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那天,三藏等了许久才等到许仙。
他跳上船,递出了两把伞,
“许施主,实在抱歉,小僧把你的伞弄脏了,这把新伞是贫僧的心意。”
“呵哈————————”
带着竹笠看不清的脸下,白净的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紧接着脚勾把木盒打开,
“放进去吧。”
懒困的声音传来。
三藏见到木盒之中还有茶壶和油纸包的点心,便先将东西拿出来,把两把伞放进去后,再重新放入。
他蹲着身体,将木盒盖上,抬头去看船家,
“许施主,贫僧已经——————”
竹笠之下,一张淡漠的秀丽脸,正困倦的眯起了眼,感觉到视线,她将竹笠遮低了些,漫不经心出口,
“放好了就进去。”
“许施主,你看着有些疲累,你............”
许仙又打了个哈欠,这和尚话可真多,
“闭嘴,进去。”
冷泠的声音透着强硬,三藏闭上了嘴,温顺的进了船舱。
今日的西湖上,十分热闹,许多的游船来来往往,赛龙舟的鼓声和呐喊声更是一浪高一浪。
三藏却是不受扰的静坐着,此刻船舱里只他一个,合眼休憩,待到鼓声远去,船只一阵摇晃,他睁开了眼。
船舱门打开,两名船客进了来,白衣女子温婉端庄,青衣女子娇俏可爱。
船只行驶了起来,三藏重新闭上了眼,但是船舱地方只那么点大,两位女子的交谈,很难听不见。
“姐姐,金山寺那么大,哪一个才是你的恩人?”
“恩人他的左耳后有一颗红痣。”
鲤鱼妖白素贞的脸上出现了羞涩。
“姐姐,你这范围有点大啊,长相呢?”
水藻妖,岑碧青紧着问。
白素贞的恩人,在十年前从一名樵夫手中救下受伤的她,放生让她离开,这大恩她一直不曾忘。
“小青,等到了金山寺,我一定能认出来的。”
见白素贞如此肯定,小青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外头的许仙,将二妖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入,莫名的感觉套路熟悉。
但这二妖正好可以帮她去金山寺探底,指尖两道光团射入了二妖的体内。
昨夜与同伴们商议后,她在金蝉子身边,继续寻找解除吃大能遭封印的办法。
而他们三个,在各自的海域内去寻找大能法器。
龙王被放出是否成大祸,他们四个谁也不在乎了,自身实力大增才是最重要的。
放在摇桨上的手,抬了抬竹笠,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臂,内手腕上有一个印记,红莲在下,宝塔在上,两柄剑交叉在其中。
他们四个,真正的在一条船了。
利益相绑,他们会彼此信任。
至于其他,他们四个谁都不会再信,神仙界,只他们才是同伴。
许仙的道心,在决定叛出天庭的那一刻,开始退去浑浊,恢复原本的清澈。
而身上被牵住的天缘和地果,现在不适合除去,会惊动他们引来猜疑。
原本对长鱼亭有些感激之情,但现在,她只觉得可笑,那日带她到蓬莱岛救治,长鱼亭演绎了一场情深的戏码。
要求只一个,便是等蔷薇花开,她要出现。
因她是个仙子,便对她自大轻视,一个风流浪子,会一见倾心,那这心可能是分成了无数瓣的。
自始自终,她都不信。
赠玉骨扇,不过是想随时监视她。
想到这里,许仙就想骂宝灵,脑子怎么长的,为什么一个个都知道。
宝灵收她为徒,她才被盯上,白令慈如此,藏殊也是如此,长鱼亭,更是如此。
宝灵不可能去找,被派去的,只有她这个亲信徒弟。
