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日的清晨,一缕温柔的晨光穿过屋檐,如涓涓细流般洒在静谧的庭院。
交错的藤蔓在墙头编织,婆娑的枝叶轻轻摇曳。
庭院深处,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巍然而立,晨风轻拂着那一棵巨大的梧桐树,落叶如羽毛纷飞,花香随空气流动。
在梧桐树荫下,少女秀发如云,一束束头发随意垂落,轻轻拂动。
陆昭瑾的手中执着一柄利剑,剑身泛着淡淡的银光,伴随着飞扬的发丝,徐徐起舞。
剑招间如与晨风共鸣,舞姿虚实交错,剑花翩跹。晨光透过树叶的微缝洒下,投下斑斓的光斑。
在这细碎的光影之中,少女舞动的剑影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远远望去,犹如一幅天然山水之画,生动而悠然。
然而,画中的女主心情却不太美妙,思绪纷飞。眼下朝局动荡,昨日夜里前来的不速之客…
这一切太过于巧合,那就说明并非偶然。
他们当真只是路过疗伤吗…
“姑娘,早饭好了,先过来吃些再练。”徐娘一大早就呈上一份热腾腾的早餐。
她纷乱的思绪被打断,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
管他江世子,陆世子的,眼前热乎乎的包子才是最重要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她将剑别于腰侧,走回屋内。徐娘为她准备了面食与米粥,都是她爱吃的。
陆昭瑾练完剑胃中正咕咕作响,不由得心情大好,欣喜道:“好香!徐娘就是疼我。”
“姑娘练剑的身姿愈发娴熟,当真是位出色的剑客了。”徐娘心中有些感慨,感叹着自己从小看着的姑娘已经长大了。
“那可不是嘛,徐娘切莫忘了,我可是飞雪谷第一呢。”陆昭瑾俏皮地眨了眨眼,嘴里嚼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对了,徐娘,你打探到消息了吗?”
徐娘压低了声音,小心地说道:“姑娘果真神算,前几日镇上有好心的富贾,不忍心以农为生的百姓妻离子散,就慷慨接济了几户人家。
结果,那富贾家里就招引了山匪。
前日,那富贾出城谋生意,不幸遭遇山匪劫持,家里人为了保全其性命,足□□了一千两才得以赎回。
如今,富贾家底元气大伤,再无余力去相助旁人,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眼下乱世动荡,自从官家实行常平新法以来,百姓苦不堪言,官逼民反,山匪肆虐横行。官匪勾结,普通百姓根本没有办法与山匪对抗。”
“徐娘,那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们姑且试试。”
...
不多时,飞雪堂外张贴出了数则寻药赏帖,声称近日医馆患者激增,药材供应短缺。
急需一些采药之人,报酬可以日结银钱。
芸溪镇的百姓纷至沓来,徐娘按照事先的计划安排了一些家境困难者充当采药工,工钱以采摘数量计算。
本来这些药材进货价就高,再加上工钱,飞雪堂其实并未赚取多少进账,但连日发放的工钱却解了这些百姓的燃眉之急。
这也多亏了江策砚留下的那五百两银子。
在徐娘多次和她报喜之后,陆昭瑾知道镇上的情况已有所改善。
于是,她决定先回飞雪谷,因为师父已经多日未回信,她感到有些奇怪。她先去找徐娘告别,然后启程回飞雪谷。
徐娘得知后,忙不迭地取出早为陆昭瑾准备的数套衣裳,款款在陆昭瑾身上比划着:“这些是我从年初开始缝制的衣裳,如今方才成型,姑娘长大了,应该多几身衣裳换着穿才合适。”
陆昭瑾站在徐娘面前,这几套衣裳的尺寸得体、花色精致,仿佛为她量身定制一般。
然而,她却有些为难。
她轻声说道:“徐娘,您年纪不小了,眼睛也不如从前,真的不必再为我挑灯夜做衣裳了,我已经十六有余,有能力自己去买。”
徐娘微笑着,眼中透出一丝慈爱:“姑娘只要不嫌弃就好。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是要多疼爱些。”
说罢,她将衣服递给了眼前的少女,陆昭瑾叹了口气,徐娘总是这样。
当她收拾好行装,踏出药堂侧门时。
她遇到几个采药工,他们热泪盈眶地就要给她跪下。
陆昭瑾连忙把她们扶起,“千万不必如此,万万使不得...”
“陆神医,您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感激不尽啊…”
几个采药工中,有一老妇携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只狗尾草编织成的狗狗,递给了陆昭瑾:“姐姐,送给你。”
在小女孩递上那狗尾草的一瞬间,她的心中不住涌起了一阵温暖。
她双手接过小狗,俯身与小女孩对视,温柔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笑意盈盈地说道:“谢谢你。”
小女孩有些害羞地低头,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仙子。
…
飞雪谷山下。
陆昭瑾骑着从小养在山下的灵马,到飞雪谷山脚时,她将灵马拴在一旁,让它在新鲜的绿地上觅食。
半刻钟后,她轻拍了一下马头,灵马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马蹄声逐渐远去。
灵马识路,自会回到飞雪堂。
她则独自一人上山,今日天空阴沉,漫天的乌云把太阳遮得丝毫不见,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氛围,甚至连风都无法流动。
行于山路间时,当她感到疲惫,便施展轻功疾行,犹如行云流水般穿梭在树林之间。
当她行至僻静的山林之中时,诸多鸟类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清脆刺耳,直贯双耳。
这使她不禁回忆起少时,师父带她和师兄下山,学习医术并给百姓看病。
当时她和叶锦皓的轻功尚显蹩脚,飞雪谷深山幽静,荒无人烟,几乎没有外来之客。
师父有时会嫌他俩走得太慢,常常自己先施展轻功上去。
再加上二人年纪小,体力也自然不支,时常半路休息,她和叶锦皓常常要爬到日落西山,才抵达山上。
每每是院子门刚一打开,他俩就“扑通”倒地,实在是太消磨人的体力了。
心素早已喂养好山上蓄养的牲畜,准备一桌香气扑鼻的饭菜,等他俩一起吃。
陆昭瑾心知肚明,心素其实也在拐着弯暗示他们:不刻苦练功,就只能费尽力气,爬一天才有饭吃。
在接连爬了几次山后,她深谙其中的道理。
因此,她比从前更加刻苦努力地练功。每日鸡未鸣,她的房门就已打开,常常能碰见已在院子里打坐的心素。
叶锦皓见着,也早起加倍练功,美名其曰道:师兄的武功比师妹差的话,以后谁来保护她?
