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毕业半年,校园里已是物是人非了。暮思云每次经过中心大道都试图在寥寥无几的人群中寻找到一个熟悉面孔,每每都失望而归。她转向小路,朝住处驶去。她在大学的住处一直都是暮成风的公寓。简单的两室一厅,住她一个人绰绰有余。秦无畏说还回来住吧,你吃饭都成问题。暮思云说我自己学做饭。秦无畏说了句你真能干,也就没再说别的。学做饭哪有那么容易?她的美甲上的花纹都剥落了,指甲缝里的面泥很难抠出来,这不,她去美甲店特意修剪了指甲,顺便买了些日常用品。

    她在摆放这些用品的还在计算,这样的地方到底有几个?岂止三窟?如浮萍一般,逐水而居,随遇而安,多少年了,一向如此。

    她正自怜自艾呢,简易之教授打电话来让她查查分数,分数下来了。她查后,也很兴奋,比自己预估的还要高。给简易之教授回电后,他让她去办公室找他一趟。

    暮思云略略收拾又出了门。路上接到秦无畏电话,说请她吃饭。暮思云很高兴自己这样忙碌,至少没空闲时间让自己陷入无边的荒凉里。张行东如人间消音一般决绝,暮思云也曾欣慰道:努力了,没有辜负自己就好了,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

    简易之见到她很是兴奋,甚至带点歉意地说,以你的专业水平,本该是保研的,这不是怕有人说闲话嘛,让你又辛苦一遭。现在尘埃落定,等着面试吧。趁着这个空儿,把该办的手续办一下,工作该交接交接。

    “我一走,那里少一个人。”

    “这你放心,系里会补上一个。”

    简易之突然迟疑问道:“你爸那里……?”

    暮思云笑了:“简伯伯,你放心吧,我不食言。”简易之轻松笑了,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暮思云告辞出来,天已经快黑了。秦无畏等在了她经过的主干道上,依着他的豪车,低头抽烟。暮思云说,现在刚好是假期,要不你已经被颜控们团团包围了。

    秦无畏不接她的玩笑,给她打开车门:“吃什么?”

    到了饭店点了菜,秦无畏对服务员说:“每盘菜上半份,我按原价付钱。”服务员大概没料到有这要求确认了一遍:“量少一些,是吗?”“是。”服务员记着什么走了。

    暮思云笑笑:“我还是喜欢这种点菜方式,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秦无畏不置可否,闷声抽烟。他当然不能讲他被一个小丫头教训了。他从外地回来,好友给他接风洗尘,饭菜在其次,喝酒是重点。他被扶着出来时,扫了一眼桌子,满满一大桌子菜,有些是半盘,有些一筷未动,老板给他相熟,没说过什么。没想到一个系着围裙的小姑娘追到停车场,对他说:下次吃不完了,就少点几个。他要和她理论理论,众人以为他要打她,连忙按住他,又替他教训那小姑娘几句。在一帮男人的语言攻击下,小姑娘气势不减,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到他身上,狠狠地说:浪费可耻,节约光荣。他招她了?他就不认识她,她就针对他。

    秦无畏回神,揉揉额头,说:“都知道你回来了,想见见你。”

    “我没空。”

    “你忙什么呢?”

    “我考上了。为面试做准备呢。”

    秦无畏笑了:“那就更应该聚聚了。他们有得忙了。”当初暮思云考上大学,她父母斗气,各自宴宾客,比排场,还一律不收礼金,自以为荣耀,殊不知宾客私底下尽是讥讽,一如当年各自的婚礼。

    暮思云厌烦:“随他们闹去,我就待在学校里。”

    菜上来了,暮思云大快朵颐,秦无畏看看她:“这几天你怎么吃的?外卖?”

    “我自己做的。”暮思云伸伸手让他看看指甲。秦无畏点点头,做饭了,简直是神迹。从那天后,他们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提过张行东。暮思云的改变还是能明显察觉得到的。比如,愿意住在暮成风学校的房子里了,坚决独立自主生活了,他派去几拨人都打发回来了。这个把手指甲都剪了,怎么?下一步要剪头发出家?

    秦无畏研究地看着她,一点也不顾形象地大口撕吃着肋条,这还是受刺激了。想起公司的事好像跟她也有点关系。他犹豫后说了出来。

    “记得我们在榕城签的那份合同吧?”

    “签了呀?”

    “签了。”

    暮思云嘴里的肉不香了。大秦有她的股份,大秦和张行东父母的公司有合作。目前这关系得纠结下去呀。 “有什么问题?你想违约替我挽挽面子?”

    秦无畏笑了:“想违约的不是我。”

    “出什么事了?”

    “商场上的事,无非轻信了人,被人引入圈套,撤资不及,限入被动,如今供不上来货。听着还面临着被合并。”秦无畏摊摊手,“这样的事司空见惯,商场上哪有什么朋友,只有利益。嗯,你猜是谁设局?”

    暮思云摇摇头,她哪有他的通天本事。

    “这个人的女儿我们都认识。”

    “李可茹?”

    秦无畏点点头。

    暮思云试探着问:“他们是不是缺钱?”

