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剑终于落下来了,没砍住头,却扎了心。暮思云却平静得出奇,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回家吃饭睡觉。刘阿姨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几天,确实看不出异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

    只不过这个星期天暮思云整个上午了都在沙发上看书,她做家务的时候都不敢发出声响。手机响了,暮思云看看却不接,再响就直接挂了。刘阿姨悄悄松口气,张行东终于认错了,她这样想着,避回了自己房间。

    视频电话是秦无畏打的。暮思云看到那个名字,鼻子一酸,眼眶一热,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暮思云:打字。不方便接。

    秦无畏发过来语音:星期天也上课呀?这个点也该下课了,我们饭晚,也都快吃完了。爸妈想你了,不让去看你,在手机里看看你也不成吗?

    秦无畏语气颇为埋怨,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些天父母打电话说要来看看,她冷淡拒绝,后来他们打电话,十次有一次接就不错了。如今当着他们的面,他这个当哥的也和父母统一战线教训起她来。

    暮思云撂了电话,躺在沙发上捂住了眼睛。秦无畏得不到回信,双方父母都眼巴巴悄无声息看着他,看来是得不到回应,饭场儿是散不了了。秦无畏没法,给张行东打电话。张行东过了一会儿回了几个字:不方便。也不知道说的是他自己还是暮思云。

    刘阿姨接到张行东电话,出来看了看暮思云对张行东说:“正哭呢。”

    张行东放下手机,失神地望着地图抿了抿起皮的嘴唇。指挥帐篷里,满满的人,只有电子仪器发出的响声。连长们给陆九龄使使眼色,陆九龄也胆怯,这几天张行东不仅脸黑,脚也黑,他都被踢几回了。虽然他看着是那个能触摸胡须的人,但是他也怕呀。陆九龄端着水杯,也是大气不敢出地递过来:“营长,喝水。”

    张行东接过水杯喝一口,停一下,又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又继续这次的演练会议了。

    陆九龄心里嘀咕:这肯定又和嫂子有关。果然,会议结束后,张行东掏出一封信:“亲自送到你嫂子手里。”哦,让他当邮差呢。陆九龄等着看还有什么吩咐。张行东扬着手思考片刻,又狠狠一摆手:“快去快回!”

    张行东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大宅里,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他额头疼得厉害,昨晚的事只记得他回去看暮思云。厨房里,刘阿姨在做饭,客厅里,窗明几净,墙上还有暮思云的单身婚纱照。门口挂着她的包,小饰品之类的。再过一会儿,暮思云就要放学回来了。他恍恍惚惚看着这一切,如果不是暮思云的那封信,他会觉得此刻是最幸福的。但,眼前这个家像个泡沫,在阳光下闪着七彩光斑,颤颤悠悠,吹弹可破。他宁愿要一个真实,不要这个虚幻。

    有了几天的铺垫,他还是没有想好两人如何面对面地澄清事实,他开车漫无目的地一直往西,在河边停了下来,浮光跃金中,他似乎又看到暮思云神采飞扬地对着他笑着喊他的名字。

    好巧不巧地李可茹陪着客户在这风景区游玩。她过来打招呼,张行东还吓了一跳。“怎么哪哪都有你?”李可茹反唇相讥:“你的车这么显眼,想忽视都难。”见她在忙,张行东要走,李可茹拦住他:“一块儿玩吧。”李可茹接到父命,务必谈下这次业务。不知是不是上次的原因,她家的订单越来越少,客户也越来越难以应付。这次再谈不下来,可就要面临张家遇到的困难了。

    客户都朝这边看过来,有几个好像见过面。李可茹拉着他:“几个叔叔,过去打个招呼。”其中不乏年长者,当李可茹介绍他是雪莲的太子爷时,有几个凑近说,早不见你了,听说结婚了?还有的说,早听说你父母说起你,今天算是见到真人了。张行东一时不好走开,心不在焉地陪了一会儿。李可茹说:“行东平时工作忙,走不开,今天好好陪几位叔叔喝几杯。”

    有人笑着在他们身上来回瞅,态度也有些谄媚起来,这明显看的是张行东的面子呀,李可茹越发打起十二分精神,语气亲昵,小动作不断,故意引人遐想。

    张行东可不吃李可茹这一套,掏出钱包,对众人指着暮思云的照片说:“各位叔叔见谅,这是我媳妇,还在上学呢。等我们办婚礼的时候,还请各位一定来来我们喜酒呀。”

    众人恭贺一番就要告辞,李可茹抓住张行东的胳膊说:“帮我留住他们,我给你一份暮思云的病历。”

    “病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迷糊,暮思云曾有过一个孩子,你真不知道?你不想知道孩子怎么没的吗?”

    张行东冷哼一声:“我想知道什么,我自己会问。”

    “张行东,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这是我们家最后的机会了,这次生意谈不成,我就要,就要卖我自己了。”李可茹握着拳,冰冷的手心冒着汗,她从没有如此坦承过自己的软弱。

    张行东果真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看她:“求我就求我,别拿我媳妇要挟我。”

    “哪敢,知道她是你的心头宝,我要挟的是你,如果我把病历给叔叔阿姨,结果会怎样?”

