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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周买的锅碗瓢盆,这周买的油盐酱醋,全都泡了一层水汤,还好菜肉蛋都在冰箱里放着没坏,但对于搬家来说,它们就变得鸡肋,扔了可惜,拿着累赘。

    文珺慧说要不我们在这儿做顿饭再走吧,纪念一下,徐茗好说好的,那我先去市场上买两双雨鞋。她俩一边收拾一边拌嘴,嘻嘻哈哈的,要不是不知道流下来的是什么水,都得朝脸上泼。文珺慧夹着闺蜜的脖子使劲儿,爆炸丸子头上的几根毛像扇子似的呼扇。

    “房东说没什么问题,她不在市里,合同可以线上签,钥匙找跑腿的送到物业一会儿去拿,密码微信发你。”权顺荣把小公寓走出公司年会的气场,裤腿和袖口都挽起来,蹚水走进去,把她俩打包好的袋子往外拎,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一样硬。

    俩小孩也不敢拌嘴了,在白毛老板走进来的瞬间屏气息声,找回了点儿当初高中晚自习的感觉。

    徐茗好盯着老板脚上的锃光瓦亮的皮鞋,寻思要不要给他换双拖鞋。可是那鞋已经叫水泡了个透,家里也没买过男士拖鞋。而且,徐茗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自己和文珺慧的鞋也没换,不能因为他是领导就另眼相看,搬家面前人人平等!

    大不了给他俩一人买一双。徐茗好想想,觉得肉疼,刚涨的工资,第一个月就这么“打水漂”,真正意义上让水给泡了。

    冰箱里的菜腾出来大半,徐茗好愁得不行:“早知道我不买这么多菜了。”

    “送给你房东吧,让她一会带回家去。”权顺荣体温高,稍微活动活动就热得流汗,解了两颗扣子,看看俩小孩,又扣回去,“要不文珺慧带回去吃。”

    “我可不要,我还一冰箱的菜呢。”

    厨房里的水越来越多,收拾得也差不多了,文珺慧呼扇着头毛去书房拯救徐茗好的书,留一对儿职场达人收尾。

    权顺荣给她掏橱子,不知道从哪扯出来一条葱:“嚯!这么老大一根,这得吃多久啊。”他举着葱上下端详,最后给出评价,“这都赶上你腕子粗了。”

    “哎呀你别乱动!”徐茗好跳起来抢过去,爱惜地抚摸两把,“这可是我的乡愁,你南方人没见过这么大的葱吧?”

    “没见过,辽宁大葱?”

    “山东大葱。”

    “怎么借人家的葱乡愁。”

    “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没听说啊?”

    “这得乡愁成什么样啊,看见根葱都愁。”

    徐茗好拿着葱作势抽他:“你少管我。”

    那葱甩过来好大一股味儿,往鼻子下面晃晃,给权顺荣熏得一倒退:“这葱不错,哪买的,我买两根回去栽门口镇宅。”

    “我……”

    “少爷小姐们,我们能不能搬完再聊,”文珺慧脸上腿上都是灰,白T恤也深一块浅一块的,脏得像刚从煤灰里扒出来的猫儿,“小丫鬟我要累死了,您二位别再为一根葱感时伤怀了行吗。”

    “搬搬搬,”徐茗好把权顺荣推出去,接过文珺慧手里的箱子摞到门口,“辛苦你俩了……搬完我请吃饭!”

    权顺荣闻言一笑:“又请吃饭?今天的饭还没请呢,你这债台高筑啊。”

    “唉,债多不压身。”

    收拾出来的杂七杂八堆满整个门口,文珺慧和权顺荣一趟一趟往车里搬,徐茗好就里面外面接应,来回跳着走,兔子似的,看得人胆战心惊。

    “好好,你别摔了!”

    “不会,我已经熟练了!”

    三个人搬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整个屋子算空出来,临走前徐茗好最后瞄一眼厨房,地板上全是水,渐渐往走廊里漫延,房东姐姐说得还是保守了。

    她把最后一包垃圾塞进箱子里,身上的汗已经打湿了衣服,头发也贴在脸上,腮肉红扑扑的,感觉哪家的小孩跑出来做童工了,文珺慧揪了她一把。

    “慧慧!”

    “你也别请我了,搬完了就在家随便做点吃吧,省的化妆挑衣服,不比在外头强?”文珺慧拎着两个箱子,一边下楼一边说,“当然,老板你该请请,咱俩是咱俩的,你俩算你俩的。”

    “什么意思,老板就不能吃点员工餐了?”

