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无风的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满街乱蹦的玩偶。

    三个小学生和一个会飞的大阪腔吉祥物。

    这本应是一个安静祥和的晚上,小学生应该在家里看晚间动画片,和父母据理力争看完最后一集再睡的权利。

    但这三个小孩和一个吉祥物却站在屋顶上面面相觑。

    米拉贝尔左手一只鸡玩偶右手一只鸭玩偶,看着面前拿着粉嫩鸟头杖穿着可爱小裙子的木之本樱,和她旁边那个僵硬地飘在空中的玩偶,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

    “你们真的觉得在我家房顶上跳来跳去,住在下面的我听不到声音吗?”

    站在米拉身旁,同样拎着几只玩偶的夏油杰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在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中小声说:“……抱歉。”

    ——————

    本文的主角,米拉贝尔有一个狗血程度堪比《回家的○○》的身世。

    英日混血还在美国留学的松野青叶未婚先孕,带着肚子里三个月大生父不明的胎儿回到日本待产,有流言称孩子的父亲是某个很有钱的年轻阔佬,但松野青叶对此不置可否。

    1990年1月20日,腹中孩子足月的松野青叶被推进了手术室。

    她从手术室里出来后睡了一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起身掀开旁边小孩的小被单来回看了好几圈,决定给她起名米拉贝尔,姓用的是自己母亲的“沃尔特”。

    朋友问她为什么起这个名字,松野青叶靠着病床爽朗一笑,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当然是因为名字全都要用片假名写超帅的啊!”

    但可惜米拉出生还不满一年,松野青叶便因病去世,临死前,她拜托自己的朋友帮忙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段时间,留下的除了资产遗物,还有一套由她本人编著的《十万个为什么(米拉贝尔特供版)》。

    被托孤的朋友名叫东尾孝治,成年后留在了老家的福利院里工作,后来一路升职成了院长。

    想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东尾孝治将米拉贝尔接到了福利院一起生活。

    但这样一来教育就是个问题,福利院的孩子实在太多,他即便有心,也无法分出精力对米拉贝尔开小灶。

    于是在米拉贝尔五岁这年,他找来了幼时住在同一个村子的齐木久留美。

    齐木久留美比松野青叶小了七岁,和这位邻居姐姐关系很好,但松野青叶去世时她才十五岁,正是学习为重的时候,所以纵使齐木久留美有心帮忙,东尾孝治也很少让她过来。

    现在齐木久留美已经成年,刚刚解决完人生的一件大事,自然就有时间过来看孩子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院长办公室里,气氛严肃,时机正好,看上去是要谈什么大事,这时外面突然热闹起来,正要开始的两人顺着窗户看去,发现是有个小胖子拿着毛毛虫去吓唬别的小孩,那女孩被追着躲到了米拉贝尔身后,小胖子便想一次吓俩,把毛毛虫举到了米拉贝尔眼皮子底下。

    米拉贝尔打了个寒颤,对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小胖子被米拉一拳揍飞了出去,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两三米,要不是有棵树拦了一下,估计还能滚的更远一点。

    小胖子倒在树底下流鼻血,闻讯而来的两三个护工在他身边围了一圈。

    黑发的女孩对于自己一拳打飞大自己三岁小孩的事情半点都不惊讶,看都没看身边那个不知道先说谢谢还是先担心挨打的人的原受害者,转头对着窗户另一边的东尾孝治挥挥手,溜溜哒哒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东尾孝治:……

    “第四次了。”东尾孝治抽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记了一笔,“这小子怎么不长记性呢,打不过还去逗。”

    米拉贝尔从出生起力气就比同龄的小孩子大上不少,随着年龄增长,她的力气也在上升,加上自身在情感方面又有些缺陷,虽然不用担心会被欺负,但经常会出现这种需要大人时时照看的情况。

    米拉又不怎么听其他护工的话,现在身边的这些大人里,也就作为院长的东尾孝治和以前经常走动,后来因为婚后搬家才开始减少来往次数的齐木久留美这两个人能管着她点。

    这也是东尾孝治找来齐木久留美的原因之一。

    这里的地方很偏,虽然孩子不算多,但相应的员工也少,再加上村里老人也时不时把这里当成幼稚园,将孩子塞过来存着,他一个人实在是顾不过来。

    刚刚那两三个护工就是院里全部的人手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得了蛀牙,护工不许他再吃蛋糕,于是只好拿米拉贝尔喜欢吃当借口。

    但米拉最近吃蓝莓蛋糕快吃吐了,拒绝一切蓝莓相关的食物,院里的小孩又都被护工收买,他只好舍近求远想办法问齐木久留美愿不愿意常来看孩子——顺便给他的蛋糕打掩护。

    东尾孝治关上窗户,在心里措着辞。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齐木久留美更是已经结婚。

    虽说齐木夫妇一开始就希望在米拉贝尔六岁时将她接过去一起生活,但突然要求对方常来这种话还是让他难以启齿,毕竟齐木夫妇家在东京,离福利院所在的村子可以说是远了又远。

    他不好意思开口。

    齐木久留美摸了摸带着婚戒的手指,突然一敲掌心,说道:“不如我回去和丈夫商量一下,让小贝提前搬到我家来吧?”

    东尾孝治没反应过来:“嗯……啊?”