到底是为什么,让他们迫不及待让宝灵死,还有他们是如何确信宝灵把此事已经告知了她。
不,他们不确定,否则不会让须菩提杀她。
竹笠下眼眸晦涩深暗,在宝灵身上一无所获,所以藏殊和白令慈要她去金蝉子身边,试探她是否知晓。
夏季的天气,变化多端,好端端的艳阳天,转眼间就变成了瓢盆大雨。
雷鸣声震耳,雨势极大,可没过一会儿,大雨变小雨,直到抵达金山寺脚下都未曾停下。
两妖撑着一白一青的雨伞,离船去。
三藏涨红了脸,向船家再次借伞,他带着众师兄弟的五彩丝,若是湿了,可就无法戴了。
“许施主,可否再借贫僧伞 ,定会还。”
许仙手指抵高竹笠,露出了视线,接着要拿出那把新伞给他,
“许施主,旧伞就可以了。”
三藏有些不好意思。
许仙拿出那把被熏脏的雨伞,来到三藏的面前,将伞打开,给撑起让他拎东西出来。
接过伞的那一刻,三藏的心口处传来剧痛,他身形有些不稳,白皙的细手有力扶稳住他手臂,
“你没事吧。”
好在疼痛只是片刻,三藏呼出一口气,向许仙道谢,
“许施主,谢谢你,贫僧已经没事了。”
扶住他的手松开了,就要退开去,三藏又叫住她,
“许施主,麻烦你撑一下伞。”
一个五彩丝编织的粽子状香包,被拿出来,
“许施主,这个送你,端午安康。”
香包在他祝福之后,出现了金光,许仙不客气的接过塞进胸前,
“多谢。”
三藏的面上出现了笑意,眼看他又要张嘴说话,许仙将伞柄塞入他手,拉开了距离。
“许施主,贫僧先走了。”
三藏嘴边想让她早些回去的话转变成了要离开,撑伞走在石阶上的时候,他心想着这位女施主心地善良,就是性子冷了些。
等到把五彩丝分完后,他才想起,忘记与许仙说何时还她伞了,懊恼又出现在了脸上。
收工回去的许仙,心情不错,可算有了收获。
外头的雨还在下,时间还早,许仙撑了伞去酒楼买些现食吃。
可以不用自己做饭,她就不会自己做。
等她拎着塞满三层的食盒回去时,有客在了。
原本可以独自吃三天的食物,被全部布置上了桌。
杨戬把荷叶鸡拿去后,就低头吃自己的饭食,充耳不闻。
“你来做甚。”
在看见须菩提的那一刻,酒家赠送的五彩丝绑在了空空的手腕上,遮住印记。
须菩提给自己倒了杯酒后,筷子去夹切片的煎粽。
带有枣和栗子的糯米煎粽,入口味道极佳。
待吃了又咽下酒后,才回许仙,
“路过,来坐坐。”
许仙垂下眼,猜他可能是去了金山寺,可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还有谁知道我在这里?”
“该知道的,都知道。”
许仙拿筷子的手,稳稳去夹糯米藕,心下却是哇凉。
执酒壶的手,给她也倒了一杯,许仙抬头去看他,蓝衣的清润仙君大方的给她打量,露出了笑容。
杨戬把头埋低了,什么也没看到。
许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不停骂他。
凡间女子成仙的少之又少,多数是女妖成仙,但就是如此,仙子占神仙的比数只有一小部分。
仙子们,被同时拥有,是常事。
许仙之前产生执念,是想避开这种事。
夜晚,烛火的房内,交映着两道影子。
有力的手扣在脑后,压得她反抗不得,另一手落在腰后将她束缚在身前。
不拘泥在唇上的吻,开始吻在秀白的下巴,纤细空空的脖颈,衣领被扯开沿落下去。
被纠缠的折腾了许久,许仙披衣要离开,把房间让给他。
不等下床,烛火就灭了,她被圈在了硬邦的怀里不给走。
“别逼我骂你!”
“你好狠心,用完本君就扔。”
听听,什么叫歪曲事实,她还是道行太浅,修养太好。
“松开,热死了。”
“你穿多了才热。”
……………..
