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寄给库塞尔的信吗，阿布？”
在菲特展翅朝着远处高飞时，布兰奇突然听到一旁的声音这样说道。
她恰时转过头去，未束起的金色长发被裹挟着翻卷在眼前。布兰奇的双手还下意识地扶在栏杆上，俯身朝着远处探过去。她的视线仿佛在晨间薄雾的覆盖之下显得有些模糊，四处飘散着，不知到底落去了哪里。
直到西奥多的到来。
西奥多的声音迟迟唤醒了布兰奇，她转头朝着对方看来时还不觉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随即才点了点头：“你也来寄信吗？”
还没等西奥多做出回应，诺特家的猫头鹰就已经煽动着气流翩然而下，落去了西奥多肩上。
布兰奇便自觉明了了对方的真实目的，便也就再次重新开口了：“你怎么没等着早餐的时候，让它们直接送进来？”
“是我父亲寄来的信。”西奥多解下信件，随意解释道，“他不希望让太多人看到这些。”
布兰奇本是打算将原本准备给菲特的零食递给诺特家的猫头鹰的，闻言，她伸出的那只手还下意识地瑟缩了一瞬，随即又即刻合了起来：“那我就先去楼下等你了。”
“没事。”可西奥多连视线都没有抬起来。他的神色显得格外平静，甚至对于布兰奇的话还表现得有些意外似的，“如果我在意的话，最初就不会告诉你了。”
接着，西奥多便将信纸小心拆开了。他看去父亲字迹时就立刻皱起了眉，目光仿佛有些抵触也有些抗拒，只是强迫着自己不得不继续看下去。
布兰奇则是彻底叫猫头鹰落在了自己手臂上，错开着目光不去看西奥多手中的信。那只猫头鹰左右移动着姿势，又在彻底吃净布兰奇手中的零食后，轻轻啄了啄她的掌心，这才飞远。
“我父亲说，他这次前往马尔福庄园参与会议的时候，见到了博尔先生。”
布兰奇抬起了头。
从西奥多的表情中依旧看不出什么他的情绪来。雾气似乎更加浓重了些，衬得西奥多显得更加苍白而又更加冷清。他的眸色本就浅淡，此刻布兰奇更能从中看出自己清晰的倒影，还有攀爬在后的，初升的日光的痕迹。
“卢西恩的确也和我提过。”布兰奇试探性地说道，“在上次去霍格莫德的时候。他说既然没有舞会或是联姻的话，博尔先生就会做出更直接也更有收益的选择。”
布兰奇的话甚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来回闪躲的目光仿佛在打量着对方。即便此时她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于西奥多显得有些躲避似的，更不知为何自己对于卢西恩的隐瞒，在此刻却让她感到像是愧对于西奥多了一样。
“所以，卢西恩和马尔福他们，都放弃了联姻这条路吗？”
可西奥多的话却让布兰奇再次抬起了头。
她本以为二人的重点会依旧围绕在黑魔王的回归之上的，抑或是彼此之间还未定论的前路。可西奥多却将重点迁移去了最微不足道的事端上，只与布兰奇个人相关的事上。
“或许是这样的。”布兰奇蹙了蹙眉。远处似乎又零星地转来了他人的响动，她便不由得上前了一步，又就此压低了声音，“按照卢西恩自己的话说，他父亲会尝试所有有可能的成功之路。”
“那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了。”西奥多轻声回应了一句，又将魔杖拿出，直接将那封来自父亲的信纸点燃了。
一点点的灰烬燃烧在二人眼前，灼热的光点闪烁在布兰奇的瞳孔之中，带着些几近透明的亮度。
布兰奇自知西奥多说了一句足够坦诚又足够真实的话，她低着头，移动过脚步去躲开那些飘落的碎屑：“对于我来说的确如此，但我也不认为加入黑魔王就是一条最为明确的路了。当然西奥，我还没来得及问过你，你现在又要怎么办了？”
刚刚消散的风此刻又重聚而来了。或许是因为时间太早了，西奥多还没来得及仔细打理过自己，松散的金发此刻就垂落在他的眼前，映衬下层层疏离的轮廓。
“德拉科一定会听从卢修斯叔叔的安排的，格林格拉斯家和黑魔王又牵连甚少。只有你，西奥多，我完全不知道你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西奥多正在将魔杖收起来，又跟着布兰奇准备朝着塔楼之下走去。他没有立刻回应，好像在踌躇与犹豫之际还在斟酌着什么，却又仿佛是想要看清说出这句话时，布兰奇抱有的是怎样的姿态。
“我或许可以不仅仅只作为一个诺特吧。”在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西奥多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布兰奇转过头去，又恰巧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出了些许浅淡又分散的笑意。西奥多又快速上前了几步，与布兰奇并肩走在了一起。
被切割的，斑驳的阳光打在眼前，随着脚步的踏出也映射在彼此的面孔之上。
走在晨曦之中的西奥多仿佛显得稚嫩了许多，又清晰了很多。他周遭的那份冰冷的切割感消失不见了，布兰奇此刻又想了他刚刚的笑意，从而第一次在西奥多的身上找到了些许的随性与自如的姿态。
“也是。”于是，布兰奇也随之一同抿了抿嘴唇，“毕竟在诺特家族以书籍而功成名就的时候，你还在研究魔药。”
西奥多明白布兰奇听懂了自己的暗示，也听懂了自己隐晦的表述。西奥多说自己不会仅仅只作为诺特而存在，更不会永远依照着诺特曾经走过的路，而重蹈覆辙。
“或许如今，我父亲也是这样看待我的。只有黑魔王并非如此。”
2.
