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疆南蜀地,人迹罕至。

    北辰国的最南方的边陲小镇上男人们唯一值得去消遣的地方当属艳香楼了。

    “天黑了!”

    “夜深了!”

    “姑娘们!该起来做活了!”

    艳香楼的老鸨扯着嗓子冲着二楼喊话,喊完了却发现门口的招牌还没支起来,顺手拎住了一个旁边的小厮训斥道:“怎么回事啊!养你们这些懒鬼有什么用!门口的条灯都没亮起来!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咱们艳香楼今晚不开门了呢!”

    艳香楼的老鸨姓张,不喜欢人家叫她妈妈,觉得自己还没有那样老气,于是平时大家都叫她张姐。

    “张姐,张姐,小的想着先擦地,这不是忙忘了……”小厮连忙解释道,见张姐面色不善,立即说道:“……我这就去了,这就去了!!”

    张姐这才松开了小厮的衣领,小厮只觉得脖子一松,立即识趣地连滚带爬奔向门口去,支招牌去了,这匆忙间还差点儿撞到一位新来的客人。

    “哎!你这……”这位新客眼急手快地躲了过去。

    “混账东西!走路不长眼!!差点撞着客人,看不见吗?”张姐才骂完人,转脸看着这位衣着华丽的陌生面孔,立即展开笑容迎了上去。“哟、哟、哟,这位小公子怎么生的如此俊俏,您是第一次来店里吧!就一位?”

    “就一位,要一间雅室,上两壶好酒来。”刘万渊皱着眉头,用折扇轻轻推开了想要挽住他手臂的张姐。

    张姐一看就知道这位怕是眼光高的很,寻常的脂粉怕是入不了他的眼了。

    “来人吶!领这位公子到二楼上房去!!”

    “好勒!这位爷,您这边请……”张姐话音刚落,立即有一名青衣小厮走到跟前来带路了。

    刘万渊坐到二楼雅间里,才端起杯子,就有一人推门进来了。

    来人衣衫轻薄,倚在门边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是个俊秀的公子,笑容更盛,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来人是艳香楼的花魁,名为春姬,张姐怕别的丫头毛毛糙糙的伺候不好贵人,便直接喊了花魁送来了,她扭着纤细的腰身,晃荡着两捧白盈盈的波涛,就朝着刘万渊的身上靠过去,嘴里还喊道:“公子~……怎么一个人喝酒啊,今夜就让奴家陪您一醉方休可好……”

    刘万渊面上没什么情绪,坐正了身子一动不动,就好像身旁别无他人。

    “哎呀~公子~”见识过无数男人的春姬怎能如此罢休呢?

    毕竟别的男人一见到她不是硬了腰就该红了脸了,那些心急都到了这会儿早该操练上了。

    “公子,来嘛~”春姬斟了一杯酒,用手指头端着递到了刘万渊的唇边。

    刘万渊并没有拒绝美人,而是低头喝了一口她手中的酒,春姬见此情形,还以为机会来了。一只手就要摸上这位看起来身份不俗的公子的后颈。

    哪知,刘万渊突然一下站起身来,往旁边走了两步,走到了窗前,往下看去。

    “哎呦~”春姬原本是要往他身上靠,他这么突然一站起来。春姬直接扑了个空,人也直挺挺躺在地板上了。

    “下面这是要做什么?”刘万渊问道。

    不解风情的毛头小子,春姬闭眼压下心中情绪,可是生意还是要做的,咬了咬牙从地板上爬起来,也跟着走到窗边去。

    春姬这次学乖了,没有往刘万渊身上靠,而是撑着手,倚在了窗边,看着下面“啧”了一声,说道:“公子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吗?在咱这种地界总归是要留客,势必要露出些花哨的活计来,吹拉弹唱那必须得是样样齐全,客人高兴了,才愿意为咱们付银子呀,您说是不是?”

    她说完话,还不忘对着刘万渊拋了一个媚眼,又说道:“公子要是喜欢这样的,奴家也可以为公子献唱一曲。”

    “……和别人不一样,奴家呀,可是为您单独献唱呢~”

    春姬伸手去拽刘万渊的衣袍,葱白细嫩的胳膊展露出来,实在是忍不住令人垂涎。

    刘万渊对此却并不买账,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下方,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他拿着折扇的手往下一指,问道:“那个?那个人是谁?”

    春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台上架着的一柄长琴,很快,琴声悠然而起,执琴者是位袭水蓝色纱袍模样清秀的小姑娘,看着年纪莫约十五六岁。

    “公子,您难不成看上这位了?这位叫青歌,年纪还尚小,只卖艺不卖身,不过琴倒是弹的不错,也有些恩客愿意抛二两银子度她过日。”扶了扶胸前波涛的春姬暗自思量道,难怪了,看不出来这位,还有这等癖好,喜欢年纪如此小的?

