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3

    01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片无边无际的水面,繁星密布的穹顶,一轮圆月静静地伫立在远方,让水波泛着清冷的月光,我乘着窄窄的一叶扁舟,顺着流水的方向驶向远方。

    浮动的月光晃着人影,这具身子的记忆在水波中若隐若现,我被水波推着往前走,看着她高兴地跃入一个女人的怀抱,又看着她被穿着警服的大人牵着走进福利院,看着她远渡重洋,被赋予凯茜之名冠以希尔之姓,看着她因为语言不通躲在角落里偷偷大哭,看着她在学校里受到嘲笑和欺负,看着她不要命地反击,看着她拿下亮眼的成绩单,看着她的挚友笑容满面地朝她跑来,看着她接二连三地听闻父母和挚友的噩耗,看着她面无表情地从一个抽屉里拿出药瓶,嚼着满嘴的药片吞咽下去,机械表在手腕上滴答滴答。

    潺潺的水声在耳边流淌,串联起破碎的记忆,水声渐缓,好像走完了她的一生。

    我心有所感地低下头,在倒影里发现了熟悉又陌生的脸。

    余光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光亮,我抬起头来,愣在了原地。小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巨型的月亮立在我的面前,温柔又冷漠地注视着我。

    月亮之内,有一个把头埋进膝盖里的小小身影。

    我站起身来,把手揣进长风衣的口袋,朝着月亮走去。

    水波在我脚下流动,迈入月亮的一瞬间,五感被剥夺了一霎,我忽然感到彻骨的寒冷,然后是难以忍受的震耳发聩的人声,面前有大批大批的黑影在旋转着飞行,像一群肮脏又恶心的苍蝇。

    我不发一言,径直朝圆圈的中心走去。

    把头埋进膝盖的小女孩好像感受到了有人靠近,她缓缓抬起头来,泪水划过右眼下方的泪痣,无声地滴进她深蓝色的裙裾之中。

    我扫开黑影,在她的注视下大步朝她走来。

    黑影到后面像是怕极了我,主动给我让出一条道来。

    最后我来到她身边,在她的注视下蹲下身来,让我的身体和她一样高。

    凯茜的视线放在我伸出的手上,良久后,她轻轻地伸出掩藏在宽大袖口的手。搭上我的手时,我看到了她胳膊上斑驳又触目惊心的血痕。

    我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步履缓慢,一步一步带着她朝外走去。

    黑影依旧盘旋在我们身侧,但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语再也无法把我们左右。

    迈步离开月亮的那一刻,我的视线恍了一下,才发现流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平静的水面倒映得天上天下满是星辰。

    星星璀璨耀眼,星海辽阔无边,那轮圆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我,她,还有这满天满地数不胜数的明亮星辰。

    愣然的一瞬间,我感受到手上传来一股力道,10岁的凯茜轻轻拨开我的手指,有些踌躇地抬起头。

    “你是谁?”她问。

    我低头和她对视,习惯性地把手揣进口袋,“沈乔。”

    揣在口袋里的手忽然握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我意识到这是什么,把手表的残骸掏了出来,递给她。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它。”

    凯茜低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慢慢伸出手来,无声无息地接过。

    “没关系。”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对我露出个泪水涟涟的微笑,“妈妈也再也回不来了。”

    “谢谢你。”她又说,视线放在我的口袋上。

    我意会过来,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她扶着我的手,放了个什么,袖子滑到半处,小臂上那些自残的伤痕统统都消失不见。

    她轻轻推回来,“这是谢礼。”

    我低头一看,掌心多了一点幽蓝色,这颗水滴状的宝石好像会发光,可就在我放以视线一探究竟时,它忽然在我的掌心燃烧了起来。

    幽蓝色的火焰升腾,但却奇迹般地没有炙热的感觉,我也很奇怪地没有甩手摆脱,反而一直在注视着它直到它归于虚无。

    火焰转瞬即逝,大风乍起,星空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日光倾泻进来,我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到眩目,身子不受控制地凭风而起,被拉扯着向着日光的源头飞去。即将脱离梦境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回头,遥遥看见她站在水中央,黑发四散,面容平和。

    02

    ……

    我醒来的时候,医疗翼内也布满了日光。

    “弗里曼小姐,”戴着半月形眼睛的老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你醒了?”

