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昭远三年,立春。

    之前为着处理楚王和王相一党的事,官家和朝堂上甚是烦心。

    曹庭之之前还进了宫去看望皇后,也听说了官家心情不好的事,转了道,他也不敢再去见官家的面。

    只是,如今逆王一党的事,也料理得差不多了,这汴京城内,一时风雨变化,之前跟着楚王的人,如今也都被抄家下狱了。

    朝堂有变,曹庭之如今也被调去了刑部,帮着审案。

    一连半月,他都没怎么落家。

    ……

    为着最近他也是忙,徐应淮便回了徐家去。

    徐将军最近也都在军营里练兵,如今收缴那些残兵败虏,也是要费些心力的。

    她老是还惦记着与曹家和离的事,但最近风声紧,她也不敢添乱,也还是未提。

    徐夫人在家里,也是见过了不少上门来求情的门户,徐家护驾有功,徐将军已经加封进为定辰侯,官升三品。

    所以如今上门来求徐家庇护的,也不少。

    大都也都是之前跟王相楚王一党有过瓜葛的人,徐夫人最近为着这个,也有些伤神。

    徐应淮归家时,自己的两个哥哥也都回了家。

    等到了三更天,徐将军也还是没有回家来,徐应淮陪着徐夫人等了一个时辰,心觉也是有些累。

    见着夜深,想来他也不会回来了。

    徐应淮再望了望外面的天,还是叹了气。

    “阿娘,还是别等了,爹爹今夜,应该也还是不会回来了。”徐应淮打了个哈欠,她也是困了。

    “我知道,你若是累了,你就先回去睡了吧。”徐夫人喝了口茶,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刚刚大嫂也已经来送过了一盏茶和茶点,徐应淮吃了大半,也还是累了。

    “你说你也是,最近老是回娘家来,就是庭之不说什么,你让曹家的人怎么看?”徐夫人还在意这个,徐应淮嘁了一声,她才不管曹庭之怎么想呢,她又不在意他。

    “他最近也很忙,好几天都没回去了,我管他呢。”徐应淮吃了块茶点,徐夫人听着她这般言语,也是无奈。

    原本还以为,自己女儿嫁给了那曹庭之,这出门了,徐应淮这脾气还能收敛点,但现在看着,也是没有一点改变。

    打更的人已经报过了时辰,徐应淮也实在是困了,起身告退,她回了自己的院去。

    ……

    四月好春,下了几场春雨后,这天是放得更晴了些。

    曹庭之在书房待了两个时辰,这会儿,也出来透了会儿气。

    他已经看过了陆世宁给他写的信,他被贬江宁,做了知府,也是阴差阳错,曹庭之上次将尹兰蕊就是送回了江宁。

    他拜托了陆世宁帮她照顾尹兰蕊,如果她有什么难事,一定要给他留信。

    送她回去之后,他还没有机会去见她。

    他很想知道,尹兰蕊如今过的好不好。但个中详情,其实陆世宁也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如今天各一方,曹庭之也只能望天叹息,今生无缘。

    忙活了两月,如今汴京内,才是真是回了安稳。

    前日进宫去,曹庭之见了皇后,她还问起了他跟徐应淮的事。

    那夜汴京皇城有乱,那些叛军不仅是逼宫,还围困了曹家,曹庭之也是惊讶,徐应淮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拿起长剑来砍杀叛军却是毫不生怯。那夜若是没有她,恐怕曹家也会遭殃。

    皇帝听闻,高兴欣赏之余,加封了徐应淮为定安县主,大赞,徐应淮真不愧为是将门虎女,遇事毫不露怯,很有将军风范。

    曹庭之虽是升官了,但如今的风头都是在徐应淮身上,曹夫人这两月也是没口的赞她,他只配站在边缘。

    如今天气好,宫中有宴,他还得赴宴。

    ……

    “长平乐兮,追光求~,”

    一曲琵琶弹唱,官家听得也甚是高兴。

    但曹庭之的情绪却不是很高,徐应淮坐在他身边,也没多搭理他。

    他转眼去看了看皇后,她还在看官家。

    曹夫人坐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也撇了一眼来看这小夫妻俩,貌合神离,这是最适合他们两个的关键词。

