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川明白鹿屿绵不是危言耸听，乔盛淮手腕强硬也不是空穴来风。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与晟世集团合作可以事半功倍，但是若有不慎，也可能把一辈子的心血都拱手让人。

    鹿屿绵吃过早餐，离开鹿家，赶去和白辛迪见面。

    做她在晚宴上，白辛迪满眼都是乔盛淮，这令鹿屿绵的负罪感更重了。

    虽然她还不确定和乔盛淮的关系能维持多久，但是至少现在，不应该给白辛迪多余的希望。

    早高峰一如既往的堵车，鹿屿绵被堵在高架桥上，收到乔盛淮发来的十二张户型图。

    每张图都附有户型面积、地理位置，以及学区情况，都是她通勤30分钟内可达的房子。

    乔盛淮在最后发来一句文字：【有没有中意的？】

    鹿屿绵望着窗外拥堵的车流，少有的感到迷惘，不知道如何回复。

    尽管有一张结婚证的约束，但是她一直认为和乔盛淮不会长久，潜意识里不希望和彼此有过多牵扯。比如对外隐瞒结婚关系，比如住进同一套房子。

    一旦融入彼此的生活，将来在分开时，会增加许多额外负担。

    显然乔盛淮不是这样想的。

    昨晚发生的一切还让她心有余悸，就算是敷衍，她也要给个答复。

    【不喜欢别墅。】

    这是鹿屿绵发来的反馈。

    乔盛淮认为这十二套房子都不能令鹿屿绵满意，吩咐赵宇继续找房子，这次排除别墅，只要平层和复式。

    想到那晚鹿屿绵坐在落地窗前的样子，或许她更喜欢住的高一点，于是又说：【选高层。】

    鹿屿绵约白辛迪在咖啡馆见面，办公室不太适合聊私事，但白辛迪却坚持要她到办公室聊。

    见面后，白辛迪起身迎上来，笑着问她：“你是不是算到今天有好事？竟然主动来找我。”

    “什么好事？”鹿屿绵笑着说，“我不知道。”

    白辛迪却卖起了关子，招呼着鹿屿绵坐下，又让助理煮上她从欧洲带回来的咖啡，就是不肯说所谓的“好事”是什么。

    鹿屿绵失笑：“别折磨我，到底什么好事？”

    白辛迪眨眨眼睛，放弃继续卖关子，“好吧，额度批了，6个亿，一周内随时可以签约。”

    “这么快？”

    鹿屿绵惊讶，审批速度如此之快是鹿屿绵没想到的，而且额度也远超她的预期。

    她很快冷静下来，猜到可能是因为乔盛淮。

    昨晚一起出席晚宴，不仅在圈子里传开，还登上财经新闻。有了乔盛淮做背书，她的身价也会水涨船高。

    工作方面，鹿屿绵一向不矫情，绝不会和钱过不去，否则也不会陪着乔盛淮出席晚宴。

    鹿屿绵立即给李新奇打电话，让他带着财务总监今天就买机票来京城，尽早签约。

    白辛迪笑说：“你也太着急了吧？”

    鹿屿绵挂了电话，笑的无奈：“没办法，夜长梦多。”

    秘书把煮好的两杯咖啡送过来，醇厚的香气特别勾人。

    鹿屿绵不能喝，闻着香味过干瘾，若有所思的组织语言：“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

    “什么事？”白辛迪喝了一口咖啡，端看着她。

    鹿屿绵迎着白辛迪的视线，分外认真的说：“乔盛淮结婚了。”

    “什么？”白辛迪惊叫着站起来。

    鹿屿绵担心被办公室外的人听到，连忙拽她的裙子，又比了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提醒她：“你别喊，外面没人知道他结婚。”

    白辛迪震惊，乔盛淮怎么会结婚呢？

    可是鹿屿绵又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而且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为什么没人知道？他隐婚？”白辛迪惊愕，不解，有太多的疑问，堂堂晟世集团总裁，根正苗红的乔家子孙，竟然选择隐婚？

    鹿屿绵料到白辛迪不会轻易相信，于是用事先就准备好的措辞解释说：“可能是涉及到股权变动，暂时不适合对外公布，所以你也不许说出去。”

    “股权变动？”白辛迪重复着鹿屿绵的话，并捕捉到了一丝端倪，“他投资他老婆的公司？”

    白辛迪是投资总监，对此类消息很敏感，所以鹿屿绵也早有准备。

    乔盛淮投资入股的公司有几百家，就算她回答“是”，白辛迪很难找到有用的信息。

    鹿屿绵紧跟着再叮嘱一句：“千万别找人确认，传出去被乔盛淮知道……”

    这样的“威胁”效果很好，她还没有说完，已经成功让白辛迪打个冷颤。

    白辛迪平静了一会儿，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她听过很多乔盛淮的事迹，在许多场合见过他，被他的强势震慑，也被他深深吸引，爱慕他、崇拜他。她向来喜欢挑战，总是想着将这样的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乔盛淮结束了一个应酬，没喝酒，让司机往君越开。

    路过药店，他让司机等着，自己走入药店。

    今天并未事先和鹿屿绵约好，但他有种预感。

    当房门的缝隙只推开一公分，室内的光线便争前恐后跑出来，那一刻，乔盛淮承认自己的心情是愉悦的。

    鹿屿绵正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看到他的时候，略显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很快就转过去，继续打电话。

