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合作，真是命途多舛啊。”林霁在电话那头头疼道。

    “少废话，你快点想想怎么解决吧。”谭千渝没有耐心听他废话。

    “很显然，这个投资量级不是专业投资人很难拿出来。”

    “所以？”

    “映南倒是能拿出来，但映南传媒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所以我也没办法。”

    谭千渝忍住穿到电话那头揍他一顿的冲动：“你说话为什么这么幸灾乐祸呢？这部戏映南也有参与好吗？黄了谁都有损失。”

    “话虽如此，我们毕竟只是合作方，而且这部剧也只是公司参与的诸多剧中的一部，不像你们那么生死攸关。”他还有闲心笑了一声，“小谭总，你得好好想想怎么办了？”

    好整以暇的语气让她抓狂：“林霁林总，麻烦你，要不说服你们公司高层快点确定追加投资？”

    “凭什么呢？”

    “这部戏能让你们赚到盆满钵满。”

    林霁被她逗乐：“小谭总，如果你是我太太，你的话我还能听听，但凭咱俩现在的关系……恕我无能为力。谁不知道你死对头是谭都，齐令颐那边可不是轻易可以当作敌人相处的。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也被他们旁敲侧击指点过好吗？”

    谭千渝一时语塞：“他们连你都找了？”

    “你以为呢？”

    她不语。

    “说实话，看在咱俩认识时间比较久的份上，我对你还算有点兴趣，如果你愿意，咱们可以适当发展一下……但是我有要求，如果我们在一起，姜也我肯定不会捧，也不希望你跟他再来往，你前夫同理。当然，作为交换，我可以追加投资，保住《江山》项目，但你懂的，我也需要相应的回报。拯救你的千娱公司的方式，大概率是映南收购注资。”

    作为一个商人，林霁的话是一点毛病也没有。很好地照拂到各方利益，谭千渝也能保下自己苦心经营的心血。可是就是太tmd利益交换为上了，冷清冷血，毫无人情可言。谭千渝越发认识到，林霁不过是个性转版的自己。要爱情只少不多，要事业只多不少，一点都不肯退让。

    这哪里是谈爱情和事业，这就是市场上一分钱一分货，连卖自己都是如此。那些狗血爽文里，古代君王大概也就如此了。娶一个敌国公主，顺带把那个国家也娶到手当成自己的后备力量。多娶那么几个，以身饲虎，世界就大一统了。

    这也就是现代法治社会一夫一妻，不然恐怕这真是林霁干得出的事。

    是以谭千渝虽然心中郁闷，仍旧哭笑不得：“你给我闭嘴。”

    “我可是给你指点了路的，你不听算了。”

    “你省省吧，都是生意人，没必要这么不要脸。”

    话虽如此，当晚谭千渝就失眠了。越是烦心，越是睡不着，越是睡不着，越容易想东想西，然后更睡不着。眼看着3月份就要过去，公司如果这遭挺不过去，可能真的就要倒闭。不过梁清念戏快拍完，可以尽快对接下一部戏，或者找些不错的综艺刷刷脸，她的片酬现在水涨船高，应该还能撑一波。

    直想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之际，她才心事重重地睡着。

    第二天早上一看微信，姜也大半夜的居然给她发了几条消息。自己因为开了睡眠模式并未察觉到。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半夜没睡，跟他聊两句也不失为一种疏导方式。

    【姜也：姐姐，睡了吗？】

    【姜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你了，不用担心】

    【姜也：我有努力训练，但是武术这一块真的好难[笑哭] 浑身酸痛，睡不着觉】

    谭千渝顺手回了句：【现在好点了吗？你练完功记得拉伸一下，有时候拉伸不到位，可能就会这样】

    见姜也迟迟没回复，她便抖擞精神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姜也不是没看见，他看见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他照了照洗手间的镜子，看着镜中自己的后背，小心碰了碰靠近颈椎骨位置的一片紫红，轻轻抽了一口气。

    光裸的上身脊背线条优美，但上覆大片淤青，青紫交错，看上去触目惊心。姜也早上刷牙时突然感觉自己左侧肋部也有些疼痛，他轻轻按了按，发现根本碰不得，甚至连呼吸稍用点力都会加重那种疼痛。

    但他不敢跟任何人说。

    他怕是肋骨骨折。一旦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来之不易的大戏他就生生错过了。这绝对不行。

    绝对，绝对不行。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牢牢抓住。

    昨晚他独自去便利店买了一大袋冰块，回来给自己做背部冰敷，好歹没有出现更严重的水肿现象。但肋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偷偷在网上买了胸带，等着到货后自己按照网上的视频学着固定一下。