    老板跟在她俩后头把东西塞进车里,“我只能吃外头的地沟油是吧。”

    徐茗好嗔他一眼:“哎你这人,说要请你吃好的呢。”

    “我不,我也要吃家里的花生油。”

    此刻她品出来点儿了,眼睛一眯:“你不会在家没开过火吧。”

    “烧水算吗?”

    “还指望我夸你烧水好喝啊?”

    “烧水也是一门学问,在我,不在壶。”

    “妈呀,你家厨房可真幸福,来世我要变成你家灶台,上班就养老。”

    “你这小身板还是算了,烧水都不够一壶的。”权顺荣咬牙给徐茗好的破破烂烂系了个死扣,盖上后备箱,仰头示意她俩上车,“走,咱直奔美好生活了。”

    “中国好老板。”文珺慧给他竖大拇指。

    “所以老板也得吃花生油,徐茗好,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收拾好了在家给你俩做饭!”徐茗好摊在后面摆烂。

    “孺子可教。”

    权顺荣借的福特F150马力足得很,轰一声就飞出去了。

    到了新家又是一顿哼哧哼哧搬行李,好歹房东临走时收拾得很干净,防尘布一掀就能直接铺被子,不然光扫灰就够他们仨喝一壶的。

    最沉最重的搬完以后他们摊在沙发上直喘粗气,半天缓不过来,文珺慧甚至头一偏睡了过去。

    徐茗好扯了条枕巾给她盖肚子,听见权顺荣放轻了声音问:“火锅还想吃吗?”

    “嗯?”

    “火锅。”权顺荣捋了把头发,声音听起来像黏糊糊的糕点,小时候过年逛庙会的时候经常有卖的,红的黄的,上面点着枣子,徐茗好好多年没吃,现在突然想了,她咽口口水。

    “下次呗,”她说,“你有没有想吃的?”

    “我以为是你想吃火锅了呢。”

    “不是,慧慧说这家好吃。”

    权顺荣笑了一声,拿手机出来检查邮件,漫不经心的:“都请客了怎么不找点想吃的吃?”

    “我想吃的在这吃不到。”徐茗好又在想那糕点,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有,平常想吃都没地方买去,她只好放空脑子,“我第一次请嘛,让我装模作样一下,之后再吃就不跟你客气了。”

    “以后还请啊?”老板用了一个装作很惊讶的语气,徐茗好不甘示弱,立刻回:“老板涨薪的话会考虑请的!”

    “耍滑头。”权顺荣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没什么想吃的我先走了。”他把随意扔一边的外套重新穿起来。

    徐茗好这时候才发现他穿了一套还算蛮正式的西装,比平日里上班时正经得多,调侃他:“吃火锅穿这么板正干吗,把菜迷得自己往锅里跳啊?”

    老板隔空点了点她:“嘴跑没边了。我下午要见客户。”

    “见客户还吃火锅?!多味儿啊!”音量大了点,文珺慧躺她腿上晃了晃脑袋,她赶紧压低声音,“你和我说呀,咱换别的吃。”

    “不是说了吗,以为你想吃。”

    把徐茗好憋得不知道说什么。

    白毛走得随意,摆了摆手说“周一见”,就关门离开了。不一会儿徐茗好听见楼下轰隆隆的马达声,潇洒地远去。

    屋子里安静了会儿,徐茗好一下一下摸着文珺慧的头毛,盯着电视发呆。黑色的显示屏上映出她们朦胧的影子,刚刚权顺荣还说不如把电视拆了,换成投影仪。

    徐茗好说我现在经济能力还不支持换成投影仪,权顺荣就说年会抽奖给你走后门。

    她低头不去看,结果文珺慧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大眼睛无声地看她。

    “醒了怎么不说?”徐茗好戳她鼻子,“吓我一跳。”

    “徐好你喜欢他吗?”

    “谁?”

    “权顺荣。”

    文珺慧的语气严肃得像法庭上的法官,但是软软的手牵住好朋友,脑袋在她腿上蹭:“权顺荣确实还行,配得上你。”

    “不是,”徐茗好哭笑不得,“搬了个家怎么还给我牵红线呢?”

    “他喜欢你吗?他对你很好。”

    “他就那样的人。上周宋姐姐生孩子,还是他开车送人去医院的,住院的钱也是他垫的。另一个同事过生日他送了人家一直很想要的包……而且,说什么喜不喜欢的,他都订婚了。”

    “订婚了?!”

    “嗯,我……我应该是很依赖?仰赖?不知道,反正是这种词……他工作很厉害,又教会我很多东西,如果我有不会做的事情,有他在可以给我出注意。”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依赖算喜欢吗?”

    “……不算吧……”

    徐茗好低头想了想,很确定地说:“那就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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