    她已经洗过澡，穿着浴袍，头发还是半干，脚踝上的防水贴还没撕掉。

    乔盛淮没有打扰她，放下药袋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已经打开电脑，戴着无线耳机，似乎在开线上会议。

    乔盛淮在她旁边坐下来，隔着大约20公分的距离，用手机查收了几封邮件，又处理了一些工作，而她的会议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顺着她的小腿，乔盛淮看到那张防水贴依然没揭掉。

    他把路上买的药品拆开，为了不影响她开会，便没有出声，直接抬起她的右腿放在自己的腿上。

    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鹿屿绵，她骤然紧张，说话也戛然而止，双手按在乔盛淮的手臂上，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乔盛淮沉默的看了鹿屿绵一眼，她便妥协了。他拿掉她的拖鞋，露出光洁瘦削的脚面。

    鹿屿绵的耳机里忽然出现李新奇的声音：“鹿总？”

    “嗯？”她强迫自己拉回思绪，沉声道，“继续。”

    李新奇没有买到当天的机票，第二天一早抵京。今晚只能通过线上会议讨论明天签约可能遇到的细节问题。

    原本过膝盖的浴袍随着鹿屿绵抬腿的动作而下滑，几乎露出整条大腿，她拉着浴袍边缘拽了拽，想要遮住腿根。

    乔盛淮觉得她的行为徒劳无益。

    他只是检查脚踝的伤而已，没有其他想法。若真有，穿长裤也能给她扒干净。

    鹿屿绵的皮肤特别白，白皙剔透，没有瑕疵。腿又细又直，脚腕能被他轻易握在手心里。

    他微微转动鹿屿绵的脚面，露出整张防水贴，指腹贴在边缘，将它缓缓揭下来。

    防水贴的边缘已经湿透，而且贴的太久，伤口发炎，露着红色血肉，还在渗着血水。在皙白纤细的脚腕上，显得触目惊心。

    乔盛淮不禁拧紧眉。

    他不知道高跟鞋不合脚到什么程度，才会磨出这么严重的伤口，而她竟然只字不提，还能强忍着，在晚宴待足40分钟。

    乔盛淮忽然想起昨晚在浴室做过一次，淋浴的水持续流在他们身上，那时候，他不知道她的脚踝受伤。

    她有很多机会诉说自己的不适，晚宴上，浴室里。甚至床上，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握住她的脚腕时。

    但她似乎真的不在意。

    一整天过去了，她没有处理伤口，甚至在洗过澡的一个小时后，还贴着浸水的防水贴。

    乔盛淮用棉签蘸取碘伏，给伤口消毒。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缺乏经验，拿捏不好轻重，第一下按上去，把鹿屿绵疼的一哆嗦，正在说话的她“嘶”的倒抽一口气，脚趾都蜷曲起来，好一会儿没说话。

    乔盛淮意识到下手太重，第二次有了经验，力度很轻，又绕着伤口，在四周的皮肤抹了一层碘伏。

    碘伏干透后，涂了一层药膏。

    药膏可能会被她蹭掉，于是又贴了一个创可贴。

    乔盛淮做完这些，把她的脚放下去，并把消毒药品收好。

    鹿屿绵少有的心不在焉，会议上几次跑神。

    乔盛淮走到落地窗前接了一个电话，很快，他换了衣服出来。

    他没有打领带，西装显得随意，应该不是去赴约。

    鹿屿绵暂停会议，关掉麦克，摘下耳机，朝他走过去。

    衬衣领口没有整理好，鹿屿绵想帮他整理，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可能是刚刚帮她涂了药膏，这一刻鹿屿绵心理防备很低很低。

    乔盛淮微微弯腰，配合着鹿屿绵为自己整理。

    鹿屿绵不喜欢太亮的光线，房间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他们站在暖黄的光线中，靠的很近。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脖颈，有些轻柔的痒意。

    乔盛淮从上至下看着鹿屿绵，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让他有种想要捉住她的冲动。

    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哑，“一个项目出了问题，我去公司一趟。”

    “自己开车吗？”鹿屿绵问，用上目线看着他。

    没有口红，她的双唇依然红润饱满，她用这样的角度看着他，经常让他感到情不自禁，但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已经让司机过来。”

    “嗯。”

    整理好衣装，乔盛淮留下一句“早点休息”，便离开房间。

    鹿屿绵没问，但她猜测乔盛淮今晚应该不会回来。而她懒得折腾，开完线上会议，便直接睡下。

    第二天醒来时，另外半边床铺果然整洁又冰冷。

    脚踝的伤口明显好转，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鹿屿绵一向不在乎这些，即使不管不问，两周后也会痊愈。而且她这方面的运气还不错，皮肤不容易留疤。

    她又想起昨晚为她涂药的乔盛淮。

    洗过的头发蓬松柔软，他垂着眼睫，握着她的脚微微用力，用签百亿合同的手捏着一根廉价的棉签，围着伤口轻轻涂抹。

    她少有被这样对待的经验，不敢多看，努力把思绪集中在会议上。可是好几次，都需要李新奇再重复一遍。

    鹿屿绵从药袋拿出一支棉签，学着乔盛淮的动作，先消毒，再涂药膏，最后贴上一张创可贴。

    做完这些，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点开乔盛淮的头像，一气呵成，直到看到他们过往的聊天内容。

    她笑了一下，退出微信，放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