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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时值深冬,建安城内难得地覆了一层新雪。行人往来,踏在雪上,咯吱咯吱地作响。

    季孟正“站”在谢怀安院里的梅花树上,为了彰显个性,她还非要立于梅花上,可怜梅花没法口吐人言,对着季孟辣脚摧花的做派敢怒而不能言,只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四处俯瞰,发现除了不远处的屋子里的谢怀安,实在是没什么风景了,只好气馁的坐了下来。

    时间不长不短八个年头,季孟陪着谢怀安走过了快八个年头,这八年谢怀安把日子过的着实是不温不火的。他才华横溢,悟性超群,绝对是个少见的奇才。善行书,精通音律,擅长清谈,结交了不少当世名士,不少大家对谢怀安的风采更是赞不绝口。期间季孟能帮到他的其实少之又少,自从那日之后,那几名寒门士子成了全建州的笑谈,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谢怀安,他性格说不上暴躁,但也绝对谈不上冷静,她着实没想到谢怀安那日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他们的对话,好像忘了一样。

    除此以外,季孟发现自己能摸到人世间的一些东西,只可惜堪比鸡肋,时灵时不灵,气的季孟经常破口大骂。

    随着年龄的增大,谢怀安身子拔高了,比季孟堪堪矮了半个头,季孟想想就郁闷,这小子才十六,竟长得这么快。弄得季孟每日眼巴巴的求谢怀安别再长了。

    季孟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突然听到脚步声,于是她从树上低头一看,是谢怀安从屋里走了出来。

    随着谢怀安的长大,年少时的脸颊变得轮廓分明,星眸皓齿,端的是温润细致。因为刚喝了点酒,披着如墨的长发,兴许是有些闷热,前襟被他扯开了一些,稍稍露出了白玉般的胸膛,身上只堪堪披了件袍子。

    此时恰是午后,暖阳安静地镀在皑皑白雪上,谢怀安携着冬阳走来,园子中植了几株梅树,花开艳丽,竟更衬得人比这傲梅还要好看几分。天光隐约流离,袭人眼睛,那人身姿颀长,踩着一地的碎金,朝季孟缓缓走来,行走间衣袂翻飞,恍若出尘。

    季孟眼睁睁地看着谢怀安走向自己,嗓子眼有点发干。

    没等季孟想太多,谢怀安抬起头看向她,精致的脸上有了几分醉意,微微眯了眯眼,仿佛要看清楚他的样子,然后喃喃道:“季孟啊……”语气亲昵狎近,然后在季孟气急败坏的一声“叫我哥哥”中靠在他所在的那棵树下,拥着一地的白雪,合上了眼。

    季孟从树上落了下来,站在谢怀安面前,看着他醉倒的样子,俊秀的脸庞看着异常的柔和,竟生出了谢怀安他只要在那里,就让她觉得,看一辈子也看不够的错觉……

    随即在心里唾弃起自己。呸呸呸,当鬼太久了,肯定是有的没的想得太多了,还不如多想想戏楼里的小娘子、小少年。

    正胡思乱想着,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头被什么打中,摸了摸头发,哑然失笑,原来是自己此时又能触碰到东西,恰有梅花落了下,砸了她个措手不及。

    看着谢怀安微微敞开的前襟和宽大的袖袍,季孟突然玩心一起,飞到树上折了几枝梅花,统统塞到尚存醉意的谢怀安的袖袍、衣襟中,塞得满满当当。

    做完这些,季孟又叼了一朵梅花衔在嘴边嚼着,飘到树上,找了个地方枕着双臂发呆,准备等着看谢怀安醒来后的反应。旋即又有些心虚,生怕谢怀安醒了后找她算账,不过那臭小子最多口头占点便宜,又能奈他何?……季孟得意地发着呆,想着想着着竟睡着了。

    旭日将落,谢怀安梦醒睁眼,起身甩了满地的梅花,也不在意,闻着满怀的清香,哈哈大笑,不住地说道:“拥梅入梦,美哉,美哉!”

    季孟被他这声吓得惊醒,差点从树上滚下去。她没好气地落到谢怀安面前,翻了个白眼,说:“要说你这发酒疯呢,可你早就睡过酒醒了,你说你鬼叫什么。”

    谢怀安听了也不作答,只拢了拢衣襟,弯腰拾起满地的梅花,抱了满怀,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季孟,说:“你方才把这些全都丢到我身上了,是也不是?”

    季孟八尺高的气焰被他的一句话浇灭,瞬间安静如鸡,心虚得很,低头摸着鼻子,在谢怀安面前活像个等待先生责罚的学生。

    季孟没抬头,自然看不见谢怀安对着她笑得很是无可奈何。

    就在季孟良心难安的时候,就听到谢怀安轻飘飘的落出了两个字:“走罢。”

    季孟抬头,他已经走了几步,却侧过身转头等着季孟跟上,季孟感觉自己许久不动的心脏有些激动了,赶紧深呼吸,跟了上去。

    “啧啧啧,所以说你到底什么毛病,刚睡醒就在那鬼叫。”季孟不满道。

    “自然是做了好梦……”谢怀安含笑道。

    “噫……说来听听啊,大家一起乐活乐活哈哈哈哈!”