    顿时,春姬看向刘万渊的眼神中,带了几分鄙夷,呸!人皮禽兽。

    “青歌?这听起来像是个好名字。”刘万渊眯着眼向下看去,这个小姑娘倒是看着和昨日那份画卷上有那么几分相似,没错了,这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

    春姬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装作体力不支地朝着刘万渊靠过去,万分委屈地说道:“ 哎呦哎呦,奴家怎么没力气了呢?公子!过了这么久,你都没有问过奴家叫什么名字?这可让人家伤心了~”

    刘万渊这次倒是没有拒绝,万分配合的搂上了春姬的腰,说道:“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名叫春姬,公子您可要好好记住了,不能就这么忘了奴家呀~”

    “那么……春姬姑娘,麻烦您帮我将那位正在抚琴的青歌姑娘请上来。”

    “这……”在春姬犹豫之时,刘万渊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抬手就塞进了春姬刻意往下拨弄胸前圆润白皙的沟渠里。

    “哎!”春姬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将银锭从胸脯里面掏出来,感受着手中银锭沉淀的重量,春姬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小姐妹给卖了。

    “哎呦,公子真是大手笔啊,奴家这就去帮您把人给喊?不,将人给您送过来!”

    这位爷随手一扔的赏钱,比别人连包三日的嫖资还要多。

    春姬脸上洋溢着笑容,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当这扇门再次被推开时,进来的便是那个一开始在台上抚琴的清秀姑娘了。

    青歌不明白为什么花魁姐姐会让她来这里,招待这位听说出手极为阔绰的公子。

    青歌进去时,正看到那位模样清俊身姿倜傥的公子正斟了一杯酒,抬手往嘴里送。

    “公子?”青歌喊了一声。

    刘万渊喝完手里那杯酒,放下酒杯,露出一个微笑,说道:“你就是青歌姑娘吧。”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姑娘,请。”

    刘万渊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走进来的小姑娘。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就查清楚了这个人的一切。

    扬州瘦马之子,生于娼门,抚琴献唱为生。

    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刘万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看着对面的青歌自顾自地说道:“鄙姓刘,自常州来……”

    他叽里哇啦的说了一大堆听得一头雾水的青歌:这人是要做什么?

    “……鄙人对姑娘一见钟情,心向往之,故,特此来问问姑娘是否愿意随鄙人离了这艳俗之地,说完了,轮到姑娘说了。”

    “啊?”青歌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不明白,春姬姐姐只是同她说这位客人想要听她抚琴而已。

    轮到她说?她要说什么呢?

    刚刚这位公子,这位姓刘的公子絮絮叨叨说了,他来自哪里,家境如何,还说了什么来着?

    啊,对了,他好像是说……

    “……一见钟情,心向往之?”青歌神色愣愣的重复了这句话。

    “没错,鄙人属意于姑娘,愿带姑娘离开这烟街柳巷之地。”

    刘万渊“咻”地了一下抬手展开折扇,故作风雅的摇了两下。

    这地方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是要被人唾弃的,若是有人愿意赎身,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刘万渊心中有底,丝毫不怕她不答应。

    青歌这喜悦砸的晕头转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恍惚了半天,只答出个我来。

    “姑娘也可不必现在就回答我,待我和这里的妈妈说明,明日下午我便来接你可好?”

    “好……”

    也许是被这俊朗皮囊所蛊惑,青歌到了最后竟迷迷糊糊地说了一个好字。

    …………

    这天夜里青歌做了一个梦。

    她的梦里有一个巨大的很长很长的水渠,里面灌满了冰冷蓝色的湖水。

    她无数次跳下水渠……

    “姑娘,只要你从了我……我会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美好之物,捧献于你,如何?”

    ………

    “区区贱俾,怎敢如此搬弄是非!”

    “小畜牲,居然连主人家的官印都敢偷!”

    “来人!丢到后巷!乱棍打死!”

    青歌被人扯住腿拖进了那阴暗潮湿的后巷里,最那一眼,刘万渊那张俊秀的脸是那样寡淡无情。

    “不!不要!少爷!少爷!……求您!救我!!!”

    ……

    艳香楼后院。

    青歌带着一身冷汗惶恐醒来了,清凉的风吹进窗口,窗外是湛蓝色的天空,她还没有死去……

    这只是一个冰凉的,带着湿意的噩梦罢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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