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方哥哥,你怎么了?”
苏锦云立刻冲过去,两手欲扶傅尘方的胳膊却被他躲过:“云云,别抓,都是血,不干净。”
苏锦云两手强势扶住他,外袍都湿了,鲜血自指缝流出,她忙松开手,眼眶瞬间变红:“你怎么回事!”
傅尘方想抬手帮她擦泪,但满手是血,又收回去:“云云别哭,留了点血而已,只是看着吓人,养养便好了。”
苏锦云手足无措站在他身旁,想扶他但不敢,害怕对他身上伤口雪上加霜。
“云云站在墙边,是不是想出去?”
苏锦云低头,死咬下唇默默点头。
又听傅尘方对她道:“云云,将四象镯交给我,我毁了它,之后我便带你回家好不好,我带你回扶仙派。”
“尘方哥哥,我的长命锁和碧霄剑是不是也都被你毁掉了?”苏锦云猛然想起伏长风的话。
她盯着傅尘方,好半晌,才看到他微不可闻的点头。
长风哥哥说的竟是真的,苏锦云顿时气极,冲傅尘方怒吼:“为什么!究竟为什么!那些都只是法宝,不是魔器,你为什么要毁掉它们!”
傅尘方走上前,拉住苏锦云的袖子:“云云,你别生气,法宝我日后再给你寻更好的,好不好?”
“不好!傅尘方,就算法宝你能寻得回一模一样的,但法宝背后的含义,你永远也找不到第二个!”
这是成婚后,苏锦云第一次连名带姓喊傅尘方的名字,他伤心抬头,手中衣袖捏得愈紧。
苏锦云一把甩开傅尘方的手,没想道他竟踉跄几分,忙又走过去扶稳他。
四象镯就这么暴露在两人视野下。
“你还想拿走四象镯么?”
“云云,我不想它破坏你如今这样平静的生活。”
“平静的生活?”苏锦云冷笑一声,她松开扶着傅尘方的手,取下四象镯。
将其放在手心,苏锦云摊开手掌:“傅尘方,拿走四象镯可以,我要你发誓,从今以后不再撒谎,否则天雷轰顶,废你一身修为。”
她想以四象镯作饵,诱傅尘方发誓后立刻收手,将他这些天来的满身秘密一句一句问清楚。
“云云,此话当真?”
“自然。”
毒誓过后,四象镯应声而碎。
傅尘方的速度快到苏锦云反应不及,她愕然,突然,一阵头痛袭来,再抬眼,她脑中只剩下了一句话:“四象镯无,回到过去,拿回法宝,报仇雪恨!”
她眼神呆滞,双目无神,嘴里只重复着一句话:“我要回到过去,我要回到过去,我要拿回法宝!”
最后,她嘶吼出声,只听空中叮铃一声,傅尘方的声音逐渐离她远去,零星中,苏锦云只听清“下蛊”一词。
叮铃——
“苏锦云,因果成,你已回到过去,只有集齐三件法宝,你才可回去,否则,魂飞魄散!”
