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获救

    谢寻停下动作。他也听到了那阵响动,来自被他扔在电视柜上的手机。随手将灌了一半的酒瓶扔在床边,起身去拿手机。

    未接来电已有两个,这是第三个,来自同样的陌生号码。他无所谓地按下接通,粗着嗓子凶恶道:“谁?”

    然而电话那头没人说话,不一阵又被挂断。谢寻以为是骚扰电话,扔下手机不疑有他,准备回床上继续,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他骂骂咧咧起身去看,将其加入黑名单。世界终于万籁俱寂。

    他回看谭千渝,但见她双目微睁,像尸体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狞笑着爬回去。才骑到她身上,却找不到刚扔在床上的那瓶酒。

    定睛一看,已在她手上。她双手费力抓着那酒瓶,此时挣扎着抬起来,要往他身上砸。奈何力气太小,手腕被绑着,虽有心但一切犹如慢动作,落到他眼中简直不值一提。

    他无所谓地一哂,一把将酒瓶拽出,又觉得不对劲,随意掂量一下。这酒瓶明显轻了不少,竟然在这片刻的功夫被她偷偷倒掉了。

    “就这点本事?”他笑着,将脚边的托盘拉过来,又拧开一瓶新酒,“我这里有的是,不会少了你的……”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顷刻间,客房门竟然从外面被打开。门往内推的一霎那,险险被链条锁挡住。外面的人看不清,只听响亮的声音传来:“警察,开门!”

    谢寻心里一慌,原本被酒熏得有些头昏脑胀的神智忽然清醒过来,连忙从床上一骨碌滚下来。第一反应就是要往阳台上跑。

    可惜这楼层太高,他朝大开的窗户往外探了探头,咬牙退了回来。

    正在犹豫间,那链条锁已被利落剪短,门被一把推开,发出咚的一声。四五个人同时冲进来。

    “不许动!”其中两人上前将他一把按住,拘在角落半蹲下。一人开始搜查房间内,另一人则快步走到床边轻拍谭千渝的脸颊。

    “醒醒,醒醒!”

    屋里即便通风很好,酒味都十分刺鼻。众人都不由皱起眉头。

    姜也是这时候冲进来的。

    他目光接触到床上一片狼藉时,浑身剧烈一抖。

    终于,噩梦成为现实。用万箭穿心来形容都不为过。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年父亲趴在桌上的背影。那些酒瓶,散落一地的酒瓶,安静无息的身体,与眼前这一幕完全不同,又太过相似。

    他几乎无法呼吸。

    突然之间,身边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那张平日里对着他总是不冷不淡的脸,偶尔投在他身上温柔的目光,现在好像全都不见了。此时此刻,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嫣红还有裂口,额头有一丝血迹滑落,身旁、地上歪七扭八散落着几个酒瓶酒杯。

    “哎哎,他怎么进来的?”

    “小伙子你不能进来!”

    “谁把他架出去!”

    “这个是受害者家属吗?”

    “报警人不是说□□吗?这个现场有点不对……”

    “叫救护车!”

    周围一叠声的警告和惊呼都没办法阻挡他的脚步,他飞扑过去,跪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她胸口。又拿手试她的鼻息。

    谢天谢地,呼吸还在。

    最终,他小心翼翼圈住她的头:“姐姐。”

    只这两个字,哽咽地说不下去。

    泪水刷得一下就落了下来。满是失而复得的侥幸与感激。

    他顾不上擦拭,将她上身缓慢扶起来,颤抖着双手给她解绳子。几度没成功,反倒将自己的手拽出了血。最后还是在周围警察的帮助下才解开。

    然后不假思索地将她一把抱起,径直冲进洗手间里。

    “姐姐,你先吐,吐出来会好很多。”他将她小心翼翼放到马桶边,扶着她的头,“没事的,没事的,我来了,你不会有事了。”

    谭千渝说不出话来,她双目微阖,几乎没有反应。

    有水滴洒在她的衣服上,头发上,淅淅沥沥的,像落了一场大雨。

    姜也眼前一片模糊,但动作没停,一手轻揉她的胃部,另一手安抚地上下拍着她的脊背。只有微微的颤抖暴露了他此刻逼近崩溃的内心。

    终于,她的手动了动,缓缓扶上马桶圈,开始反呕起来。

    一阵昏天黑地的呕吐过后,他拿毛巾轻轻擦净她的脸,将她小心抱出,温柔放置在床边。然后转身看向角落里半蹲的男人。

    此时警察们还在盘问谢寻,他正在装傻充愣,笑得恬不知耻:“我说警察同志,这男欢女爱的有什么不对的,我们喝点酒助兴,玩点s\m招谁惹谁了?”