    她本以为,曹庭之纵使是最开始不情愿娶她,但这么久了,也应该有些感情了吧。

    但就算是此时,坐在了官家身边,他也没有一点兴趣。

    曹庭之端起了酒杯,喝了口浮玉酿,皇后还说,这是她为官家酿的酒,他是来蹭口福的。

    徐应淮只是在看那些唱歌跳舞的姑娘们,曹庭之稍稍转眼来看了看她,她只顾吃喝,哪里会搭理他。

    台上的姑娘们已经唱完了两曲,官家离了座,端着酒杯走去了魏国长公主那里,曹庭之的眼神也看了过去,那边席座上,还有顾字成和苏熙时。

    这时的汴京,仿佛是没有经历过之前的事一般,这曲,这调,这样的宴席,都显平和。

    他暗自叹气,好些人,好些事,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

    日头过了未时,曹夫人带着曹庭之和徐应淮去了坤宁殿。

    皇后娘娘还想跟他们说会儿话。

    恰巧,七公主和九皇子也在。

    殿外的花香正好,曹庭之和徐应淮向皇后行了礼,坐去了一边。

    “听说下个月,官家和娘娘,要去南郊迎夏,还说,要为公主择婿?”曹夫人喝过了一盏茶,问起了闲事。

    听着婚事两字,曹庭之自动的关掉了自己的听觉,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

    “陛下前日,收了几道地方上递来的折子,说是,两地收成年岁不大好,陛下也是想为万民祈福。”

    皇后缓缓道来,这些事,官家都已经说过了。

    官家此举,也是想为着去除邪气,最近这汴京城内,也确实是该换换样貌了。

    “五公主,如今也有十七岁了,官家和吾,也只是想提前给她选着,若是真有合适的人选,那也要多看看的。”

    皇后温婉的笑,看向了那边在玩耍的七公主和九皇子,见着了小孩,皇后也是想起了三皇子。

    他是没有这个福气,不能再享人间烟火。

    “是,娘娘说的极对。”曹夫人也点了头,这担心着儿女们的婚事,都是父母们的操心。

    她也是在担心着曹庭之与徐应淮之间的关系。

    这两个人的磨合期,也实在是太长了。

    ……

    皇后娘娘与曹夫人在殿内说话,曹庭之和徐应淮和两个孩子已经被打发出去了。

    他们在花园里玩耍,七公主牵着徐应淮,说要去看白鹤。

    九皇子走的慢,曹庭之背着他,就走在后面。

    如今春开花盛,这春来之景,皇城花园,更是好看。

    “应淮姐姐喜欢什么花?”七公主抬起头来问,这会儿有别的漂亮姐姐陪着她玩,她也很开心。

    “呃,姐姐喜欢莲花,公主也喜欢吗?”徐应淮牵着她慢慢的走,今日这天气很好,很适合散步。

    “姐姐也喜欢莲花,娘娘喜欢菊花和百合。”七公主说起了这个,她口中的姐姐,是她的生母何昭仪。

    娘娘,自然是皇后了。

    “哦。”徐应淮点了头,她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的。

    “那庭之哥哥喜欢什么花呢?”七公主回了头,九皇子和曹庭之还待在一处。

    “啊?”曹庭之立时没有回神来,他看了看徐应淮,她神色淡漠,也没接话。

    “公主喜欢的,臣也喜欢。”曹庭之也是有些敷衍,七公主只是笑,他们俩说的话好像都差不多。

    他们俩都不想跟对方多说一句话,只是皇子和公主都小,当然也察觉不出其中的尴尬。

    他们俩都在想,什么时候去提和离的事,他们俩都不想再这样捆着对方。

    只是,见着官家和皇后这般高兴,曹庭之也不敢突然再去泼冷水,若是受了责骂,这倒是小事,要是祸及了徐家和曹家,这便是他的罪过了。

    ……

    挨到黄昏之时,他们三人出了宫。

    曹夫人利索的拒绝了要跟他们同行的话,曹庭之只得和徐应淮坐在一辆马车里,不过该沉默的也还是沉默。

    徐应淮挑起了车帘一直在看外面,曹庭之有些不自然,他与她,同待在一处,总是这样。

    他们俩成婚也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曹庭之却从未跟她睡在同一张床榻上,到了现在,他们俩都还是清白之身。

    皇城宫变后,曹庭之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徐应淮了,毕竟,她还是保护了曹家,他会感恩的。

    但就是,没有情爱。

    这是最不能勉强的事。

    “你要是不想装了,那就不用装了,我们之间,不需要如此。”徐应淮转过了眼来看他,他眉目微蹙,神色忧郁,手脚也不自然。

    曹庭之没回话,也没跟她说话。

    “切,何必装成这样,等着哪天,娘娘和官家有空了,我们再去提和离的事就是,你不用这样为难。”

    徐应淮这是天天都将和离两个字都挂在嘴边,曹庭之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在和离之前,我当然也还是要装一装的,毕竟,我也是在给你留面子。”曹庭之终于是张了口,不过徐应淮还是讽了他。

    “我可是得了官家和娘娘亲口夸赞的人,需要你给我留什么面子?”

