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0日晚,灵佑市警方接到报案,目击者称普云区城中村有怪物出没,民警出警核实后就将案件上报,后续交由五行管理局的专员处理。
民众不知世界的真相,高层却对妖精鬼怪的存在心知肚明。
涉及超自然力量的案件被称为异常事件,普通警察难以应对,只能由能人异士们负责。
五行管理局外勤部的专员们发现诸怀和蠃鱼的尸体时才意识到不对——上古异兽!
这已经不是基层专员能处理的问题,他们火速联系领导汇报情况。
局长申公赶到的时候山夕还没走,她正靠在一个隐蔽的墙角拿着诸怀的头玩。
周围的专员们专心致志地勘察现场,没有一个人能看到角落里的她。虽然内心很恐惧,但申公还是鼓起勇气凑上去问:“今晚……您?”
看她把玩着牛头一抛一接不亦乐乎,申公的心也随着牛头的起落一上一下:“这是……?”
“诸怀啊,看不出来吗?除了它还有谁长着猪耳朵。”山夕理所当然。
发觉申公沉默不接话后她警惕地直起身子:“你不会是来问罪的吧?要罚我款?”
“哪能呢,您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申公连忙摇头,花白的胡子急得差点炸毛,“我们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影响您的生活,也没有人知道和您有关。”
安抚民众情绪、批钱修缮街道、掐断网络传播、抹去普通人关于异兽的记忆……收拾烂摊子的扫尾工作其实很难做,申公半点都没敢多提,生怕这位惹不起的祖宗以为自己真是来要钱的。
“没事赶紧走,我约了人打游戏。”她松了口气,又变得散漫起来。
“四凶苏醒……”
申公刚开口就被她打断,她指了指半空中的脑袋:“我知道啊,这个就是来挑衅的。”
“求您帮忙……”
她话都没让他说完,果断拒绝:“不去。”
“五行管理局计划建立特殊行动组,特意把组长的位置留给了您。”两次被打断的申公也没生气,他从怀里拿出一块赤色玉佩,“听闻您在寻找赤灵玉,只要加入这就是您的了,除此之外还能领工资,局里的预算您懂的。”
“从哪来的?”山夕瞬间夺走。
“伏山大妖的珍藏,这是管理局的心意。您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偶尔出手帮个忙,毕竟您也不想蚩尤再……”
“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山夕收下玉佩,听到“蚩尤”两字时格外不耐烦,“我答应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
长桌上燃着蜡烛,封闭的室内无风,微弱的烛火却好似在风中摇曳,摇晃着将熄未熄。桌旁坐着隐于黑暗的六个人,烛光未能照亮他们的面容,却将古怪且巨大的影子投映在地面上。
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争吵,会议室里寂静一片,气压低沉,隐有呼啸的风声在四周驰骋,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显得僵硬肃杀。
“吵什么吵,就这么一点事。”打破沉默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威严有力,“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聚在这里,是为了拯救共同的家园。”
典籍《山海经》并不是杜撰,而是有现实依据的纪实文学。
早于人类文明的上古时代确实生活着能呼风唤雨的奇异生物,祂们天生便会使用蕴含于天地间的五行之力,是大陆最早的主宰者。
亲近人类的存在被奉为神明,日曜神司自然,创造万物,赋予生灵生命;月曜神司秩序,定义律法,掌管规则之力。
避世的野蛮存在被称为异兽,它们外形各异,能力、习性天差地别,其中格外强大的五只得名为五曜,首领蚩尤统领着人族部落九黎,后人多称其九黎之主,而唤其余四者为四凶。
五千年前的一场大战使神明和异兽两败俱伤,适才迎来了人类的时代。
后人将这场大战命名为七曜,即日、月曜神族与五曜异兽之间的战争。
七曜大战使神明灭族,破碎的自然权柄被均分,众生都能使用五行之力,因而动植物得以化形,人类得以修炼。
不料人均修士的时代并没有持续多久,自然枯竭、五行之力消弭,人们逐渐遗忘了流淌在血脉中的力量。
修士们将五行之力富集,开辟出名为“彼界”的里世界,与普通人族生活的表世界“此界”相对应,从此两界分明,以至于大多数此界人不再知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怪力乱神。
一百年多前,为了约束无法克服天性的妖精和仗着能力为非作歹的修士,两界签订协约,建立了五行管理局维持此界的秩序,从此两界和平共处。
“别啰嗦了,快点切入正题吧。”有人催促。
苍老男声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开会所为何事。”
平静只是一时的,两界依然危机四伏。
五曜异兽掌管罪恶,无法被真正杀死,只要人心底有恶念,祂们就会存在。大战后蚩尤被封印,四凶回归天地间陷入沉睡。
如今五千年过去,蚩尤的封印日趋衰弱,四凶也逐渐苏醒,异兽又开始蠢蠢欲动,祂们意图推翻秩序社会,奴役人族,兴杀戮、纵欲望、乱纲法。
针对迫在眉睫的危机,两界合力开启“除秽行动”,广纳人才组建特殊行动组。
响应号召,彼界各势力派出了优秀的年轻代表,在正式大会召开前齐聚五行管理局,于是便有了此次的小会议。
“喊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吵架的,而是让你们商量应对的方案!”
