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妖冶少年

    楚濯尚在震荡时,周围叫价声已然吵闹一片,不过片刻,这柄“传说中的剑”便已经竞拍到两万两白银了。

    “公子,还是算了吧,都两万两了。”向导啧啧道。

    等竞拍到四万两白银时,内场渐渐安静下来,这已经是一笔不菲的买卖了,毕竟它只是一个在江湖中略有名望的人的佩剑,再高的价格,已然不值得了。

    那对双胞姐妹见状,便接连道:

    “‘荆棘’长剑目前四万两白银,可还有人加价?”

    见无人应答,她们对视一眼,开始倒唱:

    “四万两白银一次!”

    “四万两白银二次!”

    “且慢,”楚濯扬了扬手中折扇朝台上示意,在向导呆愣惊恐中缓声道:“五万。”

    “六万!”先前出价的豪商面色微沉,紧接着,他身边的几道阴暗目光便转到了楚濯身上。

    楚濯被那些目光刺地皱起眉,朝那边瞥了一眼,淡淡道:“翻倍。”

    话音一落,这一次,大半个会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那豪商黑着脸,一拍桌子,低声呵斥道:“年轻人好生狂妄,不知你可否懂得这里的规矩?有那么多现银带在身上吗!”

    他身边几个看热闹的商人也帮腔道:“屈老板的产业可就在仙都本地,那些银子他拍拍手就能拿出来。这位公子倒是面生的很,不知那些钱得从哪掏出来啊?”

    “拿不出钱还要硬抬价,既耽误了屈老板的功夫,又坏了琳琅苑的规矩。小公子,你那坟头挑好了吗?”

    “哈哈哈……”

    姐妹花也应和道:“是的,公子,琳琅苑的规矩,便是当场钱货两清。”

    楚濯无视掉身旁面色惨白却还不忘拦着他的向导,耸动双肩,回应着报幕女:“只要你们这有钱庄,认银票,这笔账就不会有问题。”

    “十二万两白银,您确定?”左侧的报幕女缓缓反问道。

    “我确定。”

    那对姐妹花对视一眼,正要说话时,会场的红木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巨大的动静震得全场的人一愣,就在这片刻的寂静中——

    “放肆!”

    少年嗓音稚嫩清脆,这一声高喝在这苑中回荡了好几圈才消,众人回神,看向身后的大门口。

    这一打眼像是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乌发掺金,朱纹罩甲,正是前文所提的那一位。

    “这剑是被仙都里的贼人抢了才沦落至此,如今你们琳琅苑与贼人沆瀣一气,明知是赃物,不归还失主反而拿出来拍卖,供自己声名鹊起,真够卑劣的。”

    “大胆!”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少年嫌弃地掏了掏耳朵,“你俩这一人一句跟计算好了似的,实在恼人。”

    他站直了身子大步往拍卖台走去,靠近楚濯时,停顿了片刻,“就是你现在出价最高?”

    “是。”

    “那提前跟你说声抱歉。”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少年展臂探前,一道袖索自袖中弹出,直直绑上那荆棘长剑,再回撤到少年手中,紧接着,便听他道:“此物我将带去物归原主,还望在场诸位豪杰,莫要插手闲事!”

    “站住!”

    “来人,抓住他!”

    说话间,姐妹花已然拔出各自武器,几步弹跳冲向少年,而琳琅苑四周的护卫也齐齐围堵到了门口。

    但那少年不惧不怕,长剑一到手便如同出笼的兔子一般蹿了出去,翻身躲过姐妹俩的围击,再用一颗弹指惊雷炸翻了堵在门口的人,又是一颗炸开了大门,在众人混乱之时借着硝烟狂奔了去。

    “咳咳!咳,公子……”向导扫开眼前的尘烟,却再不见眼前的那人。

    ……

    “在下仰闻扬剑公子大名良久,实在想请阁下给个机会。”

    楚濯态度诚恳,礼数也周全,倒是让少年为难了起来。很快,他便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只道:“怎么?想让我报上名头,你不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在下楚濯,”他正恳道,而后转念一想,又补上了句:“水翟濯。”

    少年颔首,“倒是个好名字。”

    看着楚濯颇有些诧异的模样,他也没在意,只根据礼数,回了自己的名讳:“时逸,时过境迁的时,超然自逸的逸。”

    楚濯了然,“没想到阁下年纪不大,文采倒是丰富。”

    “是我师父这么跟我讲的,”时逸情绪放松了下来,抬手擦擦额上的细汗,“身为子徒,岂敢忘矣。”

    “对了,方才你还说我的名字不错。”楚濯好奇起来,“你能说说,它哪里不错吗?”

