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谜影26(番外)

    “发生什么事了?明明出去时还带着笑……”

    “嘘,多嘴。”侍女朝对方使了个眼色,“就不能是累着了么?温大人何时同公主殿下置过气。”

    两人细微的交谈声尽数落入温钰的耳朵,他顿了顿,随后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大人又要占卜了么?在钦天监当差可真不容易……”

    阖上门,窸窸窣窣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点上一炷香,随后插进香炉,静静地看着烟雾不着痕迹地融进空气里。

    温钰微微叹了口气——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产生如此荒唐的想法;如今甚至窥探起了那人的命数,只为验证心中的猜测。

    很快,香焚尽,化为灰,于炉中安眠。桌上,只剩下醒目的结果,冰冷得几乎不近人情。

    水光氤氲里,少女的话语似乎仍在耳边回响——

    “待尘埃落定,你想干什么?”

    “报恩。”

    “嗯?恩人是……”

    “是你。”少年轻笑着,帮她理了理衣摆,“臣愿护你一世周全。”

    “好啊!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反悔。”

    “不会的。”

    ——公主,但如今,却是你食言了。

    “不告而别……”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他低声呢喃着,嗅着空气中清苦的香气,“当初,明明说好的。”

    *

    “都快而立之年了,爱卿怎的还是不肯成婚?”宋瑾瑜在御花园与温钰对饮,“这么多姑娘家中意你,却对她们的情意视而不见……难不成,你还是对我们家小诗宁念念不忘?”

    “臣一直把她视作亲妹妹。”温钰同宋瑾瑜碰了碰杯,“陛下,臣从未对她做出逾矩的行为,您是最为清楚的。”

    “是么?十多年前,宁儿扭伤脚的那日……”

    含笑的声音渐渐模糊、拉长,似是来自太古;记忆如潮水把他淹没,一想到她,温钰便忍不住湿了眼眶。

    垂下长睫,掩盖住眼眸中不易察觉的怅惘,他起身作揖:“少年时不懂事,让陛下看笑话了。”

    “朕只是打个趣儿,你可别这么严肃……这些年,你确实对宁儿很好,连朕都自愧不如。”

    “陛下谬赞了。”他这才重新落座,举起酒樽,“这一杯,臣先干为敬。”

    醇厚浓香的酒液入口,刺激着他的味蕾,温钰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你怎么了?”

    “咳咳咳,无碍的。”他佯装被呛到,脸颊因咳嗽而微微发红,“陛下,只是臣有些喝不惯罢了。”

    “你这身子,还是得养着。”宋瑾瑜叹了口气,站起了身,“这酒啊,看来是碰不得喽。朕陪你走一段,送你出宫。”

    “谢陛下。”

    稍稍落后宋瑾瑜一小步,温钰随他踱出御花园。他知道,离此处不远,便是毓秀殿。

    “要去看看吗?”帝王侧身看向他,“朕记得,你当初在那儿,住了许久。”

    “不必了。”温钰摇了摇头,“陛下事务繁忙,留步吧。”

    宋瑾瑜沉默地点点头:“好。”

    “对了,臣还有一事……是关于宋衍的;若是陛下不想听,臣便不提了。”

    “讲。”

    “宋衍的情况很不好。听狱卒的意思,他似乎坚持不了多久了。”

    “……朕知道了。”

    对这个弟弟,宋瑾瑜一直是抱有复杂的感情的。午夜梦回,他常常会想,若当初没有发现宋衍的祸心,也许今日在狱中的,便是自己——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宋衍的谋略不在自己之下;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只是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罢了。

    沉吟良久,宋瑾瑜勉强笑了笑:“爱卿回去休息吧,一定要注意身子。”

    *

    “咳咳咳……”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剧烈的咳嗽声回响。

    “兄弟,你这状况,似乎不太妙啊。”旁边的囚徒和他混熟了,忍不住询问起病情来。

    “没事,是我应得的。”

    “这说的什么话!哎哎哎,这里有没有懂行的兄弟,来帮忙看看啊?”

    “闭嘴。”带刀的狱卒走近呵斥,随后打开了关押宋衍的牢房,冲他点了点头,“跟我来。”

    “大哥,这位兄弟身子不太舒服,你一会儿……”

    抽出腰间佩刀狠狠敲了下铁质牢门,在巨大的嗡嗡声里,狱卒怒目圆睁:“牢里也有规矩,休得喧哗。”

    “大哥,他也是好心。”

    看了眼为对方说话的宋衍,狱卒没有吭声,领着他直直往外走。

    “进去吧。”

    “辛苦了。”

    道谢完毕,宋衍推门走进。屋内摆着木桶,水温不烫不凉;旁边,则是叠好的一套新衣。

    看来今天自己要见的人,身份不一般。

    沐浴更衣完毕,又有个陌生面孔出现。声音尖细,脸皮白净,一看便是宫里的人。

    “且随洒家来。”

    拐了几个弯,穿过冷冷清清的走廊,公公替他拉开门,“陛下在里头等着呢。”

    听到了背后的动静,那人转过身,望向宋衍:“不必多礼。朕今日,是以你大哥的身份来的。”

    “谢陛下恩典。”

    “朕听说,你的病很严重。”看着瘦脱相的弟弟,宋瑾瑜还是心软了,“到底是兄弟一场,朕明日便让太医来帮你看看。”

    “陛下费心了。”宋衍虚弱地扯开一个笑容,“但这不是病,治不好的。”

    待他把前因后果缓缓道来,宋瑾瑜怔了怔:“这件事情,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宋衍笑了笑,“公主答应帮草民保守秘密,她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折了几十年的寿,你当真没有后悔过?”

    “从未。”宋衍似乎陷入了回忆,“当初,公主明明可以一箭结果了我的性命;可她偏偏侧过了角度,给我活下去的机会……

    “公主是救命恩人,她和温国师情同手足;同时,草民又是导致温家不幸的罪魁祸首。于情于理,草民都该做这件事。”

    沉默良久,对方问:“你有什么愿望么?”

    *

    “苍麓山是个好地方。”

    “陛下放你出来,是因为那件事么?”

    “道长在京城的势力不容小觑,什么都瞒不过你。”宋衍打趣着,拎起茶壶打算给自己斟满。

    “放下,”严一立马阻止了他,“手还没使力,就抖成那般模样。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这不更加说明,当初施的法术是正确的么?”他毫不在意地笑笑,刨根究底,“道长,你还没回答上一个问题。”

    把茶盏递到宋衍面前,严一终于开了口:“倒不是因为什么势力。近些时日,贫道似乎愈发耳聪目明,连十几里外的风吹草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的弟子如今也都能独当一面了,即使你不在,也能打理好道观。”

    闻言,严一摇摇头:“时候还没到,还差了点。”

    *

    不久,宋衍去世。

    按他的遗愿,宋瑾瑜把他葬在了苍麓山。

    十年后,如诗宁和宋衍所料,有了温钰辅佐左右,汴周果然成了繁荣昌盛的大国。

    “师父,午时了,可要用饭?”

    “不必。”

    严一吐了一口气,慢慢静如天人合一的状态……

    “师父,师父?”小弟子的声音又在殿外响起。

    无人应答。

    他急急忙忙推开门,殿内却没有了严一的身影。

    “师父……飞升了?”

    殿外树叶摩挲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对他的回答。

    *

    “她隐姓埋名,只是为了给汴周一个太平盛世。”

    古稀之年,韦辰写下传记,告诉世人潭湘郡调查中,那个扮作自己书童的女子;告诉世人她的丰功伟绩……

    韦辰在后记中写到:

    ”何为汝所望?”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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