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的几年里，柳如烟梦到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场景。
在商场里，顾南风带着新交的女朋友；在路边，顾南风赶着去上班；在咖啡店里、在小超市里·…
最不好的，是在顾南风的婚礼上。
但很可惜，一别多年，她却从来没有见过顾南风，也没有从任何人里嘴里听到过顾南风在做什么，身在哪里。
“请进吧。”
肖金轩的声音将柳如烟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透过门口挂着的小镜子，柳如烟看到此刻的自己，头发被打湿，额前的碎发被全都贴在了皮肤上，出发前化的那点妆早就不成样子。
梦中那么多的场景都没有实现，真正的重逢却是在柳如烟最狼狈的时刻。
柳如烟正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如果有地缝，她怕是已经钻进去八百次了。
将额前的头发用手整理了几下后柳如烟跟着肖金轩进了办公室。
肖金轩的办公室并不大，十几平米的一个小房间，入眼的是一张红木大桌子用来办公，旁边放了几把不太崭新的椅子。
柳如烟看着墙上挂满的大大小小的照片，有与学生们的合照也有学生们上课时的一些照片。
有顾南风的照片很少，但柳如烟还是一眼就在众多照片中看到了他。
尽管顾南风每次拍照时总是站在最后面最不起眼的位置，但他真的太过耀眼，不论在哪里，总会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那个。
要不然，怎么会将当初的自己迷成那个样子。
肖金轩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解了身上的雨衣挂在已经磨损严重的衣架上，给柳如烟倒完水后看到柳如烟还在盯着墙上的照片，看得仔细。
肖金轩顺着视线也将目光挪到照片上，开口问道：“这里面，是有你认识的人吗？”
一想到刚在和顾南风的见面，柳如烟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只是随便看看。”
肖金轩将水杯给柳如烟递过去，坐了下来，“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柳如烟。”柳如烟从包里把名片拿出来递给肖金轩。
“律师？”肖金轩嘴里喃喃了一句，眉头微微皱起，不太理解地询问：“姜律师，你是来找我个人，还是与学校有关？恕我直言，你这个职业找上门的，我可不觉得会有什么好事情。”
柳如烟笑笑，解释着：“既不算是找您个人，也不算是与学校有关。”
柳如烟索性有话直说，“是想找一个人，因为只查到她在这里上过学，所以只能以这里为入手点，想找她了解一点事情。”
肖金轩点点头，略微放松下来，“这样啊。那看来是我们这里的学生了，名字呢？”
“名字····”柳如烟停顿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无奈道：“她的名字是假的，真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肖金轩更是无奈，“姜律师，没有名字，我也无从入手啊。或者，有什么特征，样貌？”
“有一张照片。”柳如烟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拿出一张证件照来，“我只有一张照片。”
肖金轩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半天，摇了摇头，“我没有印象，应该是没见过。”
肖金轩的回答在柳如烟的意料之中，她接着说道：“按照时间推算，她上学的时候大约是在十多年前。如果您不认识，那请问还有没有一些年龄偏大的老师来帮我认一下这个人？”
“是有一位老师已经快退休了，不过今天是周末，恐怕你要周一来才能见到她了。”
柳如烟点着头，淡然一笑：“没关系，我周一再过来。”
肖金轩话说在前头，“但时间久远，能不能真的找到人，还说不准。也可能这个老师也没什么印象了。”
柳如烟：“没关系，总要试试才行。”
商定之后柳如烟跟着肖金轩下楼，看到柳如烟提着的行李箱肖金轩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开口道：“难怪你要带着行李箱来，看来是做好了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的准备啊。”
“是啊。”柳如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箱子，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总不能白来这一趟，总要带回去些什么才行。”
走出教学楼，柳如烟再一次看到了顾南风。
他就站在屋檐下，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袖口卷至手臂，露出一截皮肤，下半截的衣服藏在黑色的裤子里，勾勒出腰身。
顾南风是什么身材，柳如烟最了解不过。多年不见，他似乎肩比之前宽了一些，身形也更好了一些。
无论过了多久，见过多少人，在柳如烟的心中论颜值从没有人能比得过顾南风。
“南风，你怎么回来了？”肖金轩开口。
“有点事。”顾南风低沉的声音响起。
熟悉的声音让柳如烟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上学时，他话不多，但柳如烟总是喜欢让顾南风说着话。
顾南风的声音很有特质，低沉沉的，一开口便带着一股子天然的慵懒感。
以前的顾南风说的最多的就是“柳如烟”，一遍又一遍，有时候是生气的，有时候是无奈的，有时候是宠溺的。
她喜欢听，就逼着顾南风念了一遍又一遍。
“找我有事？”肖金轩抬手准备揽过顾南风，“边走边说，火锅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肖金轩走了一步才发现顾南风并没有跟着，而是依旧站在原地，目光也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不、不是找我的？”肖金轩好奇的八卦心熊熊燃烧，“你们认识？”
