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水滴声破开混沌,在寂静的洞室里愈发显得刺耳,凯茜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头疼欲裂。
记忆跟着苏醒的意识同时回归,她晃了晃神,觉得有点无语。
出于敏锐的第六感,她自然察觉到有人在朝自己逼近,这针对性的恶意如影随形,所以即便回头发现是一个看上去毫无威胁性的小男孩,她也当机立断地抽出魔杖来了一发攻击咒。
至于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没错,没打过。
这身子还是太弱了些。
或者说,她当时面对的对手太强了。
毕竟是高压统治了魔法界好多年的黑魔王嘛。
凯茜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与此同时,令人窒息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而双肩双臂双腿和腰间的束缚也越来越大,她被突然收紧的力道挤压到想把胃里翻腾的鬼难吃的白人饭统统呕吐到始作俑者身上。
……
谢邀,人在密室,正在被蛇怪缠着玩捆绑play,旁边还有一个麦当劳的吉祥物在边缘ob。
凯茜觉得自己这吐槽功力真是绝了,这种时候还能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梗,被巨蛇缠绕还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心如止水到她现在居然还有闲心打量那个居高临下俯瞰自己的虚影。
扪心自问,这张脸确实还不错,如果不是发生在这间积攒了几百年肮脏东西的密室,她倒也可以做做什么转角遇到真爱的旖旎美梦。
她在心里笑了笑,又把视线挪到那个呆站着不动宛如傀儡的男孩脸上。
心头居然没有一点震惊,而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还有想耸耸肩,承认自己的翻车。
情绪真是稳定得过分。
有时候真的蛮离谱的,还能冷静地看着自己发疯。
“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害怕。”
大概是因为她的反应和他的预期相悖,里德尔的声线里出现了较为明显的情绪波动。
凯茜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微笑着回道:
“因为你没有让我害怕。”
这谜语人的回答更让里德尔感到不悦,他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紧紧束缚着她的桎梏有收缩了些,凯茜眼前一黑,
不过凯茜觉得即便是自己给他看到自己想看的,恐惧、惊慌失措、崩溃大哭……他也只会饶有兴味地观察着这一手促成的一切,然后发动蛇佬腔让蛇怪再收缩一些。
捕猎者只会欣赏猎物的丑态。
“我知道你。”她艰难地喉间吐出几个字,“你是那个日记本的创造者。”
似乎终于点到了关键之处,里德尔的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
他冷笑着,挥动着魔杖,几个白烟组成的字母跟着他可以放慢的吐出的语句缓缓升空,凯茜看着真是觉得丑得离谱,“我是汤姆·里德尔。”
他挥动魔杖,动作夸张到活像演舞台剧的演员,字母调转了顺序,拼接成一个新的名字:
“劳德·伏地魔。”
这装逼的一幕让里德尔颇有些扬眉吐气,以至于他压不下他心头的得意,满怀期待地抬起头,却没想到女孩的眼睛仍然无波无澜。
她只是点了点头,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反应真是奇了个大怪了,尤其是放在16岁已经初尝权力和被人恐惧的滋味,并知道自己巅峰时期所有人都以代号称呼他的里德尔眼里,她的反应活像在挑衅自己的权威。
他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我是伏地魔。”
凯茜却很疑惑地看着他:“伏地魔又如何?”
“……”
很好,看起来是个硬骨头。
里德尔“哼”了声,眼里闪动着残忍的光,他发出几个气音,蛇怪又收紧了
“伏地魔是你能叫的吗?”
“好的伏地魔大人。”她答得乖顺。
“……”
一秒滑跪的态度更让里德尔抓狂,他以为她会刚硬到底,他必然会慢慢地告诉她忤逆她的滋味是多么的不好受,没想到人根本没有想跟他刚的意思。
这臭小孩真的是完全点在他的知识盲区,霍格沃茨都招了些什么东西!
“看起来您并不喜欢这个称呼,那……”
女孩的声线并不清脆,而是带着淡淡的哑意,听在耳边有点像磨砂的触感:
“黑魔王大人?”
