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

    端儿和张起灵向着洞穴深处走,越渐深邃,是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两侧墙面开凿得甚是粗糙,却不是近年来的产物,应是早些时候做出的防御工事,将峭壁打穿,派人站在高处巡视。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俩是抱着交流沟通,寻找真相的目的前来,不是想着攻打占领,如此大费周折,这村子难不成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怀疑狼群也是他们放出来的。”端儿低垂眉眼,揣测道:“他们早早在山口那里看到咱们了,就站在石壁中,观察到我们的身影后挨个报信,启动机关,看我们像无头苍蝇在树林子里转圈,等到我们察觉出林子里的诡异试图突破,然后把狼放出笼子,这是想逼死咱们。”她有些后悔刚才没在洞穴里揍那村民一顿,亏他俩还好心地把砍刀放到他努努力就能够到的位置,没想到他们竟是想致人死地。

    “真要是往坏处想,我觉得这通道也有问题。”话音将将吐出,四下传来脆响,是落锁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前方就有一处。

    她惊慌得抓着张起灵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抵达一扇铁门,他拽了拽门扉,从缝隙中可窥到外面上了把锁,远处隐隐约约可以见到房屋,却依旧不见其他村民出现。又经过了几扇门,同样如此,二人被反锁在里面,似乎那个来时的洞穴成了唯一的出口。

    “这么狠啊。”谁能想到没有下斗,在地面也有被困住的一天呢?端儿垮着脸,神色恹恹,没了刚刚骂人的底气,“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么难听的话。”她趴在铁门上,不断拍门,嘴上喊着“放我们出去”,可是不大管用,当意识到语言不通的时候,更难过了,白费力气了,嗓音都喊哑了。

    通道向外的门被锁住,向内的几处洞穴的门许是来不及锁上,张起灵带着端儿又抵达其余洞穴,有的像是武器库,放满了刀刃锃亮的武器和坚硬的皮革,有的是粮仓,地上摞起一人高的麻袋,里面装满了小麦和青稞,还有放着锅碗瓢盆的厨房,安置有简易床板的休息间,当然最重要的是值班室,专门把面向树林的墙壁开凿出一排拳头大的孔洞,从孔里可清晰地查看闯入的外人。

    当然,今日被查看,也可以说被戏耍的是端儿和张起灵。

    “好厉害,这要费多大的功夫才能形成如此规模。”大抵是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在的,本来凿山就是个苦差事,没了几代人是拿不下来的,而且就峭壁内完备的设施和充足的储备而言,必定是有过协商探讨才动工的,可能当时真的有外敌入侵,为了生存,修建了这般庞大的防御工事,并且时刻保持警惕,轮流值守,无所松懈。

    虽是连连为不朽的工程感慨,端儿看过之后还是换上了一副愁容,唉声叹气地说道:“这些东西全用来对付咱俩了。”

    张起灵倚靠着墙壁,看着上方昏黄的灯光若有所思,他的感觉和端儿的有所不同,她是往坏处想的,危机来临,会不由自主地思考安全脱身的方法,而他则是习惯察觉周边微乎其微的细节,再判定当下是否存在危险。

    刚才经过一个值班室,他观察到狼群仍在林中搜寻,但却有组织地堵在了几处地方,因着视线盲区,他只注意到两处,一是他们攀爬上来的那块山壁,一是树林出口,村民这样做的目的之前也明了了,无非是对他们发现防御工事的补救措施,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已经进入到峭壁之中,狼群却只能停留在地面,丝毫不起作用,还有继续让它们围捕的必要吗?

    这些村民有组织有纪律,幕后指挥之人定然是多谋善断,他们或许已经改变了策略,但是把他二人困在堡垒里并不是明智之举,这里隐藏着村民们的秘密,没可能不出动人手把他们堵死在通道里,来个瓮中捉鳖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他们并没有发动攻击,反倒是任由二人参观。

    对,是参观,这是最反常的地方,意义是什么呢?

    张起灵低垂眉眼,许久都未有动作,端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好奇地问道:“小哥你在想出去的办法吗?”

