当地书写出来,不带一丝犹豫,反观另一张字迹圆润柔和,却是涂涂改改,像一团乱麻,在犄角旮旯里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空白重新写下,现在核对顺序,却只对了最后一个。

    “我本来以为吴邪会是第一个,照之前通电话的习惯,他一向积极的,可没想到胖子速度那么快,直接让我电话占线了。”她指着第三个的名字,抬指敲了敲,“黑瞎子和小钟的顺序就是胡乱猜的,想碰碰运气,哪成想一个都不对。”周管家就更不用说了,他一向忙碌,看到消息估计是最晚的,猜不对才怪。

    “愿赌服输,今天让你一回,许你三个愿望。”她重新翻看收到的短信,目光稍一瞥到时间,凝眸注视,忽地察觉出异样,查清之后,嘴角上翘,双眸放光,好似握住了天大的把柄,颇为兴奋。

    “唉!不对哦!你不对哦!”她举着手机示意他看,“吴邪打电话来是六点二十三分,但是小钟发来消息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正好是在我和胖子打电话的时候发来的,所以第二个是小钟,第三个才是吴邪,你猜错啦!”

    他猜错好像比她猜对还要开心,这是什么道理,她真的在偷偷地期待他出差错,像是恒星陨落,能于咫尺间触碰,虽不留痕迹,但还是无时无刻不在试探他,以期能证明他非完人。

    这是什么道理?

    端儿的道理。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原来我们都没有赢。”不知是不是灯光的朦胧与温厚,他只一晃神,总感觉看到了她身后甩着的那条长长的尾巴,招摇得像是迎风而立的旗帜,宣告她不似胜利却比胜利还要得意的结局。

    她弯腰俯身,笑逐颜开的面容探至他近前,说道:“小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平分愿望,我一个你两个。”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窗外正绽放着斑斓绚丽的烟花,像是为她庆贺的礼炮,皆来祝愿眼前这个姑娘。

    于是在张起灵还没想好后悔的时候,他沉稳的嗓音已经给出了答复,及至看到端儿颇是开心地哼着歌收拾碗筷,才回过味来应该拒绝,他刚刚如同被蛊惑了,竟是自动屏蔽了她良善外表下那点儿狡黠的心思。

    被戏耍了,他拨弄开挡住眉眼的碎发,暗叹口气,打算先回卧室休息,刚抬腿,她的嗓音混着洗碗的哗哗水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事先说明,愿望不能太过分,力所能力的我会满足你,但你非要把愿望用在什么阻止我无理取闹、制止我对你的亲近之类的,像这些事情你想都不要想,统统不会满足你的。”

    那他还要愿望干什么?发挥不了作用的愿望和空头支票有什么区别?真是强词夺理,已经占他便宜了,事到如今还要给他画个框子,要他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说起来,也不是非要愿望,还是本着一项最初的原则——不能让她占上风,她惯会蹬鼻子上脸的,一想到若是端儿赢了赌约,她事毕会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一个愿望就够他遭回劫难了,三个还不得折腾得蜕层皮。所以,斗志就是如此被激发出来的。

    晚八点钟,电视里在重播春晚,端儿给自己温了一杯牛奶,又拿来些坚果零食,刚盘腿坐好,被放置一旁的手机突然振动,她看小品太专注,瞥了一眼便没当回事,及至舞蹈表演,她不大会欣赏,直打呵欠,拿起手机想打发时间,才看到是吴邪发过来的,询问她有没有进入青铜门。

    青铜门——这个一个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概念,眸子里反复映入这三个字,在脑海里检索了一遍又一遍,指尖停驻在按键上方始终落不下去,她不知他从何谈及,亦不知作何回答。

    昨日告诫自己不要妄自揣测,可是总有些蛛丝马迹偏偏诱惑她似的,碎片式地从她眼前掠过,她窥见了片面的真相,欲图拼凑出全貌这本是无可厚非,因而多数时候会依照思维本能去推测猜想,让一切达到合理。

    但是她此刻回避的关键在于她不愿意成为追逐之人,既然是别人费尽心机隐瞒的,那便不愿将秘密成为一个被人趋之若鹜的靶点,因着所谓的神秘性吸引一大批不明所以的世人来挖掘,她讨厌那种似鱼饵般诱使她去探寻的真相,耗尽所有去追寻一个于她而言根本无益的一个人物,一件东西,一句遗言或是一个地点,她讨厌被愚弄的感觉,任何妄图打破她既有生活的事件通通被划入威胁的行列,因而她学会了筛选,她可以选择参与其中,但也仅仅止步于此。

    抱歉了,吴邪,即便能推断出疑点在长白山,在天宫,即便张起灵与她仅一墙之隔,可是她恐怕也给不了吴邪想要的线索,当初的幻化与昏迷就是一次预示,她绝不能再前进了。

    把手机丢在角落,她抽空了力气,瘫在沙发上看着不断变换画面的电视,心里久久不得平静,似直面呼啸的寒风又投入滚烫的熔岩,受尽冰与火的折磨。

    大抵是有些对自己懦弱的懊恼以及对吴邪的愧疚,端儿越琢磨越难过,像棵蔫掉的小白菜,颓唐地关掉电视,垂着脑袋,趿拉着拖鞋,回卧室里直接扑到床上,双手双脚摊开,抓住被子一角,顺势一裹,跟个春卷似的把自己缩成一团。

    可是,他俩是盖一张被子的,她都抢走了,那张起灵怎么办?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