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1.

    开学的第一天也终于结束了。

    当阿斯托利亚从盥洗室回来后,布兰奇依旧绝望地坐在桌前。

    “还是写不出来?”阿斯托利亚擦着半湿的长发坐去床沿时,问道。

    布兰奇点点头,手中的羽毛笔用力戳在信纸上。她绿色的眼睛无力地睁大着,看着摇曳的烛光,像是在发呆:“我真的不知道该写什么。给卢西恩·博尔。给卢西恩·博尔!”

    阿斯托利亚凑上前,这才看清布兰奇连第一笔都没有落下去。她显然是面对着这封信纸发呆了很久,连墨水都晕出了一大片的痕迹。

    在开学典礼之后,来自卢西恩的困扰这才重回到了布兰奇的记忆之中。

    经过了一整天的纠结,布兰奇还是打算像西奥多说的那样,亲自写封信给卢西恩。

    “别浪费纸了,阿布。”阿斯托利亚牵着布兰奇的手腕,让她提笔远离无辜的纸张,“为什么不给你哥哥写信,让他帮你问问呢?”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布兰奇摇了摇头:“不行,我不想又去联系库塞尔。”

    她不是没想过让库塞尔帮忙。

    似乎在更早之前,给库塞尔写信的痛苦,都远不及当下给卢西恩的。

    布兰奇连一句假意客气的问候都写不下去,她一回忆起卢西恩的脸,总会想起那道击中在对方身上的魔咒,接着,伴随着同时出现的,就是塞德里克。

    再然后,布兰奇就一个字也写不出了。

    “那要不要,我来帮你写?”阿斯托利亚提议道。

    布兰奇垂着头,不置可否。

    阿斯托利亚直接坐去了布兰奇的身边,伸手接过对方的羽毛笔。随后,她翻找出一张干净的纸,在上面写下了“亲爱的卢西恩”几个字作为开头。(Dear Lucian)

    “我要吐了。”布兰奇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一旁的阿斯托利亚只是配合地笑了笑,然后揶揄地碰了碰布兰奇的肩膀:“你打算和他说什么?”

    布兰奇蹙起眉,手指无意地用力摩挲着衣料。她凝视着阿斯托利亚的字迹,沉默了很久。最后,布兰奇做出了决定:“你说,让他来霍格莫德,我们俩当面聊,会不会好一些?”

    实际上,布兰奇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问些什么。

    是关于动荡的局势,她即将到来的舞会,还是别的什么。布兰奇总觉得,在神秘人回归的当下,所有的事物都在改变,而她的担心,总会变成无用的纠结。

    “我觉得也可以。”阿斯托利亚先是想了想,然后又点点头,“当面说会清楚一点。”

    随即,阿斯托利亚就将这句话写了下来。她学着布兰奇的语气,少了些寒暄与客套,只是直白地阐述着这个要求。

    “明天陪我去猫头鹰棚屋吧?”布兰奇问道,“我再给库塞尔写封信。”

    阿斯托利亚摆摆手算是答应了布兰奇的要求。在写完给卢西恩的信后,她便在将其塞入进信封之后,回到了床边,让布兰奇有单独的空间给库塞尔写信。

    就连给库塞尔的信,布兰奇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告诉对方自己一切都好,霍格沃茨也一切都好。最后,布兰奇咬着手指想了想,还是将自己打算与卢西恩见面的事写了下来。

    随即,她立刻将手指从口中拿了出来。

    这是库塞尔喜欢的动作。

    每当库塞尔紧张,或是处于亢奋的情绪当中时,他总喜欢咬些什么。

    她可不想自己变得和库塞尔越来越像。

    最后,等到布兰奇写下落款后,才终于结束了这长达一整个晚上的折磨。布兰奇熄灭了寝室中唯一的光亮,爬回自己床上。

    一只老鼠窝进她的怀里,一起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布兰奇和阿斯托利亚在早餐后先去寄了信,然后就立刻前往了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

    佐伊已经占好了座位,许久未见的提莫西正坐在她的身边。在布兰奇与他擦肩而过时,提莫西没有像往常那样点点头打声招呼,那双浅色的眼睛就这样直直望过来,不加任何修饰地望了过来。

    布兰奇只是蹙着眉掠过提莫西一眼,望向了佐伊,又温和地笑了笑。

    新的教授最后走入了教室。

    乌姆里奇甜腻又古怪的声音让布兰奇昏昏欲睡,当她要求大家合上课本时,周围发出了不少议论声,也终于由格兰芬多们开口发出了质疑。

    自始至终,布兰奇只是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下巴压下去,冷眼旁观着乌姆里奇独具特色的个人观点。

    在乌姆里奇质疑波特话的真实性时,布兰奇没有说话,同年级的格兰芬多也没有谁,坚定要为波特去发声的。

    也许周围只有布兰奇和提莫西知道神秘人确实回来了,但他们也显然都不是那种,要让自己的声音响彻于教室的类型。

    直到乌姆里奇说出那句:“塞德里克·迪戈里先生的死,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阿斯托利亚和佐伊几乎同时,下意识地看向了布兰奇。

    终于,布兰奇那双沉寂了太久的,冰冷的绿色眼睛缓缓地抬了起来。她安静地审视着他人时,身上那种决绝到几乎诡谲的氛围,似乎代表着什么。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教授。”

    2.