许仙忍住去砸他不要脸的脸,睡姿极好的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呼吸清浅平稳。
靠在她脖肩的呼吸,同样的平稳。
清晨的光映进来,仙子笔直平躺,身体被缠抱着。
早膳喷香,杨戬的手艺,许仙记忆深刻,
“什么时候走。”
饱腹之后,许仙开始赶客。
站在荷花缸前垂钓的松竹背影,发间垂下的铜钱币,在阳光下没有一丝的反光。
须菩提突然睁开眼,然后拉起鱼竿,一条金鱼被钓了上来,对着许仙回眸,笑容灿烂。
“少来美男计,还没你徒儿的厨艺来得实在。”
“那本君把他留在这儿照顾你吧。”
“监视我啊。”
须菩提放下了手中的鱼竿,双手压在许仙的肩上,
“是保护。”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许仙讥讽,须菩提的眉轻皱,
“长鱼亭唱过了?”
“是啊,换一出戏吧。”
四目相瞪,须菩提笑了出来,接着大笑不止,使得许仙的身体也跟着颤起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可是个情场高手。”
“你先说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石榴树下,杨戬端来茶后,安静的站在一边,许仙看了他两眼,这种贤惠徒弟,她就没那个运有。
是了,到现在为止,她依旧偏好这种宜家宜室的。
须菩提带醋不悦的看着许仙,
“该你说了,怎么识破长鱼亭的?”
“你觉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就没信他过一次?”
“没,只觉得莫名其妙。”
许仙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待喝下茶水后,一股舒适的味道出现,她看向杨戬,
“这是怎么泡的,比我平常的要好喝上许多。”
杨戬扬起了笑容,
“我用了银壶。”
平日里许仙都是用砂壶,听此她眼神亮了,看向杨戬的目光带着笑意。
须菩提拉长了脸,让杨戬出门溜达去。
许仙无趣的神情,让须菩提冒火,昨夜还亲密着,今天就不认了。
“少打本君徒弟主意。”
“不是你说要把他给我吗?我觉得还不错,留下吧。”
“休想!”
须菩提放下茶杯,敲出了响声。
许仙原本在考虑杨戬每天给她做饭的事情了,很好的想法没了。
一阵沉默过后,
“不想死太快,就离金蝉子远些。”
“为什么?”
须菩提装作没听见,端起了茶杯啜饮。
许仙望天,从他嘴里出现这一句,不容易了。
她站起来,摘了朵石榴花,转在手中,来到须菩提的背后,俯身靠在他背上,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
“你在气什么,气我看破你的伎俩,还是气自己本事不够?”
“本君哪有生气。”
许仙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长鱼亭的扇子我给扔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真的没对他动心过?”
拉长的脸有回暖的趋势。
“不是谁都喜欢他那一套的,我喜欢你这种真诚的。”
回暖的脸,露出了春意笑,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一个个贴上来。”
许仙问的好似发自内心。
须菩提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坐,盯看着她的眼睛,
“这个得问你,宝灵的影髓不见了。”
“啊?”?
许仙一脸懵,宝灵对自己竟这么狠,储藏记忆的影髓都挖了。
困意席卷了她,闭上眼,意识被拉入到了虚境之中。
待再睁开眼的时候,她躺在摇椅上,树下只剩下她一个。
身体有些无力,她继续躺着不动,刚才,须菩提对她搜神了,有关影髓的一切都被翻出来,可她对宝灵影髓一事确实不知。
她看着夹在指缝之中的石榴花,呼出一口气,还好留了个心眼,被搜神时她在虚境中看到空空的手,撒谎了,说宝灵没给过她东西。
全身被搜一遍,宝灵的东西一个也无,那颗玉奴珠,她已经给了法海保管。
清晨的风吹来,还带有凉意,许仙去撩开乱发,摸到了一根簪子,拿下来看,一支白玉菩提果的簪子。
重重呼出一口气,她暂时,被放过了吧。
没事送她簪子干什么,做戏还做上瘾了?许仙不解。
她把东西收了起来,想着也许有用得着的时候,骗骗来纠缠的戏子们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