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上)

    端儿将馅料和饺子皮放到餐桌上,她和张起灵一人坐一边,捻起一片饺子皮捧在手心,拿筷子夹出馅料放到皮正中,单手合拢,再抬指捏出花边,仔细包好,见没有露馅,便放至一碟子里,如此反复,不多时他俩已经包出两圈的饺子了。

    出乎意料,她本想着嘲笑一番张起灵的,再屈尊降贵地当个老师教他包饺子,可这个家伙实在是深藏不露,竟然会包,倒是让她刮目相看,盯着他瞅了好长时间,明明很熟练,可总有种老奶奶戴着老花镜绣衣服的错觉,细小的活儿好似和他不大匹配,反差太过,叫她哑然失笑,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如此完成一碟子,端儿擦干净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活动活动,见张起灵依旧伸手拿出一片饺子皮,她贴心来到他身后为他锤锤肩膀,捏后颈时力道没控制住,直压得他身子下弯,本来还挺享受,这下倒是让他无奈地撇开了她的手。

    “不好意思啊,小哥,不是有意的,是你肩膀太硬了,一看就知道没休息好。”急忙找个借口,她闪躲他递来的嗔怪目光,转身踩着碎步来到客厅,拿起手机,屏幕上依然没有弹出消息,她有些不耐地颠了颠脚尖,而后鬼点子上头,回到餐桌前,对着他挑了挑眉,说道:“要不要打个赌?”

    每日的搞事环节,虽迟但到。

    差不多一年了,端儿都长能耐,他也要的,比如说对她的包容度有没有提高,对她的坏心眼能不能应付得了,对她时常的互动要求是不是有求必应,等等,省身如是,虽不愿承认,但姑且将这些算作阅历吧。

    “赌注?”他手上动作不停,却是分神留意到了她立时狡黠的狐狸眼。

    “怎么了这是?这么有兴致?”她揶揄地扬起语调,将椅子搬到他旁边,手机放到他俩中央,解释说:“刚才我发出去五条祝福短信,我们便猜谁先给我回消息,猜对的人答应对方一个愿望怎么样?”

    看似是以运气衡量的游戏,实际上还要将对方与她的好感度,对方是否有及时查看消息的习惯,以及对方忙碌与否等诸多影响因素考虑到,因而这是个披着公平的皮却有失偏颇的赌约。

    他暗自抿了下唇角,无奈于她的古灵精怪,即便是无事可做的闲暇时光也不能松懈,要时刻保持警惕,毕竟她常常想着占他便宜。

    他如是摇了摇头,见招拆招,提议道:“猜顺序。”既然已经对他不利了,那就加高难度,谁也别想轻松取胜。

    闻言,端儿讶异地微张唇瓣,圆溜溜的眼珠一眼不错地凝视着他,连连确认是否当真,又思索了一瞬,伸出手指示意道:“三个愿望,赢的人有三个愿望,应该不过分吧。”从抽屉里拿出来纸和笔,递给他一张,自个趴在柜子上写,离他远远儿的,犹豫着落笔后划掉重写,纠结了好大一会儿才完成。

    二人把纸条叠好放到前方,照常包饺子,可有一颗心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眸子时不时瞄一眼手机,生怕错过消息。

    指针来到六点一刻,手机忽地震动,她探手看屏幕,不解地蹙眉,按下接听,那厢一个大嗓门便从听筒里传出来,在屋子里回荡。

    “妹子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啊,这都过去一个月了,现在才来消息,害我天天吃不饱睡不好的,净担心你和小哥了。”

    第一个回她的竟然是胖子,她抿了抿嘴角,而后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张起灵,装模做样地捏着饺子边,声线如常平稳,似乎听不出异样。

    “胖子,新年快乐,抱歉啊,之前出了点状况,所以现在才给你发消息,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和小哥都挺好的,没出什么事,他就在我旁边,也听着呢。”

    “是吗?小哥!小哥!他怎么不说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胖子在拿着大喇叭在讲话呢,难为他扯嗓子喊一个不爱回应的人了,“算了,他就那脾气,既然你俩没事,我也放心了,新年快乐啊,哪天见着我,记着要红包,胖爷我随时揣兜里给你备着,小哥你就甭想了,指不定比我兜里有钱呢,唉!你们现在在哪,还在长白山……”

    由是漫无边际地乱扯一通,说了有十分钟才挂断电话,端儿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喝口水润润喉咙,颇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哎呦!胖子的嘴是租来的吗?聊得我嘴巴都干了。”

    话音未落,这厢手机接连振动,嗡嗡作响。她看显示来电人,表情有些绷不住,但念及对方打来电话,遂没计较与他人无关的赌约,省得迁怒。

    “新年快乐,端儿。”甫一接听吴邪便急吼吼地向她控诉,好似没分到零食的小朋友,“我刚才一直给你打电话,怎么老是占线啊?”