苍老男声是五行管理局局长申公,他的投影立在桌面正中央,声音震得旁边的烛火都摇摇欲坠地抖三抖。
“那你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就会搞形式主义。”说话的人语速极快,申公没听清内容但本能地意识到不是好话,环顾四周想看看是谁动的嘴,才发现昏暗的会议室里只有桌子中央是亮的,他的投影被白蜡烛围绕,活像是在模拟灵堂。
“能不能把能灯打开!周围摆一圈蜡烛是什么意思?嫌我活得不够长?”申公怒吼,“要不是这边有急事,看我不飞过去教训你们几个小兔崽子!”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响指声,室内灯火通明,照亮了桌边坐着的几道身影。
打响指的年轻男子是羲山代表姬屿,他语调漫不经心:“着什么急啊局长,你骗我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整个人缩在宽大卫衣里的少女闻言抬头,露出昳丽精致的面庞:“姬屿你别跟这老头废话,赶快说要干啥,我还约了架没打。”
这是伏山代表鱼宵,实力强劲,是备受新一代妖们推崇的下一任妖王候选人。
“很好,鱼宵,你的此界通行绿卡别想要了。”申公强忍怒火,把问题抛给乖巧正经的昆山代表,“青竹,说说你的见解?”
“来之前我统计了近些年的异常事件发生地及频次,列出了高危地区,我以为应当以这几个地区为中心,同时加强地方监察与管控,逐级排查四凶的踪迹。”
被点名的杭青竹黑色长发扎成高马尾,怀里抱着一把长剑,声音清润和煦如春风。
“管理局也正有此意!”申公感动得老泪纵横,他不知从哪摸出一块花不溜秋的手帕,做作地擦拭着脸上的赛博眼泪:“还是你们昆山系心此界安危,哪像他们几个,置身事外还不尊敬长辈。”
“局长爷爷!这话我可不爱听,瑶山也是礼仪之邦,你怎么能以偏概全呢?”说话的女孩娇小可爱,穿着深绿色的蓬蓬洛丽塔裙,浅栗色长发绑成公主辫,戴着浅绿色的大蝴蝶结,精致可爱像个洋娃娃。
这是瑶山代表芝灵灵,以长寿著称的灵芝精怪一族珍贵的小公主。
“别别别!”申公泪也不擦了,火速放下手帕伸手制止,“我可没老到能当你们灵芝族的爷爷。”
芝灵灵娇羞地捂嘴笑:“哎呀,局长爷爷不要这样说了啦,人家年纪还小呢。”
被芝灵灵笑得直起鸡皮疙瘩的申公把视线投向一言不发的嵩山代表:“明诫,嵩山有什么想法吗?”
“师父说有需要随时可以找他。”身形高大的麻花辫男人穿着金缕袈裟,他拨动佛珠的拇指停止,并起四指向申公垂首行礼,“嵩山的大门永远向此界开放。”
慨叹了一声佛门大义,申公还没来得及展开笑颜,视线又不经意间扫到角落里坐着的道袍青年,他恨铁不成钢地边叹气边把视线移走。
茅山代表程风扬夸张地瞪大眼睛:“不是吧局长,怎么到我这儿就叹气了,我们茅山也很积极的好吧!”
姬屿笑出声,嘲讽之意不言而喻:“茅山要是积极就不会派你来了。”
“嘿——你这话我可不乐意听,我来才证明我们茅山的重视好吗。”程风扬反驳。
“就你?”鱼宵不屑地斜觑,“你招摇撞骗的名声都传到伏山了,老君没把你除名也算稀奇。”
“别吵了!吵得我头都大了!”看着他们一言不合又要吵起来,申公艰难地维持秩序,“你们先自己计划一下吧。对了,还有一件事,组长山夕暂时失联,副组长姬屿小子记得把人找来,我先下线了。”
不知者无畏,申公不敢亲自去催山夕来参加会议,而是选择指使不知道她身份的代表们去喊她。
其实申公那天在普云区碰到山夕纯属是偶然。
上头催他找山夕很久了,他还是看到专员们提交的、案发现场照片里的青蓝色火焰才猜测她可能在现场,适才带着赤灵玉赶过去碰运气。
山夕答应他加入特殊行动组后就离开,他甚至没来得及要她的联系方式,现在“除秽行动”大会召开在即,组长却失联了,他才不得不在临时召开的讨论小会上动员大家去找她。
鱼宵早在听到组长已有人选时就坐不住了——强者为尊的妖族绝不甘心居人之下。
“冷静一点。”姬屿伸手轻拍鱼宵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他把视线转向众人,“来吧各位,讨论一下,明天就要交提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