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州心里苦不堪言。
刚从艾克尼克离开不久，好不容易不用在联邦士兵跟前不自在了，结果又要碰到一起了。
不过好在，听说，只有孟乐知和莫尔若的队伍。
只是，这次去奥摩里港，他还不知道具体行动。陈微末比往常话更少。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先听陈微末的计划，不完全自己挺身顶上，而是游走在各方，凭借别人的力量来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他想，大概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必要和斯蒙马人产生冲突。
而有直接矛盾的，是联邦军队。
陈微末可真是，公私分明。
他和林千星一人占据长桌的一角，沉默不语地装忙。
外面漂浮的蛭换了个外观，变成了一片看似透亮、实则坚硬不可穿透的星云，安静地待在旁边。
直到下面迸发出火花，他们才有由头说话。
“真打起来了？”顾文州的确有点惊讶，毕竟奥摩里港里面也算是个正经国家，如果没有足够强烈的理由，通常不会武力冲突。
从他们过来直到现在，不过才三四天。
而且从他们飞行器的高度推测，下面的冲突还不小。
陈微末大概被光亮弄醒了，睡眼惺忪地走到这个房间。
顾文州有些惊讶她真的能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睡觉：“你知道下面为什么打起来吗？”
“自由科技暗中挑事，再加上斯蒙马人本来就有野心，他们想扩张地盘。说到底，互相利用罢了，自由科技需要他们的药，现在还想让他们当靶子，斯蒙马人将错就错，根据自由科技透露的消息攻到了联邦的境外不公开驻地，其实也是一次试探。”陈微末打了个呵欠，“不过能打起来，说明斯蒙马人也不想求和，毕竟上次他们的防御和进攻也都不差。”
“自由科技是想，转移矛盾？”
“咱们能做的事，他们当然也可以。”
她打起精神，拉近视频，开始观战。
斯蒙马人的武器和出现在艾克尼克的十分相似，主打大规模爆发性的压制，可是这次孟乐知他们已经有了准备，不再是被动防御策略。
他们避开了小型队伍的天然弊端，找到了对方最薄弱的角度进行小范围但精准的攻击。
而且似乎，在正式开战之前，莫尔若的队伍已经有人潜了进去，里应外合。
“有人要跑。”
林千星在一边看着，忽然发现在纷飞的爆炸中，有一个极不显眼的小飞行器在空中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谁也别想逃出去报信。
陈微末随手发射了一个定位导弹，把监测器挪到了那个方向，也看一看到底是谁。
被击中的小飞行器立刻失去控制，弹出了一个很小的胶囊，陈微末在监控器里看着，忽然神色一变。
围在她后颈上的蛭抬起了一头，旁边的顾文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有点紧张那个蛭的动态。
陈微末起身猛地朝舱门大步走去，差点把顾文州撞翻。
“…做什么去？”
虽然他和陈微末总是看起来不太友好，但陈微末平时甚至都没有过任何不礼貌的行为。
今天这是怎么了？
可陈微末没来得及回答，已经出舱了。
林千星在操作台旁把监控器调整了方向，平静说道：“刚刚那里面，像是左云。”
“…谁？”
顾文州一愣，也转身跳了出去，都没额外找一架小飞行器，进了机甲就极速下坠。
“…说好不动手，结果一个两个都那么沉不住气。”林千星独自留下，总要有人保护一下他们的装备财产，以及那个阿尔塔人。
不过，那个莫塞拉去哪了？
好像一直没见过他。
陈微末一动身，蛭也随着活动起来。
外部那个大的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直接毁掉一整个星球，而是在外围空中加快了盘桓，下面交战的两方都被波及受到了很大影响。
而她肩上那个蛭又变换了形态，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球，动势足够粉碎硬度极强的建筑。
蛭的正面突破让奥摩里港本就勉强维持的防线断开一个明显缺口，横冲直撞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陈微末无视了所有试图拦截的人，眼里只有前方那个残损的胶囊。
胶囊里的人没什么事，甚至还从破口出来，在胶囊砸地前就跳了出来。
"何必跟我跟得那么紧呢？"
在奥摩里港统治阶层的高塔庭院上迫降，左云抖了抖头发，勾起唇角，戏谑地看向陈微末。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个语气不会是沙飞，只能是那个半改造人。
左云身后的涌出一大批斯蒙马人。他们装备齐全，整齐划一，却没有立刻对陈微末这个闯入者进行扼杀。
“名字重要吗？”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当沙飞的一个工具、一个容器？”
“保护有理想的人，这就是我想做的，你不要总是觉得只有你是对的。”左云嗤笑，眼睛上的屏幕不是从前那一个了，但她还是故意调出了一个嘲讽的小表情。
“你今天是，没来得及跑？”陈微末不为所动，她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却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语气和神情，冷不丁问道。
左云没有回答，陈微末又说：“是联邦在去艾克尼克前就抽出人防着你们这种声东击西的行为，顺着提前布防这条线找到了这里，导致你这个背后搞事的都是今天才知道的。”
“…人嘛，难免脚步慢一些。”左云脸上也只是闪过一瞬的无奈，但她并不气恼，也不急躁。
她身后的斯蒙马人大概是能听她号令的，所以底气十足。
顾文州的机甲落地，他并没有直接杀过去，反而出了机甲。
他后接的机械臂和身体的连接处似乎在隐隐作痛，但也可能是因为，他太兴奋了。
抢了左云的身体，杀了石逸晨，断了他的胳膊，而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躲都不躲地站在自己跟前。
左云见了他，只是友好地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因为后面的缺口处，联邦的士兵已经进来了。
斯蒙马人失守，围合策略很难做到了。
孟乐知什么都没问，落在陈微末身旁，刚想触碰她，她瞬间窜了出去，速度几乎突破了人类肉眼能捕捉的极限。
借着战斗服上的加速功能，陈微末把自己像子弹一样发射了出去，连那个左云都没有时间反应。
转眼间，陈微末看着透过左云心脏的自己的手，血顺着手指缓缓滴下，地上一片猩红。
她把手退了出去，身侧的人瘫软下来。
她面无表情看着那群反应不过来的斯蒙马人，微微歪头，默默挑衅。
联邦的士兵仿佛接收到什么信号，集体冲刺。
顾文州也随着出发，只不过，他是在混乱的战斗中把陈微末捞了出来，远离了战场。
“这得让我亲手来吧？在那么多人跟前，逞什么威风呢？”
“…总不能让那么多人等着我们的私人恩怨吧。”
陈微末老老实实被他捞住腰，直到被放到地上，她的目光还是有些混沌空洞。
顾文州看她这样子，嗓子里的一些声音硬是被憋了下去。
战场的任何角落都不能算是完全安全，偶尔有攻击落到这里，全是顾文州挡开的，陈微末相当信任他，什么都没管。
她身边闪烁着几道光线，连成网，莫塞拉学着她的样子，对称地出现。
“你知道你和6791的区别是什么吗？”
“…谁？”陈微末回神，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数字，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的名字？”
“你说是名字，就是吧。”莫塞拉轻笑，“沙飞一直这么叫她来着，她也从来没有过任何反叛的情绪，是真的，也许你无法理解。”
现在理解或不理解已经不重要了，陈微末瞟了眼莫塞拉：“你要见孟乐知，一会就能见到，但之前说好的…”
“当然，契约精神。”
莫塞拉看过无数战场，绝大部分他是站在自由科技进攻的立场，旁观着所谓他的手下攻打那些有点价值的国家。
他还是第一次看一场，他不参与的武器战。
只是他看的太专心了，并没注意到身后陈微末的肩头，通体通透纯净、闪着微蓝的光的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