里德尔额上跳动两条并不存在的青筋,这称呼他喜欢,但是经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古怪。他强压下心头的愤怒,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意味不明、无法揣测:
“你不怕我杀了你?”
她却笑了。
“如果你要是想杀我,你早就动手了。”
里德尔满腔的怨气在听到这句话后烟消云散,他眯起了眼睛,头一回正眼打量了面前的女孩:“还算聪明。”
女孩又笑了一下,大概是她的习惯。
“黑魔王大人,您看来好像是理解错误了,我先前的那句并不是质疑您的身份,而是在陈述我的立场。”
“我说即便您是黑魔王又如何,这句话换成邓布利多也一样,我无所谓您做了什么,我无所谓你们之间的纷争,你们的过往在我这里就只是一个故事,我本来就是一个外来的人,再加上来到这里碰到了很多让我觉得很反感的事,我谈不上对这里有多么深的感情,深到能够让我舍身取义,所以我只会选择我自己。”
她突然的自我剖析让里德尔愣了一下,但他也是一个聪明人,很快就从这一大段话中提炼出了凯茜真正想表达的部分。
所以我只会选择我自己,所以我觉得我的命更重要。
你捏着我的命,就是最大的谈判筹码。那么如果你有什么目的,尽管说就好。
有意思,刚正不阿的人见到过,苟且偷生的人也见到过,像这么坦然地说自己贪生怕死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所以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里德尔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面前瘦弱的女孩。
“只是我的真实想法。”女孩笑得无害,那点稀薄的光蹭在她的脸颊,在陷下去的梨涡里跃动,让这个笑容更显露未染凡尘的清丽,“我一般不会对外袒露我的真实想法。”
“作为一个12岁的小孩,你成熟过了头。”
“一个还没生下来就没了爹,母亲又早早去世的孩子,好像也不可能有多么不谙世事吧。”
这句倒是实话,里德尔翻看过她的记忆,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小孩,不可能是个整天讲着爱和正义的傻白甜。
“您不着急着杀我,看来是我还有点用途。”凯茜说,“而且看起来,似乎这个用途还有点大?”
“也许是您计划的关键一环?”
“哎哎,您别急着生气,不过看您的反应,我应该猜对了?”
突然紧缩的桎梏体现了里德尔内心的动荡,正如所有把控权力的人一样,他希望别人能够看得出他心里的想法,但不希望所有人能够看穿他心目中所有的想法。
希望下属聪明,但不要聪明过了头。
“大人别生气,先听听嘛,”她又笑了,眼睛弯弯的,里德尔不得不承认她的外表也极具迷惑性,尤其是笑起来,所有人都会以为她的内心毫无阴霾,“日记本是您的本体是吧,很不巧的是,之前出于一些不知情和利益驱使,我把它卖给了邓布利多。”
“虽然您神通广大,不过估计也惊动了邓布利多那边,他也知道您就是日记本,那么必然会展开地毯式的搜寻,而如果您选择我就不一样了。”她说,“我是现存最大的逻辑盲区,没有人会想到卖掉日记本的人会重新成为日记本的庇护,没人会想到受害者居然藏纳着加害自己的罪魁祸首——”
“所以,您觉得呢?”
*
“——所以,您觉得呢?”
她这番话说下来,里德尔的心又回落了。
她说的很对,也很符合逻辑,甚至说的是里德尔忽略掉的点,不过并不是他铤而走险把她绑来的理由。他承认自己绑她还有报复心在作祟,不过更为主要的是他想达成的目的,目的达不成,大家一起死。
“不够。”他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你还需要对我敞开你的灵魂。”
对面的人一怔,“啊?”
看来是真不懂,之前推出她是必要之需,看来依据的只是那点逻辑盲区。里德尔嘲笑出声,实话说她说得很对,不过没有说到他的痛点上:
“我需要你对我敞开灵魂,让我运用你的魔力。”
“所以并不是我说的那个逻辑盲区?”
女孩脸上满是困惑:“不是,您这不是有现成的吗,何必要过来绑我啊?而且你绑谁都可以啊,我一下课跑得宛如空中飞人不是很难绑吗?对了,他不是挺厉害的吗?我都打不过。”
你打不过的是他!不是这个脑残小孩!