声音空灵,好似自天边传来,可一字一句又清晰可辨。
苏锦云有些慌,魂飞魄散,是不是就是死啊。
意识瞬间清明,苏锦云睁眼,熟悉的桃色帷幔,似有若无的熏香混杂着药味。
自多年前炼出神识后,苏锦云寝殿内便不再有药味,皆是桂花香,她环顾四周,难以置信,自己竟真回到了过去。
集齐三件法宝才能回去,才能再见尘方哥哥,想到尘方哥哥,苏锦云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好似被操纵了。
我怎么可能要找尘方哥哥报仇呢,苏锦云想不通,罢了,先集法宝吧。
“红烛!”苏锦云张口,却听不到声音。
她抬手去拉帷幔,手却在碰到帷幔的一瞬间穿透而过,帷幔没动,苏锦云却看到了帷幔后的铜镜。
苏锦云垂眸,原来她成了阿飘。
“小姐,小姐。”红烛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苏锦云看着她走到床榻前,拉起帷幔,露出床铺上的人。
没了帷幔的遮挡,明亮日光照在床上,苏锦云看自己蒙着脸翻了个身朝里缩了缩,不禁笑出声。
噢不对,她现在无法出声。
唇角勾了勾,苏锦云听红烛继续道:“小姐,今日是您及笄礼,宗主让您早些起床,若是再赖床,可就要错过吉时了。”
原来是及笄礼那一天,苏锦云飘到红烛面前,只见红烛额角碎发拂动后又抬眼看向苏锦云的方向:“小姐昨夜入睡窗户又没关好,秋日风大,您身子弱,当心着凉。”
真的看不到,苏锦云放下心,大胆飘出门,不论那奇怪的女声是谁,自己该去找长命锁了,早些集齐早些回去。
今日是她及笄礼,门派内来人众多,苏锦云一路穿过人群,一阵风似的来到父亲院子。
可刚到院门口,还没见到人,便听到了傅尘方的声音:“宗主,我所言句句属实,还望您多加考虑。”
苏锦云记得,大婚时父亲和傅尘方皆说,彼此是第一次见面,可哪曾想,早在自己及笄时,他们便见过面,傅尘方依旧一身玄色衣衫,从不离身的十渡剑悬在腰间。
尘方哥哥,你又说谎!
苏锦云默默给傅尘方又记下一笔,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她飘到傅尘方身侧虚摸一把他的脸,二人对话顺势钻入她耳朵。
“锦云出生时便没了亲娘,身子又不好,被人说活不过十四岁,如今我好不容易将她养到十五,你却要将她带走,还说些什么‘圣女’之类的天方夜谈。”
“宗主,我绝无恶意。”察觉到对面人情绪激动,傅尘方低下头,语气依旧冷硬。
圣女?苏锦云想起来了,当时长风哥哥将摇铃递到自己手中时,也说了句‘恭迎圣女殿下’之类的话。
哪里的圣女?
“宗主,若您执意如此,只怕日后会酿成大祸。”傅尘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苏锦云看到自己父亲一拍桌子,赫然起身:“傅尘方,我念你有几分礼貌才容你说完这些,空口白牙口说无凭,若你说锦云是圣女,那就要拿出相应的证据,若没有证据,那她便只是我的女儿,今日小女及笄,若有祝福我大方欢迎,若你别有心意,那慢走不送!”
说完,他踏步离开院子,只留傅尘方一人在此。
苏锦云看到傅尘方膝上紧握的拳头,她深呼一口气,这两人说话仿佛在说谜语,苏锦云完全没听明白。
又看了眼傅尘方,苏锦云追父亲脚步离去,她得先找到长命锁,不然就该魂飞魄散了。
可刚出院门,苏锦云便看到伏长风一袭月色长袍,手中执把折扇,缓步走进小院,到傅尘方身旁坐下。
苏锦云气不过,蹭一下飘到傅尘方身后,真想给他的头再来一捶,他又说谎,之前明明见过长风哥哥!
“傅尘方,我早先便跟你说了,宗主对他女儿宝贝得很,你这般明抢根本行不通。”
傅尘方睨他一眼,没说话。
伏长风看了看苏锦云的位置,又打开折扇随手扇了扇,缓声道:“傅尘方,这院内风大,若是无事,早些回吧。”
傅尘方抬手截住他的扇子,站起身离开院子:“你这般投机取巧,让人不齿。”
伏长风勾唇一笑:“管他什么招数呢,只要达到目的了,便是好招数,不是吗?”
苏锦云又飘到伏长风身后,也想给他从头来一捶。
你们说话能不能不要打谜语,说明白些!