    “你可别是还没酒醒吧……”

    两人慢慢地走出了院子,渐行渐远,温馨异常。刚刚路过的黑无常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啧啧称奇。

    深夜,季孟靠在窗户上,枕着双臂,对着月亮发着呆,总觉得那轮弯月越看越像香蕉……

    正当他思绪飞到了九霄云外的时候,屋内突然有了动静。

    季孟一下惊醒,下意识地看向躺在床上的谢怀安,才发现发出动静的不是别人,正是谢怀安。

    谢怀安披着外衣,起身点亮烛火,就看到季孟站在他不远处看着他,眼中的关切溢于言表。

    “怎么?做噩梦了?”见谢怀安没理他,她只好“啧啧”了两声,跑到谢怀安床边,坐在了床沿边上,诚恳道,“谁没做过噩梦啊,别害羞啊,像我这么大的年纪了也做过噩梦啊。”

    她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吸引了这小子的主意:“你做过什么噩梦?说来听听?”

    季孟翻了个白眼,说:“你也就看我受挫的时候有点激动了。”

    “嗯……其实我生前也老做噩梦来着,”她自顾自地开了话匣子,完全没注意到谢怀安在听到他说“生前”两个字时微暗的眼神,“就看到有很多面相丑陋的傀儡追着我跑,他追我跑,后来我就被追上了……”

    “然后呢?”谢怀安有些好奇地追问道。

    废话,当然是吓醒了呗。季孟心想,不过这话他说万万不会说出口毁了她“季大将军”英明神武的形象的,于是开始编造故事:“然后我一个转身就是一棍子,打的他们溃不成军,措手不及,跪下叫祖宗……”

    话还没说完,谢怀安就懒得听她胡吹,很不风雅的翻了个大白眼,翻身背对着她躺下,背上明晃晃的“快滚”两个大字。

    季孟笑了笑,起身对着烛火挥了挥手,带起一小阵风,将烛火吹灭,室内又重归于暗。她又慢悠悠地跑回窗边,发起呆来。

    许是因为点了安神香的缘故,又或者是听过了季孟那不正经的鬼话之后放松不少,谢怀安很快入睡,不再入梦。

    醒来后照例去向长辈问安,然后去用早膳。他洗漱过后,与季孟并肩走着,因为常有家仆经过,两人并不交谈,十分默契——才怪。

    算准了此时谢怀安不敢出声和她说话,季孟就有恃无恐了起来,非得逗得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引得她大笑不已。

    走进厅内,谢怀安脱了狐裘交给家仆,向父母兄长一个个问了安后才入座,谢怀旻是个缺心眼儿的,“食不语”的规矩被他统统抛在了脑后,一看自家弟弟落座,就开始说个不停。

    “唉你可来了,我快饿死了。”

    “老爹你整天瞪着我,吓得我都饱了好吗?”

    眼看自家老爹脸越来越黑,谢怀旻也不敢太放肆,转了话题对身旁的人说道:“哎你说你最近整天闷在家里多没劲,昨日我才看到西坊来了几个好看的戏子,她们只瞅了我一眼,哎我就觉得我这条老光棍看到了曙光……”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必应打断:“安静,吃饭!”身旁的谢夫人也瞪着谢怀旻。

    谢怀旻只好无奈地收回在表妹身上的目光,安静地用起早饭来。

    谢怀安瞥了眼跟兄长一样挫败的季孟一眼,面无表情。

    季孟也是服了谢怀旻,明知道谢必应是个教条极为严格的人,还每天都往老虎须上拔,着实是勇气可嘉。

    吃完后谢怀旻拉住了弟弟,让自家老爹等等别走,大家也都有眼色,纷纷离开。

    等厅内只有了父子三人之后,谢怀旻才开口,只不过此时他笑得一脸莫测:“父亲,我听说陛下病重,恐是时日不多了……”

    话刚落音,谢必应、谢怀安两人皆脸色大变。

    谢怀旻消息应该不假,皇帝病重,朝中本就狼虎环伺,尤其顾武。

    顾武是皇帝驸马,朔州内史顾明长子,为朝廷灭了前朝余孽政权而立下大功,又曾数次北征收回襄江、晋州、武陵三城,战功累累,在朝中独揽政权数年,只可惜最后在武陵受了大挫,受了不少非议,否则此时王朝指不定姓顾还是姓夏。此人养了一支的军队,暗中勾结朝中官员,在朝中权势滔天,皇帝也不敢对他下手,唯受制于朝中王谢两家势力,两大阵营的人常在朝中争得不可开交,用民间的话通俗点来说,就是“互喷”。

    若是皇帝真的时日不多……不说北方叛贼会一拥而上,恐怕近在眼前的顾武会造反!

    突然厅外传来了管家急慌慌的叫喊,让厅内的人目眦尽裂——

    “老爷,二老爷传来消息,襄州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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