“他?”里德尔嗤笑了一声,“他不够格。”
女孩愣了愣,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是在夸我比他有天赋吗,谢谢您。”
……
明明是夸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着总觉得她在阴阳他啊!
里德尔不知道是不是她给他的印象太深入人心,以至于他和她这番交谈情绪总是起起跌跌,完全不像平日里镇定自若的他。
“行吧行吧,命在你手上你最大。”凯茜发出摆烂发言,“不过我不能像他这样,毕竟你有再怎么高超的演技你也不是我,有这个前车之鉴,我有什么异常教授们也会往这方面想,何况我还蛮受关注的,不知道为什么邓布利多老是对我投以揣测的目光……”
“但是为什么非我不可啊?”她打着哈哈,“我原来是那么特殊的人啊哈哈。”
邓布利多的名号出来里德尔的心一凛,之前被邓布利多支配的恐惧又一次笼罩了他。
他知道凯茜的特殊之处?!
他知道多少?!
里德尔心里警铃大作,原本计划的侵蚀程度自动开始退后,至少凯茜明面上还得享有身体的支配权,这样他才能苟着,苟到回归强大的那天。
而且凯茜是必须。
凯茜的魔力极为特殊,魔力是个人的魔法表达,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似的叶子,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自然也没有完全相同的魔力,魔杖选择巫师依据的原理也是这个,他在运用科林的魔力时总觉得极其别扭,科林这个人和他本人性格差距太大,他甚至用着用着就有点想给科林来两个钻心咒,整个灵魂都在反感。
但是凯茜的不会。
她的魔力轻盈,流动着好似没有形状的水流,通过日记本的那点联系共振到他身上,让他
里德尔也在揣测是不是她和他相似之处比较多,但后面自己推翻了这个结论,相似之处再多,也依旧会有不同,不可能给他一种这魔力本来就适配于他的感觉。
所以特殊之处只在于这个人本身,她的魔力本身就是这么的不具备个人的特点。
但是他不会说的。
她只需要知道他要用就行了。
里德尔抬起头,冷笑了一声:“我会走到这一步,还不是因为你把我卖给了邓布利多。”
果然还是对被卖耿耿于怀。
谁知凯茜艰难地耸了耸肩,“你又不早跟我说。”
“我当时哪知道您就是它呀,况且我想要赚点零用钱,找邓布利多也只是想抬抬价格而已,谁知道他当场就说要买,给的价格也不错,我就卖咯,还能不卖啊,我可怕被校长穿小鞋。”
“您不觉得是您太智能了吗?我难道什么东西都会去找邓布利多盖个章抬价吗?”
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异,好像在夸他又在损他。里德尔脸上阴晴不定,他凝视着面前的人,凯茜笑得真诚,好像真的是在衷心地夸赞他一样,如果有尾巴肯定都摇了起来。
交易谈到现在,该达成的目的也该要达成了。
只是……
里德尔微笑起来,英俊苍白的脸上出现一种折磨他人的狂热。他指尖动了动,身侧傀儡般的科林抬起右臂,黑黝黝的杖尖直指她裸露出来的纤长脖颈。
“成交,不过你之前对我所做的所有事,可不会随着这个交易而一笔勾销。”
他的眼睛迸发出惊悚的红光,整个人透露出施虐的快感。
“钻心剜骨!”
