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尔特斯依旧郁郁葱葱，只是又十分空荡。
孟乐知还算顺利地进了国界，外面的防御犹如摆设。
这和陈微末从前吓唬他的一点也不一样。
飞船还在蒂尔特斯半空，远远地，宝石谷那个方向隐隐有白光一闪一闪，像是降落提示一样。
“队长，这儿好像，没人了？”沐风华看着扫描结果，荒芜得令人背后生凉。
孟乐知站定，随即将飞船落在宝石谷靠近那个木屋的附近。
伊尔站在那里，背着手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两人。
“说谢谢！亏我那么贴心地关了防御放你进来。”
“你知道我要来？”
“八百里外就检测到你们了，要是放在平时，早把你们轰了。”
孟乐知瞟了眼一旁朝他呲牙咧嘴的银豹，又环顾四周，问：“这里的人呢？”
“搬家了，现在就剩我了，可能偶尔回来看一眼吧。”
“搬家？都搬了？”沐风华险些不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举国搬家，闻所未闻。
“那你为什么不走？”孟乐知问。
“陪我朋友。”伊尔骄傲地指了指身后宝石谷深处。
那边的树林似乎响应他一般，一阵微风刮过，因为没人，显得有些阴森。
“微末肩上的那个？”
孟乐知感觉到了熟悉的能量。
他从艾克尼克起就没太搞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时间太紧，也来不及问。
他只知道，这东西很危险。
“有名字的，叫蛭。”伊尔替它声张。他知道所有人都叫它“那东西”，所有人都在害怕。
“所以当环境发生变化，它的能量也会波动？”
“当然，它还是挺敏感的。”
伊尔笑眯眯的，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
孟乐知轻轻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
“萧端在这吗？”孟乐知又问。
“现在不在。”
“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
“他是去…”孟乐知喉咙突然干哑，像是挤不出来那几个字一样，“跟着这里的人，一起搬家了吗？”
“那倒是没有，虽然他在这比你受待见，但是他不跟着娜塔莉娅做事。”
伊尔觉得孟乐知的样子很可笑，明明想问，但还是拐着弯地试探。
“你要是想问陈微末，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掺和你们的事了，好烦。”他笑着上前一步，“但是我在替他们盯着一个人。”
“谁？”
“蒂尔特斯的当地人，好像跟自由科技有点关系。”
“等一下。”沐风华打断他们，“你在这里盯人，你不是说他们都已经走了吗？”
“一个已经意外死亡的人出现在哪都算合理吧。”
“知道了，谢了。”
孟乐知朝向伊尔让开的方向走去，这大概是他面对伊尔最客气的时候了。
木屋地下室并不杂乱，角落里绑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年轻人，昏迷不醒。
看这样子，曾经应该还算体面，只是现在，只能说还在喘气罢了。
沐风华把他弄醒。
摩林视线都快无法聚焦了，眼前出现两个陌生人，他半点恐惧也没有，准确来讲，连情绪都不明显。
孟乐知直接勾连了他的感知，却发现，这人的神经已经遭到了一些生硬的破坏。
虽然散乱，但他勉强还能操控着摩林，说出点什么不成系统的东西。
闪青石、检测板、自由科技、塞尔琳国…
捕捉了几个关键词，再刨去蒂尔特斯内部他们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孟乐知终于放过了摩林。
“去查一下，塞尔琳国。”
“是。”沐风华应下，看着地上那个人，问道，“队长，即便他和自由科技有往来，那也未必有沙飞的下落，我觉得这大概是蒂尔特斯他们自己要解决的事，我们轻易干预的话…”
“没办法，微末和萧端在这里没做完的事，他们一定不会就这么放下了。我只能赌一把。”
要么，一人死了，一人继续追查下去，要么，就是去接应了。
孟乐知用力挤了下眼皮，眼神清明了些。
他现在很累，可是不能停下来。脑子里崩塌的空间只会雪上加霜，没有任何帮助。
“上去吧。”
伊尔还在外面等他们，边等边和银豹玩。
“这就走了？”
“如果他们回来…”
“如果萧端回来，他应该早就有功夫回复你了，也不用你大老远跑这一趟。”
“…”说的也是。
孟乐知转身要离开，只是没走几步，他又想起来一件事。
“那个风潭，是不是也在这？”
“也走了。”
“…好。”
飞船没有设定目的地。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飘在无垠的太空中。
孟乐知躺在操作台上，用衣服盖着脸。
直到沐风华过来找他。
“队长，那个塞尔琳国…”沐风华眉头微皱，工作久了，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正常的地区了，“纯农业社会，几乎没有什么科技，很落后的一个地方，制度也很简单，还没有体系的概念。”
言下之意，闪青石能卖给谁？就那里的水平而言，什么珍贵稀奇的材料运过去，只不过是多了一块垫脚或者压东西的石头。
朴实？
朴实好啊…
摆在眼前的捕兽网他当然要去探探虚实。
这一步一步非常明确，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他给戚以然发了消息，被不耐烦地打发回来让他别来烦她之后，他终于可以安心出发。
塞尔琳国在遥远的βks70星系，远到联邦即便知道这里，也不想浪费燃料跑到这里勘探。
他们只知道这里存在生命，而且完全没有威胁。
就算全速过去也需要五六天的时间。
闲来无事，孟乐知盯着光脑，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队长…”沐风华凑过来，他像是忍了很久了，“艾克尼克的事，你想怎么解决？”
“我们职责内的事，已经做完了。”孟乐知没抬头，他还在等萧端的回信。
“可是…”
“结果是联邦士兵在微末的支援下勉强守住了艾克尼克，现在反过来要求微末交出武器，她没这个义务，我也没有这个权利去向一个已经不为联邦军队服务的人开口。”
沐风华久久没说话，他只是握紧又松开拳头，就像他堵在嗓子眼的话：“队长和以然，应该已经收到军区催促好几次了吧。”
不说独立军区，其他队伍向他们的军区上级汇报的时候，都不可避免地提到了陈微末那个不知全貌的武器，有人客观提及，有人却藏不住他们的好奇、忌惮、甚至贪婪。
独立军区更是想就近直接接手。
说辞很冠冕堂皇，说陈微末对联邦的态度算不上友好，而且显然，她并不能完全掌控那种武器，所以算得上是一个潜在威胁。
面对威胁，联邦去调查或是压制，很正常。
从前希泊遇到军区有意无意提起陈微末，都是给自己找点事忙起来，离开军区，但沐风华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躲过去。
他们从来没和陈微末说过，觉得没必要，她和联邦切割得越远越好。但她大概，也能看出来，只是都默契地闭口不言。
前军士长死亡后，本末倒置的事越来越明显了。
而且这个位置还在空缺，他们也需要一些漂亮的收获来为自己背书。
“风华，后面我们还会很忙的。”孟乐知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浅笑，“以轩的伤还需要找办法治，她和欧治的机甲大概还要你再设计制作。在艾克尼克的损失我们要一点一点补回来。”
“…欧治每次都是大活儿，别人都只需要修一修，他次次直接报废。”
“别让他听见，不然他能念叨你一年。”
沐风华扯起一个苦涩又难看的笑容，被孟乐知嫌弃地一把推开。
正在这时，光脑响起早已设置好的紧急提示音。
是萧端的视频。
孟乐知立刻伪装不下去轻松，差点点错了按键。
“上校。”
对面的声音有些低沉。
“微末和你在一起吗。”
“…”
萧端目光微微闪躲，但还是选择了正视着孟乐知：“她让我去半路接应，但我没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