    不怪他露怯,实在是因为这个字是母妃从国师批注的字集里千挑万选来的,但其中妙处,却无人同他讲过。

    时逸闻言,老老实实地解释:“你知道莲花吗?莲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花中君子,你父母给你起的这个字,大概是期望你成为一个高洁之人吧。”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楚濯再一次惊异于这个少年的才情,不禁感叹道:“先前倒是未曾听说这般见解,时小友当真是有才。”

    时逸愣了一下,很快,他垂眉掩藏心绪,夸张地摆摆手,一脸少年人的傲娇模样:“嗐,瞎翻书翻来的,哪算得上见解。”

    尽管如此,楚濯的心情依旧变好了许多。

    “原来,母妃那时候是这样想的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忽然间又有些五味杂陈,他不晓得这些年活成的那副样子,是不是让爱他的人失望了呢?

    不等情绪变得低沉,时逸就在旁边接着说:“你这个名字,好就好在……”他踢起身旁的一根枯枝在地上描楚濯的“濯”字,然后在后面又加了几个字,“它是濯污扬清的濯。”

    “……”楚濯看着地上的字迹,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酸,他语气平淡,但目光始终不舍得挪开那几个字,他说:“好,在下记住了。”

    谈话暂罢,两人沉默下来,时逸看着周围一览无余皆是屋顶,索性放下剑,躺靠在瓦下阴影里准备休息片刻。

    楚濯见状也盘腿坐下,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碎星。

    “楚濯,”时逸眯着眼睛叫他,“我当真劝你,咱俩就此分道扬镳吧。”

    楚濯知道他心性良善,这是好言相劝,不然先前闹得那些动静里,也不可能一点血光没有。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故而道:

    “我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跟着你就能见到那个想见的人,如此好事,总要付出点代价的话,我能接受。”

    “为什么?”时逸侧过身垂眸看他,“那家伙给你下情蛊了吗,让你这么不管不顾?”不等楚濯回复,他又接着笑道:“话虽如此,他也确实有这种本事,好像不管男人女人,见过了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楚濯脑海中浮现出那道人海之上的矫健身影,跟着时逸一并笑了起来,“还真是,只要见过了,就很难忘记。”

    “十四年前让他一战成名的那场论武大会,我在场。”他补充道,“只是那时候太小,不曾关注后来的事。等长大些了,江湖中早已只剩下他失踪的传闻。现在,偶然参与的拍卖会上公开竞拍他的剑,又有人堂而皇之的把剑抢走,跟我说能够物归原主……换作是你,你会不会跟上?”

    时逸沉默着,又翻身躺了回去。

    正当楚濯以为他不会再做回答的时候,少年道:“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会跟上去吧,无论有多少阻碍,这都是我唯一能见他一面的机会了。”

    “怎么,他也给你下情蛊了?”楚濯笑着用他的话反问他。

    “这可比被下了情蛊还离谱,”时逸也笑起来,“但一想想,那可是扬剑公子啊,又似乎很正常。”

    少年打了个哈欠,“好了,我真的困了,不想理你了。”

    楚濯没再回应,时逸却又叹气道:“你就跟当初的我一样,明明白白地干糊涂事,但又绝不会后悔。当时有人肯帮我,至于现在的你值不值得我帮,还得另说。”

    楚濯看着这个年龄和心智各论各的少年,感叹过后便也放松了精神,在浅眠中等待天亮。

    ——

    另一边,琳琅苑内。

    “跟丢了?”一个雍容的中年人听着手下的汇报,他的语气平淡,身后的人却都在瑟瑟发抖。

    尤其是跪在一旁的两个报幕女。

    那个少年就在她们眼前抢走了拍品,这让在场的所有豪商都对琳琅苑的保卫措施产生了深深的不信任感。

    “主人,”其中一个报幕女颤抖着说:“其实,那个少年抢了剑走后,还有一个人跟着走了……”

    “哦?继续。”

    报幕女咽了咽口水,“那个人是当时荆棘剑叫价最高的,前面一件拍品都没拍,直到屈老板都快拿到剑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还财大气粗地直接翻了屈老板一倍……属下猜想,要么就是那人深藏不露,直接等终价竞拍,那他追着那少年去了,肯定比我们还着急。”

    “要么,那两人就是同伙,场上那个是拖延时间的。”另一个报幕女明白了姐妹的意思,连忙言道。

    “当时那个人身边还有一个,似乎是本地的向导,我见他经常带外客来逛朱雀大街。事发后,我们就已经把他扣下了。”

    中年男人慢慢转过身,“做得不错,这倒也是一条线索。”

    “主人谬赞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那便去查查,若是局外人,就谈谈合作;若是局内人,”男人眸中寒光一现,“便都杀了,再把剑‘请’回来!”

    “是!”

    “动作快一些,琳琅苑的声望不容有失。”

    “属下领命!”

    退出房间,两姐妹很快便带着人来到了后院偏房,惨白着脸的年轻向导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束缚着,见到来人,不自觉的浑身颤抖起来。

    “小子,我们都见过你,是本地人吧。”

    向导点点头:“是的,小的家就在仙都。”

    “大家都在仙都赚点小钱苟活,谁也不容易,”一个报幕女道,“所以咱们就开门见山,你也别想着撒谎,区区一个外乡客也不值得你抛家舍命吧?”

    “那是自然,大人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绝不扯谎!”向导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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