    乌姆里奇原本打算翻开书本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知道的,是谁杀了迪戈里先生,教授。不是什么愚蠢的关卡,他不可能无能到败给这些东西。”布兰奇没有起身,她继续朝后靠过去,又抬起下巴。布兰奇的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指甲的敲击声来回作响着,“这些,你比我要更加清楚,教授。”

    如果不是深绿色的校服内衬,这番话听起来似乎要出自一个格兰芬多的口中,才会更加合理。

    乌姆里奇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依旧面不改色的,甜腻地微笑着:“亲爱的,请你记住,以后在我的课上发言前,必须先举手——”

    于是布兰奇便停下了敲击的动作,举起的手打断了乌姆里奇的声音。

    但乌姆里奇只是稍微愣了愣,随即,她便更甚地凑出笑意,接着问道:“很好,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凯特尔。”布兰奇慢条斯理地说道。她把自己的姓发音发得非常清晰,更是刻意加入了些德语的口音在其中,“布兰奇·凯特尔。”

    布兰奇极力压抑着内心情绪的波动时,反而显出了些轻松又戏谑的意味来。她的唇角歪歪斜斜地向上挑起,在日耳曼式的瘦削面孔上,更加难以掩饰其中的寻衅感。

    乌姆里奇的眼睛迅速朝下瞥了瞥,似乎在辨认布兰奇的姓氏是否属实。接着,她又迅速看了回来:“凯特尔小姐,亲爱的。显然你是听信了一些人的谎言,愚蠢的谎言。不如这样,明天晚上来我办公室,我会向你解释清楚的,善良的女孩。”

    “阿布。”阿斯托利亚轻轻碰着布兰奇的手臂,提醒道,“别在这种时候。”

    “可以。”布兰奇很快就松了口。她依旧注视着乌姆里奇扭曲的,强撑起的笑容,“我很期待,教授。”

    接下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在死气沉沉的读书声中度过了。离开前,布兰奇又再次看向了乌姆里奇一眼,才跟着阿斯托利亚离去。

    她不害怕乌姆里奇,也不害怕乌姆里奇近似于警告般的约谈。布兰奇离开教室前,依旧是抬起下巴,悠然又轻蔑的样子。她甚至朝着乌姆里奇摆了摆手,又轻轻掩上了门。

    “你没必要这样。”跟在身后的提莫西说出了他们新学期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他平铺直叙的嗓音中,像是不掺杂任何感情在其中,“我们都知道的,没必要让自己显得像个格兰芬多一样。”

    “她把塞德里克,霍格沃茨唯一的勇士塞德里克贬成了一个愚蠢的,冒失的,因为意外而死去的无名小卒。”布兰奇眨了眨眼睛,她转头望向提莫西,平静地陈述着,“然后在我知道并非如此的情况下,你要我保持缄默?提莫西,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布兰奇停了下来,她注视着提莫西那双蓝色的眼睛,说道:“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提莫西跟着布兰奇一起停了下来,他当然听懂了布兰奇的意思。

    不仅仅是这一件事,在塞德里克死于神秘人的手下之后,布兰奇就知道,她和这些食死徒的孩子,终究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如果没有塞德里克的死,布兰奇还不会那么快的确定自己的立场。她也许会和库塞尔一样,更倾向于远离多舛的英格兰,不加入,也绝不可能抗争。

    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来自赫奇帕奇,来自布兰奇内心深处的代表着善意,代表着骄傲的那抹黄色戛然而止,布兰奇就不可能继续和以往一样了。

    提莫西沉默着,他的目光落在布兰奇的眼中,表情没什么变化。当那双蓝眼睛融化了曾经的狂热,融化了曾经的渴望,只剩下了最直白的沉寂。

    良久,久到前面的阿斯托利亚开口提醒他们跟上来后,提莫西才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从小生活在麻瓜酒馆,从未感受过来自他人的感情的提莫西,根本不明白布兰奇为何会因为一个死人,如此迅速,又如此直接的表明立场。

    但提莫西明白,布兰奇是不会和他,和他们站在一起了。

    “可惜了,至少去年的时候,我以为你和我会是一样的。”

    那年在船上,当他们行驶于运河时,提莫西也这样说过。

    “你知道的,我比他们更清醒一些。”布兰奇这样回应道。

    第二天晚上,布兰奇并没有告诉德拉科他们,自己要去乌姆里奇办公室的详细原因。

    “我有些问题要问。”布兰奇抱起书,对德拉科说道,“很快就会回来的。”

    布兰奇裹紧外套,独自穿梭在城堡之中。她走得很快,逐渐昏暗下来的走廊中,总是裹挟着些若有若无的寒风。

    等到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前,布兰奇敲了敲门。

    “请进。”

    然而,布兰奇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和波特在这里相见。

    乌姆里奇依旧微笑着,她让布兰奇坐在自己面前,飘来的茶壶为布兰奇倒下一杯热茶。

    很显然,对于布兰奇的突然出现,波特也表现得很意外。他下意识地向前探过身,如同掩饰般地挡住了什么,这才和布兰奇点点头打过招呼。

    3.