    他敛回思绪,继续向前,意识到端儿一惯爱推理,虽然此时还是稀里糊涂的呆模样,没开启智慧模式,但稍加提示,便能让她发觉出蛛丝马迹。

    “那个村民还没追上来。”张起灵选择以此为切口,撬开端儿封闭的思潮,诱导她联想。

    “过去多少分钟了?”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流逝了半个小时,按理说那村民该到脱身的时候了,为什么现在不做反击或是求救之类的措施,还是他俩粗心没留意到。

    因着怀疑他俩折返回去查看情况,可行至半路,一股火油的味道钻入鼻腔,端儿急忙撤步,竖耳倾听,前方隐约有火苗灼烧空气的细响,她谨慎地拐过去,探头就看到原本空荡荡的通道已然成为了火道,火苗从地面窜起,燃至一人多高,并像一条盘亘藏匿的毒蛇,瞄准了他二人,肉眼可见地向前蔓延。

    “快跑,有火!”她高声示意道,两人再也不顾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闷头快跑,将火光遥遥甩在身后,直至看到一束天光,灼热的身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掉进了冰天雪地。

    “这是……”如果没有看错的话,目光所及,辽阔无垠的雪原是他们来时的路,坑洞即便被大雪覆盖,但是塌陷痕迹还在,错不了的。“我们这是出来了?”

    端儿震惊地瞠目结舌,仰头看着高耸的峭壁,撒开腿向侧边跑去,没几步果然见到了山口,里面不远处五只野狼正趴在地上,听到她的动静,皆懒洋洋地撩起眼皮,碧玉似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她,叫她慌得立时从它们视野里消失。

    她跑回张起灵身边,急切地向他说明野狼的存在,她在这边心急如焚,观他目不斜视地看向幽邃的通道,扯了扯他的手臂,而他反倒是拉着她重新进入,在一扇凭空出现的铁门面前停步,抬手轻触,却是一片冰凉,他又将目光转向外界,看着漫天大雪忽地明白了一切。

    “唉!门?怎么突然出现一扇门,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端儿依旧是傻乎乎的状态,张起灵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冻坏了脑子,耳边听着她语无伦次的困惑,带着她向着雪里走去。

    最初的陷阱是埋在雪地下的坑洞,再是树林里的迷阵,搜捕的野狼群,封锁的通道和驱逐的火油,最后是在他眼前合拢上的铁门,那扇门从石缝里滑出,抵达另一端后自动落锁,他是有能力阻止的,可待辨认出门扉上设置的刀片,尤其是门后一闪而过的黑影时,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那个被他捆绑住的村民,那个露出胆怯表情的村民,突然现身,伴随着风雪、烈火的杂音,对他说“回去吧”,他立时懂得了村子的用意,本来就不想伤他和端儿,只是在一步步地引导他们安全出去,但凡他们有了逆反的想法,便会启动机关,像指示老鼠走出迷宫一样,让他们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走,只为将他们送出去。

    端儿一向听张起灵的话,他二话不说地原路返回,她依然一头雾水,仰头看天色灰蒙蒙一片,从云层深处露出的小轮太阳偏过了山头,时间临近傍晚,想到早上和央拉的约定,为了二人的人身安全着想,也只能作罢。

    也怪他们这次准备不够充足,又是下雪天,无端成了别人笼子里的小白鼠。她郁闷地瘪瘪嘴,重重抬脚,扬起一团雪,不大痛快,索性村子还在那儿,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来不迟。

    张起灵和端儿风尘仆仆地赶回央拉家的时候,降雪渐小,夜幕展开,星辰隐约可现。端儿停在篱笆门外,叫了一嗓子,没过几秒,央拉打开屋门,隔着院子和他们对望,看清人影,边跑边说道:“怎么回来了?没找到?我刚才还想着你们的事,拿着手机等你的电话。”央拉打开门,为端儿拍去帽子上和肩膀上的落雪,满是担忧地看着脸冻得通红的她。

    端儿跺了跺鞋面的雪,进到屋里,暖烘烘的气氛将她包裹,熏热的鼻头不注意就往下淌鼻涕,害得央拉见着她的窘态,拿着热水和药片让她赶紧服下,别再感冒。

    “我体质可好了,不会感冒。”话虽如此,端儿还是咽了下去,向央拉道谢,“我们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央拉婶子。”

    “都说了下雪天找不到的,你们还非要去。”央拉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桌,招呼他俩吃饭,这一整天竟喝西北风了,热乎的汤灌下肚,感觉毛孔都舒展开即将冒汗珠。央拉瞅着二人没形象的狼吞虎咽,更加心疼,开口宽慰道:“找不到村子就找不到吧,好多年前就是这样了,你们啊也别想着那老木匠了,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做正事才是出路。”

    嗯?这话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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