    “我如今可是县主,依着规矩,你还得给我行礼。我不跟你计较这个就已经是对你很客气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徐应淮一连说了好些,这句句是将曹庭之给怼进了死胡同里。

    曹庭之转眼来瞧她,徐应淮这昂头的神情,可是在挑衅他,他已经知道规矩的。

    但他只是对着外面赶车的人喊了一句停车,捡起了身边放着的外袍就要起身下车去。

    徐应淮轻蔑一笑,他如今也真是换了性子,这么受不得激。

    不过看他这样吃瘪的样子,她还是很高兴的。

    曹夫人走在前面,听着身边的侍女跟她提了一句,说是公子又走了。

    才听了没一会儿,曹夫人也掀了帘子来看,曹庭之身边的随侍也走来跟她说了一声。

    “夫人,公子说,今夜要晚些回来,请夫人不必等他了。”他没有说曹庭之是去干什么,刚刚他其实也没说话。

    不过看他捡袍子离开的身影,猜着他也是多半找人喝酒去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随侍说完,曹夫人只是叹气,却是不知道他跟徐应淮又吵了什么话,他们俩简直就是上辈子来讨债的冤家,这么不对付。

    “行了,你去跟着公子,也别回来的太晚了。”她也只能这样说,如今孩子大了,自己的主意也大了。

    “是。”随侍行礼告退,曹庭之也走远了,他赶着跟了上去。

    徐应淮倒是也没在意,管他去干什么,就是去了什么风月楚馆,也是他的自由。

    她就安然的坐在车内,也没往外多看一眼。

    四月春来,她更想去踏青赏花。

    ……

    这春雨下的多,都快五月立夏了。

    曹庭之再收到了陆世宁给他写回来的信,说是如今尹兰蕊在她姑姑家过的也蛮好,之前他与夫人去踏青赏花,宋南锦还邀了她,她如今已然是放下了,他勿要多再挂念。

    该放下的,他也该勿再惦念。

    陆世宁还祝贺了他如今升官之喜,他如今仕途正好,还是不应该再意气用事。

    曹庭之都明白他的话,得知了尹兰蕊如今安好,他便也放心了。

    升不升官的,反正都是那样。

    他真不是很在意这个。

    ……

    七夕之时,他先溜了出去,跟朋友去樊楼喝酒去了,曹夫人找不着他人,也是叹气。

    曹庭之坐在雅间里,看着这窗外街下的风景,他却也是真的没多少高兴。

    “今日是七夕,你应该回去陪你的娘子的。”坐在他对面的顾三郎也很不合时宜的提了一句,今日可是七夕,他不去找徐应淮,却找他来喝酒,他也是怕会受责骂。

    桌上放着的荔枝雪泡酒还不错,曹庭之一连喝了不少。

    他只是摇头,他跟徐应淮不能一直待在一起,他们俩说不了两句,就会吵起来。

    “我跟她迟早都会和离的,我这么关心她干什么?”曹庭之又提到了和离二字,他跟徐应淮还真是一样,对这个和离,有着深深的执念。

    顾三郎无奈的笑了两声,这像是在笑他曹庭之异想天开。

    “当初官家可是金口玉言的给你和徐应淮赐了婚,你还想着和离呢?你觉得官家会答应吗?”顾三郎也是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这样的好事,这要是被安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可是没有办法脱身的。

    他不知,不知情爱一事,最是不能勉强。

    “会有办法的。”曹庭之在说服自己,他最初也以为,这门婚事,是徐家有意求来的。

    但那夜新婚后,他便也知,徐应淮跟他一样,只是被他们推出来结合世家利益的棋子。

    他心中有中意的人,徐应淮亦有。

    是他自己发觉的,徐应淮一直没告诉他。

    “官家心中的盘算,我都明白。”只要有更合适的方法来维持这样的利益,那这门婚事,便有了和离的可能。

    “官家毕竟是我的姑父,还有份情意在的。”这话,他是在洗脑自己,他总能想出办法来。

    ……

    楼上的酒香依旧,楼下的风景亦然亮眼。

    徐应淮和徐南亭走在街上,已经逛了好一圈了。

    “七夕节,你不去找曹庭之来陪你过节日,拉着我出来逛,你也是的。”徐南亭才一说完这话,就收获了徐应淮的白眼。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自己的妹妹,得自己哄。

    “反正你现在也没成婚,也没有娘子,你就出来陪我逛逛有什么不好的?”徐应淮很不解,他这是在抱怨什么,对自己的亲妹妹都没有更多的耐心了吗。

    “是啊,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徐南亭在笑自己,他如今也二十多了,是可以考虑婚事了。