*
钻心咒一出,沈乔知道自己必然得接下这个魔咒。
翻车总会带来后果,即使谈判结束,她也不觉得像伏地魔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就这么会放自己回去。
脑海里好像突然多了一点摇曳的蓝色焰火。
这幽蓝色的焰火是在她
她觉得很熟悉,好像是一个很久很久没见的老朋友,而在焰火升腾起来之后,周围侵蚀性的压迫和寒冷好像轻了很多,她感到舒服了一点。
而脑海里的景象,忽然变成了一片无垠的星空,水面平静,倒映得天上天下满是星辰。
这个场景让她想起来火苗的来处,那个梦境里,疲惫绝望的少女摊开满是伤痕的手,把包裹着的蓝色火焰放在她的手心。
这是凯茜给她的。
这点火焰漂浮在星海之间,孱弱到像是风一吹就要灭掉了。沈乔下意识地就驱动了身体的魔力,这好像是一个本能,本能地就想延续这团火焰的生命。
魔力流转而上,火焰好像旺了一点,蓦然的,她听到了一个暗示性的声音,指引着她找到破局的方向。
释放它。
烧掉它。
它会做到的。
谈判的过程她说的话真真假假,更多的是处于劣势的拖延时间等教授们赶来,现在谈判结束,交易马上就要执行,而她并不想把自己的灵魂袒露给他,且不说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否可逆,她也不愿意和这种让她觉得恶心的人建立深层次联系。
这种千钧一发而且自己处于劣势的时候,只能以速度和致命翻盘,那么她只有一个做法:
做掉它。
沈乔疯狂在自己的大脑搜刮相关的记忆,蛇怪的毒牙、格兰芬多的宝剑、还有厉火——目前看来这三样只有一样
其实还有一样,格兰芬多的宝剑,如果正如决斗俱乐部、和伏地魔掳人到密室这两次重大剧情所体现的那样,具有惯性的剧情会牵动着主角赶来这里,然后凤凰飞来,主角在分院帽里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宝剑,挥剑斩向巨大的怪物。
真热血。
但她不是干等的性格。
先前的谈判一是为了拖延时间,她觉得里德尔能从邓布利多手里逃出来,必然也引起了教授们的关注,还有一点是为了降低里德尔的警惕。
但教授们没能在谈判过程中赶来,第一点作用没能达成,那就只剩第二点。
沈乔掩藏住眼睛里森然的冷意,与其等一把迟来的剑,不如相信自己脑海里这团本能就想吞噬掉这些肮脏东西的火焰。
它是这个场上最格格不入的存在,点在里德尔的逻辑之外,它是不讲道理的存在,是场上隐秘的第二个摧毁魂器的形式。
它的能力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自凯茜的手交付给她,而凯茜和她,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她用余光捕捉到躺在阴暗角落里的日记本,反复在脑海里推演着一条行动路线。
这具身体的爆发力很不错,五十米能跑进七秒多,前三十米的速度更为可怕,她目测了一下直线距离,稳稳当当地落在爆发点最强的距离以内。
最好的行动时机是在钻心咒释放之后,这个时候施虐的里德尔会被快感支配,会被情绪牵扯,不能很快地反应过来。
但对她的要求也很大,她需要迅速从疼痛中恢复,当机立断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乔压下眼中冰冷的愤怒。
来,让她看看到底会是怎样的疼痛,到底能不能超过她所能承受的疼痛阈值。
但预想而来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那具傀儡空洞的双眼忽然亮起了两点高光,然后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脏兮兮的脸庞汹涌滑落,连绵不绝地滴入满是黑泥的地面。
“……不……不要……”
“……不要……不要……”
被吞噬掉的意识又一次回笼,袒露的灵魂关紧了门扉,弱小的孩子满脸泪水,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些连自己都耻笑的隐秘爱意成了翻盘最为关键的一环。
“不要伤害她!!!”
就是现在!
沈乔猛地释放脑海里的火焰,蓝焰自她皮肤升起薄薄的一层,让她包裹在舒适的温暖里,缓解了被紧紧束缚住的疼痛;而蛇怪却像遭受到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哀嚎着把她甩飞出去。
沈乔摔落在地,蓝焰掩藏在她的手心,她骨碌地从地面爬起,肾上腺素激增,双腿绷紧,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
她上学时,可是女生组的短跑冠军。
与此同时,响起了声声强烈的呼唤。
是四个孩子的声音,三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碰撞着从过道挤入战局,趔趄着跑向那条疯一样扭动的蛇怪,杖尖冒出的五颜六色的光芒奔腾着击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男人,一头金红色的凤凰叼着一顶看着很破烂的帽子跟在他们身后,即便老态龙钟,长长的尾羽上也披着五彩华光。
“凯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