    “我刚才在和胖子通电话,聊了点儿近况,没太注意时间。”她点开免提,声音很是轻快,“咱俩离上次通电话也有一个多月了吧,短信收到了吗?希望你今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吴邪。”

    “你还说呢,你也知道你失联一个月了。”吴邪叫她的吉祥话堵得不好抱怨,闲聊了几句,再干巴巴的无话可说时,才忍不住诉说忧心,“你看没看来电显示,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过多少电话,全是什么‘请稍后再拨’,要么就是没信号,后来干脆没电了,干什么去了这是,好歹通知一下你们的动向,我还以为你们一直在天宫里没出来呢。”

    “小哥呢?他在你旁边吗?他……他……他没事吗?”话语如雨珠簌簌滚落,谈及张起灵时却是戛然而止,顿在胸腔里,一口气舒不出来,似憋着好大的苦闷,而后再三衰竭,在舌尖上滚了几圈,成了无甚痛痒的散话。

    端儿诧异非常,瞥了一眼犹自低头包饺子的张起灵,心道莫不是有旁的她不了解的情况,虽然告诫自己不得妄自非议,但困惑太多,空白始终填不满,即便拼凑出多方视角,但不见得就是事件的真相。

    她默默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时间已流逝了半分钟,怕吴邪等着急,斟酌了一番,回道:“他挺好的,我们都挺好的,我们……我们早就离开长白山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才无法联系到外界,并非是我们有意隐瞒,我很抱歉,吴邪,让你担心了。”

    “那就行,我就是怕出事,毕竟我三叔当时的情况不太好,我着急想离开送他去医院,也没确认你们之后的事情。”停顿了一下,他好像是打开了窗户,听筒里忽地涌进车水马龙的声音,让她能想象到变动不居的星河。

    “现在我三叔还没出院呢,年都是在医院里过的。”他嗓音低落惆怅,稍有不察便随风而逝,不知那边在发生什么故事,他在她难以触及的世界里暗自失意,可惜她无法参与,绞尽脑汁地思考宽慰的话,哪想到被他蓦地鼓起的强颜欢笑打断了,“没事,就这样吧,借你吉言,端儿,希望今年顺顺利利。”

    丝毫不给她挽留的机会,端儿捧着手机有些伤心,她惯是容易被他人的情绪影响,念着吴邪不开心,她恨不得立马扛着飞机去杭州看他,真是不让人省心,感觉一不看着他,他就会掉进某个麻烦的漩涡里出不来。

    要不和张起灵争取一下,撒娇,再黏糊一点儿,求也要求来去杭州的机会。

    打定主意,赌约反倒是次要的了,本来还有点怨念,及至小钟发来的祝福短信和转账信息,她嘴角是再也压不住了。

    “端儿姐姐,新年快乐,刚才在和朋友聚餐,所以现在才回你。我和你认识也有半年了,虽然是萍水相逢,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相遇,但我还是高兴能收到你的信息。”

    “端儿姐姐,自从和你、小哥还有黑爷倒斗过后,我仔仔细细地琢磨了几天,可能赵老板那里确实不太适合我,我帮他处理完从太行山里取出的一批明器后就不干了,目前正在找下家,也清不清楚有没有人要我。”

    “不过,没关系,我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钱,应该也能撑上些时日,还有我把你给我的金叶子都存起来了,坐等升值,应该也能赚钱。”

    “端儿姐姐,我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之前存了你的卡号,我给你转了点钱,就当是新年红包了。姐姐,最后祝愿你今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虽然发红包的顺序颠倒了,但是她还是被小钟贴心的态度惊喜到了,暗叹乱花渐欲迷人眼,到头来还不是红包最让人开心,她见数额不少,当即决定盘下小区外面的小卖铺,她当老板娘,雇小钟当收银员,还不愁他没地方去。

    不过美好的理想被张起灵阻止罢了,真是的,总是在她畅想宏图大业的时候泼冷水,说什么租金贵,非要点破事实,败坏她做梦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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