    好在陈介然这两天又请假不见人影，他才勉强在武术课上混了下去。陈介然不在，今天的武术课主要是练基本功，先是一些体能训练，俯卧撑，仰卧起坐等等，后来又是一些基础的武术动作。

    姜也从第一个俯卧撑开始，脸就变得惨白，20来个下来，比平时流汗多了许多。他嘴唇微微发抖，孙教练看见了还以为是累的，笑着打趣他：“怎么回事啊姜老师，昨天跟陈介然一通摔跤，力气都用光了啊？”

    姜也不说话，轻轻摇了摇头。在原地缓了好久才开始做仰卧起坐。

    好容易熬到周末，何西寺过来检查演员们小考，对陈介然和姜也的表现都大为光火。

    “陈介然，你这个古琴谈的哪里有调子？看上去哪里像个古人？”何西寺叉腰站在对面怒道，“我不是说你要好好练练身段和气韵吗？你这金刀大马往那一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哪里像个会弹琴的人？”

    陈介然自然是态度端正地鞠躬：“对不起啊何导，我继续练，保证后面不这样了。”

    “姜也，你那个踢腿，是跳舞吗？软绵绵的，一点劲道都没有！你还是聂政的师父，就你这样的武功，怎么让观众信服？”何西寺拿剧本在手里拍得啪啪响，恨不得自己上去演示，“你可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可以亲自上武打戏的，就这水平吗？”

    姜也忍痛低了头：“对不起。”

    何西寺怒不可遏，伸手指了指两人，半天才道：“你们两个这部戏还想好好演吗？”

    两人齐齐点头。

    “下周末我再来看，要是还这个样子，你们不必上了。反正没官宣演员，有的是比你们敬业的愿意来。”

    现场气氛凝重，陈介然看了一眼身旁的姜也，连忙道：“谢谢何导，我会努力的，下次绝不再这样。”

    姜也的拳头在身侧悄无声息地攥紧，闷声道：“何导，我会好好做的。”

    何西寺双眼如炬，分别扫过二人的脸，在与姜也对视之后，最终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转身离开。

    陈介然立刻换了副不痛不痒的表情，对姜也的背影道：“我还以为姜老师今天要表现多么精彩呢，还不是跟我一样挨骂。”大约是他的笑意太明显了一些，姜也的身形微微一停，然后转了过来。

    “陈老师，当天之骄子的感觉如何？”

    “啊？这……”陈介然眨眨眼，还在思索他到底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的好奇。

    “你年少成名，又有多部代表作傍身，我猜这部戏你也拿得很轻松吧。”姜也淡淡道，“我不知道怎么想的，但如果是我，这么重要的角色和作品，我是不会选择轧戏的。”

    “你……”陈介然眼睛忽然瞪大，怒道，“你胡说什么？！你才轧戏！”

    所谓轧戏，是近几年才有的一个俗语，指的是演员在同一时间接拍多部戏。其实这个现象倒不是这几年才有的，拍一部戏演员总有休息的空当，有些人会选择充分利用这个空当赶去另一个片场拍另一部戏，说白了就是想多赚些。

    当然一般能轧戏的演员也都是人气演员，戏约太多才会出现这类情况。普通小演员就算是想轧戏也没那机会。早些时候，轧戏还没那么负面，是因为有轧戏资本的演员基本演技扎实，经验丰富，即便轧戏也能保证质量。

    但近年来存在不少偶像剧火起来的流量演员，本身演技就仍欠火候，还模仿老前辈们同时多个剧组乱窜，甚至有时连剧本都没看完就敢上，导致观众们对轧戏这种行为越来越鄙夷，甚至认为这是不道德不敬业的行为。毕竟演员片酬摆在那，一场戏就是天价，还要轧戏，实在是想钱想疯了。

    姜也本不想揭穿他，奈何今天肋骨痛得厉害，又被导演骂了，是佛也得生出几分脾气，更何况面对这个把自己肋骨弄伤的正主。看他一副理直气壮不以为然的样子，越发生厌，只道：“陈老师，随便你，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同事而已，我说的对不对也没那么重要。”

    “我只是有点羡慕你，不过人各有命，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周末小考完难得休息一天半，姜也决定回自己的公寓休息，顺便去小区门口的诊所看看伤情。

    大夫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是肋骨骨折没错。不过肋骨不是受力骨骼，你这块感觉也没什么明显的畸形改变，暂时不需要动手术。我帮你重新包扎固定一下好了，然后再开点活血止痛化瘀的外敷膏药，你坚持贴着。平时记得多喝水，少吃辛辣食物，记住千万不要剧烈运动啊。”

    从诊所出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回公寓。无它，纯粹是怕被谭千渝看出来端倪。

    结果稍晚些时候就接到她电话，语气不善：“姜也，你知道梁清念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