    “真不是□□,我们正经人,就正常开个房而已,没有金钱交易。”

    “抓人也得凭证据啊,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女的倒贴我,就喜欢做的时候被捆搞强制爱,我善心大发满足一下她变态的诉求而已……”

    这句话没说完,他脸上已经挨了狠狠一脚。众人几乎没有看清姜也是怎么动作的,只是一个眼花,他就像闪电似的暴起冲了过来,居高临下给了谢寻一个飞腿。

    这一下踢得他唇齿见血,甚至掉了一颗牙。还未反应过来,下一脚已经接着狠狠跺过来。那力道非同小可,姜也脸色铁青,眼眸黑得惊人,手脚同时发力,转眼间拳脚已数十下砸到谢寻头上身上,很快血水开始飞溅。

    姜也表面看不出来,但平时锻炼从未停止过,虽然瘦削但肌肉含量惊人,力气极大。完全不是谢寻这种浪荡公子哥的身子骨能比拟的,他哀哀叫着躲避,无奈已在角落里,根本躲不开,只好往警察身后缩。

    “嘿!嘿!不能打人!快住手!”旁边的两个警察七手八脚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姜也制住,两人一人一边扭住他胳膊,但见他眼睛发红,死死盯着谢寻,都知道他现在情绪过于激动,不敢大意,便死死按着,将他拖回床边。

    “你再敢接近他,以后我见一次打一次!”姜也指着他咆哮,如同斗兽,“我告诉你,就算我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谭千渝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雪白的病房里,午后阳光正好。她感到眼皮被晒得暖洋洋的,闭着眼都能看到那种暖和的橘红色。身上很沉,脑袋也很沉,食道里仍然火辣辣的痛,但胃已经没有那么沉甸甸了。

    睁开眼之前,她动了动手指,好像动不了。被人更紧地握住了。

    这一瞬的感觉真是恍如隔世,久违的宁静与祥和。

    她看向天花板。被过于明亮的日光耀得再次闭了闭眼,适应了好久才转头看向床边。于是毫无预兆地落入了姜也温柔的眼睛里。

    他眼眶好像涂了眼影那般得红,红得太厉害,瞳孔依旧如最浓烈的墨色,但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红得让她几乎以为他的眼睛流血了。

    他没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可以这么看一辈子。

    那是一种泫然欲泣的表情。

    很奇怪,从一个男人脸上看到这种脆弱。她却并不开心。

    于是她慢慢弯起眼睛,对他笑了笑。

    “我睡了……”她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像被刀刮过似的,又粗又哑还疼,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不由得愣住。

    “别说话了。”他轻轻一按她嘴唇,低声道,“好好休息。”

    谭千渝只半睁着眼睛看着,但见他慢慢挪开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插上细管,轻轻摇起床,递到她嘴边:“你酒精中毒,昨晚紧急洗胃了,可能不舒服,先喝点水吧。”

    她看着他递过来的吸管发愣,好半天才慢慢张嘴含了,一边喝一边无声地打量他。

    空气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

    可惜这种平静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很快有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见到病床前这一幕,不悦地抬高声音:“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说了吗这里不需要你,你快点走!”

    谭千渝稍微挪动头部,朝后看去,是钱文茵。

    姜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慢慢起身,恋恋不舍地又看她一眼:“你先好好休息。”

    钱文茵在旁气得够呛:“猫哭耗子没安好心!要不是去找你,我们渝渝能遇到这种事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呢,我们家就算再不济,也不会让你这个不知什么来头的伎子吃绝户!”

    谭千渝既惊又怒,挣扎着要坐起来,哑着嗓子道:“妈……”

    姜也连忙按住她,冲她轻轻摇头。

    “你快点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钱文茵看到她的反应更来气,脸都气得发红,“哪里来的滚哪去!我自己的女儿自己照顾!”

    她说到最后,声音发颤,不由得拿袖子抹了抹眼睛。

    姜也低着头,对钱文茵说了句抱歉,就匆匆出了病房。

    钱文茵无视他的离开,径自坐到方才姜也坐的位置,原本就充满皱纹的眼眶看上去更深,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她轻轻替谭千渝掖了掖被角,才关切地问道:“还难受吗?”

    谭千渝摇摇头,眼睛一直看着病房门口。

    钱文茵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才道:“渝渝,要不咱们别干了吧。”

    这一句终于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钱文茵这才继续道:“咱们的钱,虽然不多,但也足以过点普通日子。养大个嘟嘟不成问题。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活就不是女孩子能干得了的,我也不是不讲理的母亲,你以前那么辛苦,那么有干劲,我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但是……”

    “这娱乐行业就不是省油的灯。”她哀声道,“你父亲以前也被对头整过,但他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怕,吃点苦也就吃了。可你不一样,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我千辛万苦生下你,不是为了让你吃这样的苦的……”

    钱文茵忍不住抽泣起来。

    “这事前因后果我不清楚,姜也那小子给我讲我也没听明白,我只知道一点,总归是跟他有关,也跟你做的事有关。这行当水太混,那小子无父无母的,没什么可是取得,也没安好心,我怕你被人吃干抹净,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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