    “喝些热茶吧,凯特尔小姐。”

    布兰奇没有转头,她的目光落去了波特的方向,还有那张一直被挡住的羊皮纸。

    波特的手臂随着他的落笔而显得如同有些瑟缩般地颤抖着,尖锐的笔触写下的是一行行的:我不可以说谎。

    “显然你是听到了波特所散布的谣言,所以才对于那件事有了错误的认知,不是吗,凯特尔小姐?”乌姆里奇像是刻意等到布兰奇看清了波特所写下的字后,才迟迟说出了这句话。她的脸上依旧堆积着甜腻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布兰奇消极的回应而造成任何影响,“现在你也看到了,说谎的人会得到惩罚的。”

    然而,波特始终没有朝着布兰奇的方向看回来。

    并不是什么逃避的表现,波特似乎有些烦躁,或是有些心烦意乱。即使刚刚乌姆里奇称呼他为说谎者,说那些原本就已经发生过的事为谣言,但波特始终没有做出任何争辩。

    “您是想要说服我吗,教授?你是想要说服我,还是想要警告我?”布兰奇轻声回应道。

    她没有动怒,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布兰奇只是安静地直视着乌姆里奇,她断定自己作为凯特尔,总会比别人多出一条退路来。

    “我并不在乎波特有没有散布谣言,波特是不是个骗子。我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话,我说的是,塞德里克的死不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意外。”

    乌姆里奇的嘴角如同抽动般地快速抿了几下,她的眼睛立刻朝着波特瞥去,又急促地呼吸着。但乌姆里奇依旧笑着,用她甜腻的嗓音说道:“没有人说迪戈里先生的死是无足轻重的,凯特尔小姐。只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场意外——”

    “凯特尔。”当布兰奇想要再次反驳时,始终沉默着的波特突然开口了。他还是没去抬头看向乌姆里奇,只是压着嗓音对布兰奇说道,“别说了,没用的。”

    波特依旧在写着,没有停下,或是松口的意思。

    就像是只要乌姆里奇不喊停,波特就会永远写下去一样。波特虽然没有直接与乌姆里奇对话,但他与对方对峙着的迹象,也从来没有示弱过。

    乌姆里奇并不在乎布兰奇是不是真的接受了这个结论,她只想要布兰奇不会继续下去。于是,在布兰奇转而拿起茶杯后,她就说道:“我们都很清楚是谁在说谎,凯特尔小姐。”

    晕着雾气的茶水朦胧了布兰奇的视线,她注视着乌姆里奇得意的姿态又想说些什么,但到了最后也只是吞下了一口茶。

    是啊,大家都再清楚不过了。

    没有人需要去说服谁,也没有谁能够被说服。一切的事实,一切的真相,它们的基石都是曾经已经发生过的事物,而不断地回忆,不断地将塞德里克的死重复阐述,只会让布兰奇更加心碎。

    她不愿意再去回忆了,那具冰冷又苍白的尸体。

    办公室中就再也没人说话了。等到布兰奇喝完那杯茶,乌姆里奇就对波特说道:“手。”

    波特看了布兰奇一眼,才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这下,我们都对于这件事,可以加深印象了,是不是。”乌姆里奇和善地笑着,她拉着波特的手,刻意展示在布兰奇面前,“可以了,你们先回去吧。”

    波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等门彻底合上后,布兰奇才蹙着眉低声问道:“她在你手上弄了些什么东西?”

    “没什么。”波特的声音很低,他原本想要直接一走了之的,却又因为布兰奇的突然出声而不得不慢了下来,“那行字,在我写在羊皮纸上的时候,出现在了我手上。”

    我不可以说谎。

    布兰奇闭了闭眼睛,错愕的情绪早就占据了刚刚的不甘。她再次抬起头看向走在前的波特,等到杂乱的脚步声稍显平静后,布兰奇别扭地说道:“我知道你没有说谎,波特。”

    波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布兰奇的话不亚于德拉科向他示好一般地让波特有些不适。他来回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视线快速瞟过,两人又在即将对视前分别看去了别处:“谢谢,我是说,你是为数不多愿意相信我的。”

    站在即将分道扬镳的楼梯口前,布兰奇耸了耸肩。她没和波特道别,而是快速地挥了挥手,就立刻向下跑去了。

    幸好德拉科不在。如果德拉科听到了布兰奇刚刚的话——她甚至不敢继续想了。

    波特是个很优秀的巫师,布兰奇记得塞德里克这样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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