    “之前我一直跟着大哥在边境,一直活在军中,哪里有时间来考虑婚事呢?”他背着手,就走在徐应淮的身边,他们徐家,如今就只有他还未成婚了。徐应淮是徐家最小的女儿,也比他成婚得早,徐夫人早就在他的耳朵边开始念叨起他的婚事了。

    “都这么久了,二哥哥就没有遇上一个喜欢的姑娘?”徐应淮追问着,她有些不信,徐南亭又不是素面寡欲的人。

    “没有呢,再等等吧,说不得哪天就遇见了,就想娶了呢?”徐南亭只是玩笑,他只是还没有正式打算罢了。

    这事,还得讲个缘分。

    “好吧,希望你找个真的喜欢的人,不像我。”徐应淮说完便来叹气,徐南亭眼瞧着她是不大开心,还以为是曹家欺负了她。

    “怎么了?那曹庭之欺负你了?”他还在试探,不知道徐应淮会不会说实话。

    “没有啊。”徐应淮只是摇头,曹庭之哪里敢真的欺负她,他都打不过她。

    “我只是,叹气,感叹我的命运就这样被官家和皇后给决定了。”她是心有不甘,她的人生,就在官家和皇后的一念之间就这样决定了,这有些草率。

    “别说了,这样的话可是不兴说的。”徐南亭有些谨慎,她这话里是在埋怨,他听得出来。

    “嘁。”徐应淮根本就没多在意,官家和皇后如今还好端端的在宫里坐着呢,哪里能真的听见她刚刚说的话。

    “官家和皇后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身为臣子,自当遵从帝令。”包括他徐家,他也有无可奈何之处。

    “虽说如今我们徐家是平定逆王的有功之臣,但如今在汴京内,也要谨慎言语,小心做事,帝心难测,你以后在曹家,更要注意些。”

    “曹家与皇家的关系非同一般,你要想清楚。”徐南亭这几句话,是说的徐应淮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自从她嫁给了曹庭之,这样的话,徐夫人已经跟她说过上百次了。

    但这样的话,她根本就不想听,这门婚事,也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如若我自己可以选择,我也宁愿逃离汴京城。”徐应淮垂头,低眼看着自己的靴子,她自言自语的,徐南亭还是听见了。

    “曹庭之如今也是朝中的官员,家世也有,仕途也有,难道你还不满意啊?”

    “他长得也还可以,就是在整个汴京城内,你也很难找出第二个来啊?”徐南亭想宽慰她,徐应淮自嫁去曹家后,似乎是没有之前那么快乐了。

    “哥哥啊哥哥,这世间的情爱,是要用心去看的。”

    “我管他是谁呢,就是他是皇子,我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你怎么说也无用。”徐应淮的态度很坚决,她不喜欢曹庭之,从始至终都不喜欢他。

    “再说了,你以为他喜欢我吗?他时常说我是,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既不贤惠,也不娴静。”

    “他还说我不懂诗书,不通音律,他喜欢的小娘子,不是我这样的。”

    “当然,我喜欢的男子,也不是他那样薄弱迂腐的书生。”徐应淮一连说了好些,他们俩就是互相看不上眼,旁人再怎么撮合也无用。

    他们已经绕着汴河边走了一圈,刚刚在家里吃多了,如今胃里的积食也差不多的快消了。

    河边还有不少的年轻姑娘和郎君们在放水灯,这是个甜蜜的节日,徐应淮和徐南亭杵在这里看,似乎他们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我的傻妹妹啊,你不会还想着要跟他和离吧?”徐南亭猜准了她的心思,徐应淮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徐家和曹家为什么要联姻,她如今又不是不清楚。

    她停住了脚,就在边上的石头上坐下了。

    ……

    汴京城,到了盛大的节日,都变的很好看,繁华如梦,灯火如织,确实是人间仙境。

    “是啊,不可以吗?”徐应淮也没避讳,很大方的就承认了。

    徐南亭坐在她对面,看着这汴河水,也是无奈。

    他们的随侍都在不远处等着的,没有靠前。

    “你应该也知道,官家为什么会赐婚给你和曹庭之。”徐南亭说的很认真,徐应淮也不小了,自然是该明白点其中的道理。

    “官家之前有意立三皇子为太子,但宫中风云变化太快,如今官家膝下有的皇子不多,有胜任储君之位能力的皇子更少。”

    “官家是明白,如今朝中不是没有分庭而战的人,他需要为将来的储君铺路。”