    齐木久留美下了决定,走到电话前给丈夫拨号:“反正我们一开始就有这个心思,连房间我们都提前准备好了,不过当时是想着等她要上小学时再接过来,现在早一年也不算什么啦。”

    东尾孝治: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蛋糕……

    齐木夫妇的速度很快,几天后,米拉就坐上了开往东京的汽车。

    时间转眼就到了米拉贝尔三年级的第一个学期。

    友枝町

    齐木一家因为齐木国春的工作变动和其他的一些原因,在两个月前搬到这里,米拉贝尔自然也要跟着转学。

    搬过来的第一天,齐木国春需要去公司上班。

    齐木久留美将还没满周岁的齐木空助放在他的小床里,嘱咐他说:“妈妈要带着姐姐出去一会儿,空助在这里好好等着哦。”

    出生一个月就学会说话了的天才婴儿齐木空助非常乖巧地坐在自己的小床里:“好~”

    米拉贝尔跟着齐木久留美带上东西出门,搬家时带着礼物拜访新邻居是基本的礼仪。

    她们先到了左边的柳泽家。

    柳泽家也有一个女儿,比米拉贝尔稍大几个月,在友枝小学上三年级,齐木久留美将手里的自制饼干递给过来开门的柳泽夫人,和她寒暄几句。

    “可惜奈绪子今天不在,她和朋友一起去图书馆了。”柳泽夫人说,然后弯下腰看向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米拉贝尔,“等她回来后我介绍你们认识吧?”

    米拉回给她一个甜甜的笑容:“好的。”

    两个大人又聊了一会儿,齐木久留美顺便问了问附近几个邻居的事情。

    “那边的是夏油家,家里有个孩子叫夏油杰,和我家奈绪子是同班,上个学期才转学过来的。”柳泽夫人说着,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小贝也打算转学到友枝小学吧?都是三年级的话说不定会在一个班里呢。到时候多多关照哦。”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米拉贝尔说的,她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得到一个鼓励的点头后,也回应道:“哪里,我才要请柳泽同学多多关照。”

    过了一会儿,齐木久留美带着米拉贝尔告辞离开。

    齐木久留美刚在柳泽夫人那里得知,除了自己右边隔壁住着的夏油家,还有对面的松田家有一个名叫松田阵平的孩子,在友枝小学读四年级。

    齐木久留美看了看身边安安静静的米拉,决定最后再去拜访有孩子的两家邻居,如果能赶上小孩子们放学回家的话,说不定能让米拉在这边交上新的朋友。

    于是,齐木久留美在下午敲响了夏油家的门。

    屋子里安静了一阵,然后门从里面被人慢慢打开。

    来开门的是一个黑发的男孩,头发有些长,被主人在脑后胡乱扎成了一个小辫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脸颊红红的,还像刚剧烈运动完一样喘个不停。

    齐木久留美猜测他就是夏油杰。

    她和夏油杰打了个招呼:“下午好,我们是隔壁新搬来的,我姓齐木,这是我的女儿。”

    “下午好,我的父母都在出差,暂时不在,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

    夏油杰打量着她们,把抓着东西的手往背后藏了藏,也回应一句午好。

    夏油杰从去年开始就能看到一些奇形怪状,长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物种多样性的怪物,夏油杰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于是统一称为妖怪。

    他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其他人看不见这些,于是毫无防备地告诉了同学,结果被当成是脑子不正常,在原来的学校被人孤立了,才会转学到友枝来。

    他同样和父母说过这些妖怪的事情,可惜也被当成了谎话,父母还勒令他不许再说,于是他只好自己寻找妖怪相关的资料,研究这是什么。

    夏油杰在研究过程中发现自己可以捕捉到一些小型的妖怪,有时也会偷偷抓几只到房间里琢磨。

    但偶尔也会出现一时手滑被妖怪跑掉的情况,他刚刚就是在房间里摸爬滚打上蹿下跳地抓现在手里这只,因此才气喘吁吁的过来开门。

    夏油杰听着齐木久留美和他说话,脸上带笑,用力抓紧了手里挣扎地越来越激烈的妖怪,在心里祈祷对方能快点说完,他手好酸。

    米拉贝尔对社交不感兴趣,上午走的那几家邻居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社交能量,此时正无聊地到处乱看。

    接着,她看到了一团在夏油杰手中不断扭曲挣扎的空气。

    那团空气以肉眼就能能看出来的艰难不断挣扎着,啵一下从小孩汗湿的手心里挤了出来。

    夏油杰大惊,对着妖怪飞走的方向伸手,“等等!”

    米拉贝尔看不见那东西具体的样子,但能感觉到它所在的位置,就像在冬天街头卖烤红薯的热炉子上方能看到被高温烫到扭曲的空气一样。

    所以她敏捷地蹿出去抓住妖怪,给夏油杰送了回来,并问道:“这是什么?”

    夏油杰眨眨眼,接过妖怪一把揣进兜里,拉住米拉激动地问:“难道说、难道说你也能看到这个吗?”

    一旁的齐木久留美并不能看到两个小孩刚才抓回来的那只咒灵,只能根据两人的反应推测他们应该有了什么自己不了解的共同语言。

    说不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齐木久留美心里想着,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沉浸在小贝终于主动出击交到朋友的感动之中,完全隔绝了身边米拉贝尔向她投来询问下一步该说什么的求助目光。

    米拉贝尔:……

    没有妈妈给她指导接下来该怎么做,米拉贝尔只好自己摸索,她犹豫着点点头:“只能看到一点点……”

    话音未落,米拉贝尔便看到面前男孩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她说不上来是什么的笑容。

    米拉贝尔心里咯噔一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惹到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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