顾南风很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作为同事兼同窗，肖金轩瞬间了然，他挥挥手，“行，你们聊，我先过去。”
两人沉默着目送肖金轩离开，当只剩下两个人时空气仿佛都变得尴尬了起来。
柳如烟永远都是那个沉不住气的人，明明刚在还在装不认识，现在又跑回来做什么。
“有事吗？”柳如烟故意说的很云淡风轻，如同在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话一般。
顾南风没开口，而是将手里一直提着的袋子递给柳如烟。
柳如烟没接，甚至都没看一眼，“什么东西？”
“鞋。”顾南风低头看了眼柳如烟脚上的鞋子，多说了一句：“这双脏了。”
“脏了又不是不能穿了。”柳如烟淡淡笑了笑，眉眼跟着弯了起来，故意道：“我宁愿穿脏的，也不穿别人穿过的。”
顾南风蹙眉，了然柳如烟话里话外的意思。
“新的，没穿过。”
顾南风的手还抬着，手中的袋子就横在柳如烟的面前。
得到心里的答案，故意等了几秒后柳如烟伸手接过了袋子，“谢谢。”
“不必。”将东西给了柳如烟后顾南风抬手就要打伞离开。
“你就这么走了？”柳如烟喊住顾南风，找着整脚的理由道：“我到哪里换鞋，难不成就站在这里穿吗？”
“里面有空教室。”顾南风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
“我不认识。”柳如烟睁眼说着瞎话，“再说，你们学校的教室，我怎么能随便进去。”
看到顾南风重新折回来，柳如烟上扬的嘴角勉强压了下来，跟着顾南风进了一间空教师。
柳如烟从小到大都是在贵族学校读书，无论是穿的校服还是用的桌椅板凳都是最好的，可眼前的所有都让柳如烟再一次的怀疑，现在真的会有条件这么差的学校吗？
她坐在椅子上，不敢大幅度的动弹生怕下一秒会将这摇晃着的小椅子坐损坏。顾南风带她进了教室后就一直在门口站在，看着外面也不关心柳如烟在屋内如何。
柳如烟从袋子里将一双黑色的帆布鞋拿了出来，是她的尺码没错，里面还贴心的放了块毛巾以及一双新袜子。
她不知道这鞋是顾南风之前就有的还是刚才买的，但她心里大致也有了些底。
顾南风心里，至少还是有她的。
不然，怎么还会记得她的尺码。不然，怎么还会记得她不喜欢脚上有粘腻感，也不喜欢穿脏鞋子。
顾南风是都记得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时间一直在走，人也会变。现在的柳如烟，早就没有之前的娇贵气，至少在她自己看来已经变了很多，一些之前不能接受的，她一直在慢慢地选择接受。
这双鞋并不舒服，且廉价感十足，仅仅是刚拿出来的时候柳如烟就闻到了很重的塑胶味道，昭示着这双鞋的价格。
柳如烟知道，这应该是顾南风在这里买到的最贵的鞋了。因为他脚上的鞋，甚至还不如自己现在穿的。
站起身踩了踩鞋后柳如烟朝着顾南风走了过去，现在鞋也换上了，后面要再说什么才能不结束话题呢。
一直到两个人走出校门口，柳如烟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顾南风撑着伞，黑色的伞柄上的手指纤细且修长，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右手无名指的直接上有一个黑痣，如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戒指一般。
柳如烟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有一个这样的痣，当初她还开着玩笑说两人就应该是天生一对，不然怎么会连痣都长的刚刚好。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柳如烟憋了好半天才想到这么一个借口，话说出来她又后悔了，她在说什么废话，顾南风都要去吃火锅了。
“不必了。”顾南风说。
果然，意料之中的拒绝。
柳如烟也没多挽留，一个人找了一家当地相对说的过去的酒店住下，与其说的酒店，还不如说是小旅馆。
一个二层的房子，一楼是餐饮二楼是住宿，柳如烟特意让老板娘安排了一间角落的房间，本想着会安静些，但她低估了这里的隔音。
楼下客人吃饭时的说话声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房间也很简陋，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电视，但也落灰许久。
柳如烟看了眼泛黄的床单，忍者不适从行李箱来把提前准备好的床单被套换上。
她来这里预计是待三到五天，但见过肖金轩后对方的回答让她觉得，在这里最起码还要待上一周。
还不一定会有所收获。
倒也不能说没有收获。
一想到顾南风柳如烟的心情还是好了不少，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的给宋清拨了个电话过去。
宋清的电话接起的很快，柳如烟还没开口他就先说了话：“怎么了？是不是后悔离家出走了？”
“不，我不后悔。”柳如烟坐在床边，看着换下的那双黑色帆布鞋，脸上带着笑意。
“好好好，大小姐有骨气。那请问你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
柳如烟：“我觉得你说的对。”
宋清：“？”
柳如烟：“我是还想再找天仙。”
宋清沉默了很久，然后带着不确定又试探的语气询问：“你是在路上受到了什么刺激？还是说，在路上遇到了什么艳遇？”
柳如烟坦然承认：“是遇到了。”
宋清突然激动了起来：“靠！真的假的！照片照片，我看看是何方神仙能入你的眼。”
柳如烟：“是顾南风。”
宋清：？
柳如烟：“我想过了。”
宋清：“想、想过什么？”
柳如烟：“我要重新追他。”
宋清彻底沉默。
安静了好久后，柳如烟也不急着挂电话，她第一次征求性地了一句：“你觉得呢？”
宋清无语且不理解：“不是大小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