    我愣了片刻,结结巴巴地说,“校……校长?”

    邓布利多笑得慈祥,眼睛的蓝色莫名让我联想到梦里的火焰,“相较于校长,我可能更喜欢学生们称呼我为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教授。”我乖乖改口,“您怎么会在这里?”

    “刚起来谈事情似乎并不太好,”邓布利多眨眨眼,“也许应该等弗里曼小姐先吃了早餐?”

    他欠了欠身,“我是吃了早饭才过来,总觉得让您饿着肚子听我这个老头子说话不太好。”

    “没关系的教授,”我意识到他是想开玩笑,说话也轻松了很多,“我也没有刷牙,只能期望我昨天没有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在跟您说话时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看来弗里曼小姐的状态好了很多。”笑过之后,邓布利多欣慰地说,“或许我可以称呼你为凯茜吗?”

    “当然可以。”

    “凯茜,”他忽然面露哀伤,“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你的表是彻底修不好了。”

    我听了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床头。

    那块损毁的机械表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昨天敲开了后盖,发现里面的齿轮都融成了一块。

    我把目光移回,“我知道的,教授。”

    “这块表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他忽然问,语气轻轻的。

    “……”

    “它是我母亲的遗物。”

    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凯茜的记忆和我的记忆交错,两张脸出现在面前,都言笑晏晏,只是一张年轻,一张苍老些,但细看眉眼,会发现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以至于我第一次进到凯茜的房间,视线触及那张黑白照片时,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泪来,啪嗒啪嗒。

    我的眼睛一酸,赶紧眨眼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生母,中国人。”我的声线依旧颤抖,“这表您应该没有见过,上海牌的表,老牌子了,据说来自我的外婆,妈妈走后,就给了我。”

    邓布利多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直接回答,他可能猜测我会沉默,会顾左右而言他,因此脸上才会出现一点预判出错的愕然,但很快就被共情冲掉了。

    “……我很抱歉。”他递给我一张纸巾,蓝眼睛有些湿润。

    我很想说没关系,但翻滚的记忆像汹涌的浪潮,两个人的记忆交叠在一起,共通的部分历历在目,竟让我突然生出长久的悲戚来。

    邓布利多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温和又抱歉地注视着我。

    “我想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一场魔力暴动了。”良久,到发现我呼吸平稳了之后,他才开口,语气听着还有点内疚。

    “对不起教授,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不需要道歉,凯茜,”他递给我一杯热水,“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魔力是我们区别于麻瓜最根本的标志,魔力暴动并不是什么很羞于启齿的东西,在一个巫师从诞生到死亡,魔力暴动其实一直都贯彻在他的一生,只是很多都比较微小,让我们能够忽略,或者说,让我们习以为常了。”

    他忽然问我,“你知道二年级的斐尼甘先生吗?”

    “知道。”我愣了愣,瞬间联想到他每节课的保留节目之爆破,“您的意思是,他每次出现类似爆破咒的效果,其实就是他的魔力暴动吗?”

    “你很机灵。”邓布利多赞许道,“是的,这是比较微小的。一般来说,不太会控制自己魔力的人会经常发生,魔力或多或少的会有外泄,外泄的魔力不会自己消亡,它需要先变成其它东西才能消失。”

    “魔力的转化很多时候是不听话的,像斐尼甘每一节课都会出现的爆炸,他并不想它出现,可是魔力多调皮呀,它就要捣乱,他越不想出现爆炸,它就越要转化成爆炸;但它依旧是因我们而生的,它怎么可能不听话?这种听话,出现在我们外泄很多很多的魔力时。”

    “大规模的魔力暴动,它会影射人的想法,并且越是负面,越是强烈,越是纯粹,就越会具有破坏性。”

    我眼皮一跳。

    “凯茜,”邓布利多轻轻地问,“你当时发生魔力暴动的时候,在想的是……”

    “杀了那个东西吗?”

    03

    “……”

    “是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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