    秦无畏点点头:“我们一般称为资金。你想让我怎么做?”

    暮思云饭也不吃了:“他们待我很好。”秦无畏看看没动多少的菜,抓起筷子:“接着吃,没多大的事。”

    事不大,能用钱解决就不是大事,她想了想说:“我去一趟。”

    秦无畏差点呛住,这是没放下呀:“我陪你。”

    “不用,杀鸡不用牛刀。”

    暮思云回到了张家大宅。管家见她只是随手拎一个小包,以为她是探亲回来了:“部队里的饭还和胃口吧?”

    暮思云问:“我爸妈呢?”管家收了笑容:“生意上出点事,他们不在家里。”

    她和张行东的房间摆设未动,干净得一尘不染。她转了一圈,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下楼找管家问了几个问题,拿着手里的纸条出了门。

    张家公司厂子在外地,总部在这市的郊区位置了。门口是几排小叶杨,雪莲羊绒制品有限公司的招牌嵌在门口中间的矮墙上。

    她在门口登记,进去后,问前台。前台说老板都不在。暮思云问财务在吗。前台说财务在。暮思云说,需要预约吗?前台笑了,不需要。

    她在会客室等着,顺便给王利达打了电话让他来公司接她。不久她听到门口有个男声问:“谁呀?” 前台小声说,她不肯说。

    接着会客室门开了,一个男人闪进来,看看暮思云挠挠头。“请问……”

    “把门关上。”

    男人关了门。男人的胸牌显示:马威。“马财务,这里坐。”

    马威愣了愣,依言坐下,笑着问:“请问你是……”

    “你来公司几年了?我把资金注入你们公司,我能放心吗?”

    马威虽然不悦,但暮思云气场摆在那里,又是个小姑娘,他想找人把她赶出去,但不管是催账的还是落井下石的,进门都是客,听到最后,马威的脸色变化得暮思云都忍不住笑了。

    马威放心了,这个时候来注资的那就是财神爷加救命恩人了。 “公司刚起步就来了,这前后也有十来年了吧。”

    暮思云点点头:“公司有多少资金缺口?”

    马威张着嘴半天没说话,明白什么意思后,交握着手,笑道:“公司目前是资金短缺,但这都是很正常的。流转过来就好了。”

    暮思云明白,不亮底牌她是套不出来话了。马威心里也苦,公司是伤住要害了,有钱就能度过难关,可惜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何况又有人从中作梗,老板出去找人融资都几天了,到账的资金寥寥无几。他不能一见面,就把公司的底透给别人吧。

    暮思云盘算了一下,问:“今晚你能加个班吗?”

    王利达开车直接进院子里了,看到暮思云笑着打了招呼,给她开了车门。前台和马威凑在一起问道:“这谁呀?”

    “不认识。”两人猜了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啦。前台问她来干什么,马威说看笑话的。

    学校还没有开学,景春竹和贝贝都不在,值班看校的老师居然是校长。暮思云很难为情地对校长说,她考上研究生了恐怕以后不能在这里教学了。这次过来是拿行李的。其实满打满算她在这里也没有上几天班。看着校长又是高兴又是依依不舍的,暮思云真是满心惭愧。

    许多天不来,她的东西都落了一层灰,她随便收拾几件物品,重点是床下的行李箱。王利达趴着给她拉出来:“太沉了。书吧?”

    暮思云嗯几声。“王叔,你先帮我放车上吧。”暮思云走在后面又和校长说了会儿话。校长说以后有机会回来看看。暮思云真心真意满口答应。这次太匆忙了,什么都没带,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就不能空手了。

    再回市里天都快黑了。暮思云奔波了一天,王利达问:“回哪个家?”

    “王叔,你先回家,车我来开。”

    暮思云开车又回到了公司,马威依然等在公司门口。看到她回来,惊喜得蹦脚。暮思云隔着车窗问:“都办好了?”

    马威递给她一个文件袋:“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暮思云笑笑,没有回答。

    暮思云回到了她和张行东刚结婚时的住处,目前为止,这里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

    房子像有人住过的痕迹,她回去之前,她织物是在卧室里的桌子上的,现在却在客厅里。她管不了那么多,叫了外卖去洗澡。她腰有些痛,脱衣服时发现内衣脏了,算算日期,生理期。

    她收拾好自己,外卖也到了,胡乱吃几口,倒在床上,翻两个身就睡着了,她还以为自己会失眠呢。

    第二天天不明起床,开车去银行。等从银行出来。张行东却打来了电话,看到这个名字,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了。她到车里去接,张行东问:“身体还好吧?”

    暮思云皱眉:“挺好的。”

    “没什么事吧?”

    “你想说什么?”

    “我们几次都没用措施,我总得问一问,如果怀孕,我是要负责的。”

    “放心吧,没有。”暮思云笃定地说。

    张行东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说:“王叔说见你了。”

    “是的,我考上了,要回去上学,过来拿个行李。”

    “恭喜!”

    又是沉默。

    “见一见吗?”张行东问。

    “不用了吧,我赶时间,下午的飞机。”

    “我送送吧。”张行东说完不容她拒绝,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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