等到他们二人来到礼堂时，却意外地发现长桌之上并没有那么多熟悉的面孔。
“你们今天没有早课吗？德拉科他们怎么还没过来？”布兰奇边坐去桌尾，边这样问道。
“我们第一节是黑魔法防御术。”西奥多皱了皱眉。但他并没有费心张望，反而只是替布兰奇拿过一份甜点，又为自己倒好热茶，“按理说，他们不该迟到的。”
“是因为乌姆里奇颁布的新教育令。”等到西奥多话音刚落，布兰奇就听到一旁的声音突然说道。
闻声，她顺势转头而去，这才看清了正坐在不远处的提莫西。即便是提莫西径直开口着的，可他并没有就此朝着布兰奇靠近，只是位于原地继续说道：“她宣布如果发现有学生个人组建的，未经批准的组织，就会被立刻开除。”
“立刻开除？”布兰奇和西奥多对视了一眼。她本就因为乌姆里奇对于塞德里克的态度，而对其有些不满与责怪，此刻便更顺势觉得这个新公布的教育令实在有些过分与严苛了，“那之前的那些组织呢？”
可提莫西就只是耸了耸肩，好像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一般：“据说有些魁地奇训练都被取消了。”
“怎么了吗，阿布？”西奥多问了一句，“你也没有加入魁地奇校队，这个禁令影响很大吗？”
“你记得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一个决斗俱乐部？”布兰奇泄愤般地撕开手中的吐司，又朝着提莫西看去一眼，“我只是担心它也会受到影响。那到时候我拿什么去和库塞尔决斗？”
而且提莫西也该是与之相关的，这是布兰奇没说出的话。她不明白提莫西怎么能做到如此置身事外，就好像他不曾出入于其中一样。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现在先让库塞尔接手才是件好事。”西奥多边将果酱移到布兰奇手边，一边说道。
闻言，布兰奇愤怒而错愕地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她从未想象过西奥多会对于自己的决定而提出任何异议，更没想过西奥多会否定自己所做出的决定。
可西奥多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解释，反而继续对布兰奇说道：“你先听我说，阿布。并不是说我，我觉得你该将那些拱手相让。只是说现在，在这样的环境当下，在这种动荡的前夕。你不该在这样艰难的时刻接手整个家族的，况且如今你还留在英格兰。为了得到凯特尔，你很难想象那个人会做到哪一步。”
布兰奇眨了眨眼睛，西奥多的回应使得她冷静也松懈下来，却又不由得第一次开始正视起自己之前从未有过的考量。
西奥多说得中立而坦诚，甚至仔细想来时，布兰奇只觉得这段话和库塞尔刚刚回来时说得那句话极其相似。她沉默地咬了一口面包，又点了点头。
恰好此时，更多的巫师朝着礼堂之中涌来。关于禁令的话题便被所有人来回讨论又咀嚼着，愤慨或是慌乱的语句也恰巧折断了布兰奇他们刚刚的话题。
德拉科依旧没有出现，阿斯托利亚却和潘西一起来到长桌前了。布兰奇只是揶揄德拉科或许是因为魁地奇的事情而悲痛欲绝，拒绝出席早餐了。
在得到好友们的笑声后，他们又闲聊上了一阵，布兰奇才和阿斯托利亚一起朝着室外走去。
3.
可午餐时，再出现在斯莱特林长桌旁的德拉科，就已经是雀跃而又得意的模样了。
他看到布兰奇时，便迅速朝她挥了挥手，又驱赶开原本坐在自己身边的高尔，为布兰奇让出位置来。
平铺在桌上的羊皮纸迅速吸引了她的注意。
对于布兰奇的发现，德拉科表现得格外满意，又格外自豪似的。他屈起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敲，随即就又高高抬起下巴，对布兰奇说：“你看到今早的公告了吧，阿布？”
布兰奇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乌姆里奇已经同意我们球队的继续活动了。我爸爸一直和她很熟，所以只用上了一点点的时间，瞧，这就解决了。”
布兰奇又点了点头。她将自己本想要脱口而出的，委托德拉科去解决决斗俱乐部的事重新吞了回来。布兰奇知道他不会同意的，德拉科深知有多少个凯特尔曾死于不规范的决斗过程，因此，他绝不会允许布兰奇再加入其中的。
无论德拉科是否想要看到布兰奇的自我强大或是自我成长，他都不会轻易松口的。
午餐时，德拉科就始终保持着这样沾沾自喜，又格外得意的状态，甚至直到准备前往魔药课教室时也依旧如此。他说他要把这份文件拿给斯内普教授看，让对方放心，斯莱特林校队还能继续回到正轨。
布兰奇便跟着他一起走下去，准备顺势回到休息室中去。克拉布与高尔跟在二人的身后，不过布兰奇装作自己看不见他们。
等他们走下阶梯，又找到斯内普教授时，已经有不少格兰芬多聚在四周了。
德拉科因此将声音放得格外大，动作也夸张地来回张扬着。布兰奇就只是在一旁注视着他，有些无奈或是想要叹气，可她终究什么都没说。
果然，格兰芬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德拉科的所为，甚至就连隆巴顿都突然出现，打算冲向德拉科。布兰奇就也只是象征性地做出了个阻拦的动作——她知道有斯内普教授在，格兰芬多无论如何都不会太过自在的。
因此，布兰奇没有听清德拉科言语中的恶毒，便自然只以为对方是出于他张扬行径的愤怒。德拉科甚至因为对方狼狈的动作而更甚地咧了咧嘴角，他挥手示意克拉布和高尔跟上自己，又和布兰奇远远告了别。
人群最外的布兰奇便也径直向前了，她不明白隆巴顿瞬间如此暴怒的原因，更不明白对方口中来回重复的圣芒戈代表着什么。
于是，布兰奇就只是目送着德拉科的离开，随即便朝着熟悉的前路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