“伏公子,不好了,宗主准备的长命锁丢了。”苏锦云抬头,便看到长风哥哥的长随小厮士斌正慌慌忙忙跑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空匣子,“公子,昨夜按吩咐自锻造司取回长命锁后,便一直放在这匣子内,可今日一早,打开匣子,长命锁却没了。”
伏长风一收折扇:“大喜的日子,慌什么,沉稳些,长命锁被我收起来了,你随我来。”
长命锁!听到关键字,苏锦云立刻起身跟上伏长风。
忽然,一场大风刮来,伏长风的身影自苏锦云眼眸消失,她被吹得头重脚轻,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正倒挂在树梢。
可恶,都怪那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将她和长命锁又吹远了些。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阵风将苏锦云又送到了傅尘方头顶。
她摆正身体,坐在树梢,看着树下的傅尘方。
李护在他身侧低头回话:“公子,那长命锁外表与寻常法宝无异,可内里却藏着魔器碎片之一,确实被人做了手脚。”
傅尘方未说话。
李护继续问:“公子,下一步该如何?”
傅尘方仍旧未动,苏锦云坐不住了,就在这些只言片语中,她总觉得自己快要触摸到什么秘密,可就是差了些关键信息。
她飘下树,来到傅尘方身旁,速度过急,掀起傅尘方一片衣角。
“尘方哥哥!你能不能多说说话!”苏锦云在他耳边无声咆哮。
可除了随风拂动的发丝,毫无回应。
傅尘方平日面冷话少,苏锦云爱极他这人前人后的反差感,可此时,话少的傅尘方藏着秘密不肯说。
真想捶他一把,让他说说话,给自己解惑。
叮铃——
铃铛声动,她一拳过去竟真碰到傅尘方后背。
苏锦云大惊失色,仓皇失措间立刻飘上树梢,却见傅尘方只是蹙眉朝身后看了看,未再向她看来。
“公子,怎么了?”
“无事。”傅尘方又看一眼身后,依旧空荡荡,远处树林一片幽静,他确信,周围无人。
可他刚刚,分明闻到一丝桂花香,虽只一瞬间,却清晰可闻。
苏锦云依旧后怕,坐在树梢,久久不敢动,谁能想到,那一拳真的会打在傅尘方身上!
眼前树叶影影绰绰,她抬手,触摸一片树叶,却直直穿了过去。
突然,苏锦云想到长风哥哥曾说:“只要你的愿望足够强烈,摇铃便会回应你的愿望。”
是这样吗?刚刚自己愿望过于强烈,所以摇铃回应了自己?
刚刚确实有铃铛声响起。
她集中注意力,盯着自己眼前那片树叶,手逐渐靠近,不停在心里默念:我想拿起这片树叶,我真的很想拿起这片树叶。
眉头紧促,苏锦云忘记了时间流逝,满心满眼都盯着面前树叶。
叮铃——
苏锦云拽下了那片树叶。
果真如此!也不知长风哥哥是从哪里寻来的法宝,这么有意思。
苏锦云一时高兴,又接连试了好几下,片片绿叶随风落下,那都是苏锦云成功的战绩。
真好玩,苏锦云看着树下落叶,喜滋滋地飘下来,之前还总担心变成阿飘之后该如何拿法宝,如今看来,一点都不难!
噢,对了,法宝,长命锁!
苏锦云一时玩得开心,竟忘了拿回长命锁这事,抬头看天,这时辰,及笄礼早该开始了,希望这会赶过去还来得及。
一阵风吹过,苏锦云飘到礼厅现场时,这里只剩下一桌又一桌的残羹剩饭,侍女们穿行其间收拾残局,还是迟了。
她茫然看了看四周,却发现角落那一桌,还坐着傅尘方和伏长风。
苏锦云立刻飘过去,傅尘方正盯着伏长风:“长命锁的手脚是你做的?”
怎么可能,长风哥哥自小便陪在我身边,他怎么会有魔器,尘方哥哥,你别血口喷人!
可旋即,她看到伏长风点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