    “我们徐家,若不是因为这次有勤王护驾之功,在汴京城内满地的勋贵人户间,我们徐家也可能未必出眼。”

    “即使是没有官家赐婚的旨意,应淮,你的婚事,爹和娘,也可能会去求曹家。”徐南亭说的很认真,这其中的利弊关系,他已经简化了他的言语,点醒了她。

    家族利益,有时候大过个人情爱,这便是他们守着的规矩。

    “曹家的身份,非同一般,再者,也是因为曹庭之也确实是挺合爹娘的眼缘的。”

    “应淮,你还是不要再胡闹了。”徐南亭还在劝她,徐应淮的个性也很倔强,当时她成婚的时候,他也不在汴京城里。

    他真的在想,当时成婚的时候,爹娘是不是将徐应淮给绑进曹家的。

    要不然,徐应淮那个脾气,能够将徐家和曹家给闹翻。

    “二哥哥,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了你的身上,官家给你赐婚,要你去娶曹家的姑娘,你会答应吗?”徐应淮忽然反问,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还流露着一般期待的神情。

    ……

    夏日晴好,繁星点点。

    汴河里流淌着的千白盏水灯映面,她脸上的胭脂色,都能瞧个清楚。

    徐南亭听后,有刻沉默。

    “会吧。”他做了回答,他应该会吧。

    “为什么?”徐应淮更是叹气,对他这个答案有些不满意。

    “家族利益,总是大过一切。”徐南亭其实心里没有拿准主意,他只是在预想。

    徐应淮苦涩的笑了笑,她只是不大明白,人活一世,又不是为着自己一辈子都过得这么委屈的。人应该是往自己想要的,更好的生活奔去。

    “好吧。”徐应淮也只能点头应付,但她不认同这个观念。

    “我跟曹庭之,终究只是陌路,我们没有姻缘的缘分。”徐应淮只是懊悔,为什么,官家和皇后,选的人,还是她。

    她这一辈子,难道就要这样委屈的度过吗?

    她不愿意。

    但皇权之下,他们都只是被选择的棋子罢了。

    徐应淮和徐南亭在河边坐了许久,等着起晚风了,感觉有些冷了,他才说要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徐南亭还给徐应淮买了两个糖人和磨喝乐。

    小姑娘,多吃点甜食,心情还是会好些的。

    ……

    徐应淮被送回了曹家去,时辰也有些晚了,她听着下人说,曹庭之也是刚刚才回来的。

    他喝了不少的酒,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人不大清醒。

    现下已经睡着了。

    徐应淮没多在意,她又不想去看他,他又不在她屋里。

    曹庭之和徐应淮成婚也有些时日了,他们夫妻俩还是分房睡的。

    前几次,徐应淮还为了显得自己不小气,不善妒,主动提出说,要给曹庭之纳妾,毕竟她不喜欢他,不代表其他姑娘不喜欢他。

    这想要攀上国公府的,攀上曹家的,也还是不少啊。

    但徐应淮这么一提,曹夫人是惊讶,曹庭之却只是扔了不可理喻四个字给她。

    他还只当徐应淮是孩子脾气,根本就没多搭理她。

    徐应淮也只是笑,没想到曹庭之还这般克制,对那尹兰蕊是真的用情至深啊,这么些时日了,他的身边,也没再出现过别的姑娘和娘子。

    他也从不冒犯她,也可见他的为人教养啊。

    不过为了显得自己没有那么无情,徐应淮还是进了他的书房去瞧了他两眼。

    整个书房内,都无其他的人。

    多一盏的烛火也没有。

    徐应淮轻轻的推开了房门,进了屋来看。

    不过屋内不甚明亮,徐应淮放缓了自己的脚步,越走越近,也能逐渐闻见一阵酒气。

    曹庭之就睡在书房内的那张简单的床榻上,他一直都在这里睡,衣架上还挂着他的衣裳。

    他好似睡沉了,徐应淮走近了他的床榻边来看他,这鼻尖闻着的酒气是越来越明显。

    被褥就随意的盖在了他身上,都没盖好。

    曹庭之的呼吸声还有些明显,但这会儿没了清醒的意志力,他也察觉不到有人在。

    徐应淮看了看他睡着的样子,忽然转眼来看见了他手中还拿着的一个手帕。

    都卷成什么样了,不像是他新买的。

    徐应淮只是多看了两眼,这帕子上还绣着兰花,三朵兰花,曹庭之一直都很喜欢兰花。

    他的院子里,书房里,摆放的都是兰花。

    她想着了是何缘故,不禁笑了一声,若是不说其他的方面,曹庭之还是蛮执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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