    张行东眉头紧了紧,狠狠注视着李可茹。李可茹笑了,放松下来,知道捏住了他的七寸。她挑眉示意他去追人。张行东睨着她,咬着牙,身子却往那群人移去。

    李可茹叹口气:不枉她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第一手资料。

    张行东在宅子里转了一圈,见到他的人,要么躲着,要么欲言又止。他去查昨天的监控,然后他看到了那一幕。虽然不能看清暮思云有没有受伤,但也足够触目惊心了。

    暮思云逛街回来,远远看到一个穿迷彩军装的人抱着一大捧鲜红的玫瑰正在楼梯口左顾右盼。看到她,几步跑过来,暮思云看清了,是张行东身边的人,叫陆九龄的。陆九龄笑嘻嘻地问好,说:“我们营长想嫂子了,特意让我回来一趟。”又指指花束中的信封,“我们去的地方通信不便。我们营长直接让我送来了。”

    看他裤腿鞋子上还残留着灰尘,满脸疲惫,暮思云问:“吃饭了吗?先上去吃饭吧。”

    陆九龄举着花,仍旧是笑着,说话却结巴了:“嫂子,你把花收下吧。吃饭,我就不去吃饭了,我还要回去呢。路上吃。”

    暮思云看看他,接过了花:“这花是?”

    陆九龄抢答:“我们营长的命令。”

    暮思云笑笑,也不拆穿他。陆九龄趁机告别,到车边又折返回来:“嫂子,有没有话要我带给营长。”说着自己又挠着头笑了,“我忘了,有手机。”

    暮思云笑意更深,都有手机,信多多余。对着他满脸期待的脸,暮思云淡淡笑笑,没说什么。

    陆九龄走了,暮思云看看不远处的垃圾桶,看看花。犹豫片刻,望垃圾桶走去。身后刘阿姨叫住她:“原来在这里呢,我说该到家了一直不上去,想是东西多,我来接接你。吆,还带了花,这花真好看,正好插花。”

    花是放到了家里,信,暮思云选择了不看,塞到了另一只枕头下面。

    秦无畏又来了。对他这次到来,暮思云泪花闪了闪,笑哈哈地扑到了他怀里。秦无畏揉揉她的头:“带我去看看你的新家。”

    “你是谈生意顺带看看我呢还是专门来来我呢?”

    “当然是专门看你的。了解你的学业生活感情各方面的情况,回去好汇报。你一人来了,把一大家子的心都牵来了。你不知道,你这么长时间聚餐缺席,他们吵架都没以前有劲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看到了暮思云的新车。秦无畏问:“这就是张行东送的?”

    暮思云笑,嗯了一声。

    “也不怎样嘛!”

    暮思云说:“谁都跟你一样招摇呀!”

    “那是。”

    半天了,秦无畏回过味来:“胳膊肘往哪里拐呢!”

    秦无畏像上次那样又打量起房子来,暮思云问他看什么呢,秦无畏转了一圈说,这小子,我的话他记住了。

    “你说什么了?”

    “男人之间的话,别瞎打听。”

    暮思云撇撇嘴。

    “这花?”

    “哦,张行东让人送来的。他忙,回不来。”

    “这还不错。”秦无畏看看在做饭的刘阿姨,又凑近花闻闻,“张行东对你好吗?”

    暮思云像抿汗似的,抚过脖子,当晚回来,刘阿姨拿冰冰了许久,第二天青斑隐现,现在已经消退完了:“这话问多余了,你不都看到了吗?”

    “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送花,必是事出有因。”

    暮思云说:“就你心眼多。说吧,你给谁送花了?”

    秦无畏嘿嘿笑,不搭她话:“人呢,我得见见。”

    万般无奈下,暮思云躲在房间里给张行东打电话。电话响着,没人接。暮思云祈祷着:千万不要接。最终,那边喂了一声。暮思云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

    “说话。”张行东的声音传来。

    “我哥来了,想见一见你。”暮思云忽略他的语气。

    “问他能等两天吗?两天后我回去。”

    “好,我问问,再给你回信。”暮思云说完挂了电话,坐在床边发会儿呆。

    暮思云带着秦无畏,热情洋溢地向他展示她的生活。参观了学校后,又让他听了一场他们一直排练的合奏曲。秦无畏不吝对她的赞美,又问她的教授是哪个。

    暮思云奇怪:不是你找的人吗?你不认识?

    秦无畏仍在翘首左顾右盼:“除了你和爸,我认识谁呀?”

    暮思云提示给他看,秦无畏说:“看着面熟。”

    “是吧,我也有这感觉,特别亲切。”

    “你这是缺母爱,看着个慈眉善目的都想叫妈。”

    暮思云在前面暴走,秦无畏在后面跟着,好气又好笑,不停解释赔不是。

    秦无畏说得口干舌燥,到家了,暮思云在门口等着,秦无畏快一步跟上,笑嘻嘻地说:“我以为今天得去酒店呢。”暮思云笑着哼了一声,这事算过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会想到谁?会回到哪里呢?这里更多是她的住处,不是她的家,她还没有在这里和张行东同床共枕过呢。她伸手摸了摸空空的枕头,翻了个身。她想和辛虹池说一说张行东,告一告他的状,但却又不能说。

    现在秦无畏来了,告诉他吗?事情已经发生了,说有什么用?她有幸得到再次入学机会,依秦无畏的脾气,知道了还不当即拉着她就走。爱情家庭什么的,都可以不讲了,学业为重吧。

    张行东提早一天回来了。暮思云到家的时候,张行东围着浴巾,一身水气地刚走出来。秦无畏歪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似盯着手机。暮思云愣着不知如何,张行东说:“回来得正好,来给我选身衣服。”

    这话算是解了围,她跟着张行东进了衣帽间。果真,张行东不劳她架,随意挑着衣服,暮思云坐一边玩手指。余光扫到张行东松了浴巾穿衣服,她不着痕迹地背过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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