天道酬勤,陆昭瑾和叶锦皓逐渐练就了一身精湛的武艺。
往后再上山时,二人已经能做到轻松地打开院门。
所以,陆昭瑾由衷感激她的师父。
心素不仅将她抚养长大,还传授她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武功以及不外传的医术。
…
天色越来越暗,陆昭瑾终于到达目的地。
陆昭瑾推开眼前熟悉的大门,呼唤了叶锦皓好几声,却无人应答,这厮估计不知又去哪浪荡去了。
她只好先去寻找师父,心素年纪大了以后,愈发喜欢常年呆在屋中,她上前去敲响房门。
“师父,师父...”
连声呼唤,无一回应。她毫不犹豫的推开房门,房门没有上锁。
这时,“哗啦”一声,外面酝酿了许久的狂风骤雨也随之到来,雷声大作。
屋内一片狼籍,似乎有打斗的痕迹,但没发现血迹,她略微松了口气。
环顾四周,她瞥见自己前几日写的信被画鹍鸟叼在了窗旁的桌上,外观完好无损,没有打开的迹象。
地上忽然有亮光一闪而过,她蹲下身,拾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碎玉,上面还系着红绳。
一股强烈的不详感弥漫上她的心头。
果然,她的不安不是空穴来风,眼下正是她最担心的情况。
师父去哪里了,或者说——失踪了。
陆昭瑾小心地把碎玉收了起来,就起身去隔壁叶锦皓住的屋子里。
推开房门,屋内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空气中却充斥着一种熟悉而古怪的香味。
在哪里闻过呢?
她记忆中某个碎片一闪而过,她想起来了,这是飞雪堂独有的迷魂香。
陆昭瑾心中倏然一沉。
她走到后院圈养牲畜的地方,它们看起来似乎久未受到照料,食槽里的残渣已被啃食得干干净净。
叶锦皓看来也失踪了。
陆昭瑾开始回想飞雪谷这些年是否与旁人结下仇怨。
得到的结论是:未曾。
飞雪谷从来不拉帮结派,在江湖上行事一向低调。
眼下,她能想到的还有一种可能:师父前些年偶然受到皇帝赏识,或许是朝中某个势力欲将其收入麾下。
但这与叶锦皓有何干系,他的身份可不一般。
迷雾笼罩,真相难辨。
她想到在山下见到的江策砚,还有在金缕阁出任务时,听说到的京中出名的朝臣以及他们复杂的关系。
如果是这些人,为什么要来一个这么偏远的地方,就为了绑一个天师吗?
要知道,这位天师的武功可不一般。
但上京中,确实高手云集、卧龙藏虎…
雨水无情地淋湿了她,可她却无瑕顾及,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纷沓而至。
陆昭瑾有记忆以来最重要的两个人突然下落不明,这让她心头涌上一阵无法言喻的焦虑。
她的手无意识地摸着腰间那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这把匕首来自西来王朝,锋利坚硬,削发如丝。阿瑾,可以用来防身。”
回忆涌上心头,陆昭瑾想起第一次在这个院中清醒的场景。
七岁的她失去了记忆,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院落。睁开眼就看到,朝自己脸挥手的叶锦皓,以及他身后的心素。
比她大两岁的叶锦皓正一脸好奇地观望着她,兴奋地说道:“师父,这就是你下山给我捡的小师妹吗。”
心素那是正值中年,穿着一袭深色的长袍,袍身飘逸而宽大。
感受到她的目光,和蔼地说道:“孩子,你是我下山途中,在一群逃饥荒的百姓中捡到的。”
从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口中,她得知当时陇右一带突逢大旱,许多难民为了寻找吃食涌向海西,途中许多人因为饥饿在半路就死去了。
心素恰好路过,出于善心将她捡回了山上,而她的名字叫做——陆昭瑾。
她静静聆听着,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知晓自己的家人可能都已不在人世,心中犹如猛兽啃咬一般,疼痛难忍。
她眼前一昏,再次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陆昭瑾就与叶锦皓成为了同门弟子,心素每天会带他们一起练功。
这些年,他们几人一直在山上过着平静而幸福的日子。
而现在,这一切似乎成为了过去。
雨水不停地淅淅沥沥地下着,陆昭瑾的思绪飘飞在迷雾中。
她再次拿出那块碎玉,试图从残缺的碎玉中找到一些线索,雨水却不合时宜地模糊了她的视线。
怀中喜欢作乱的灵鼠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蜷缩成一团,格外地安静。
过了许久,伫立在那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她要先想办法知晓师父和师兄的去向。
陆昭瑾转头回到了屋内,运转内力将身上雨水一一蒸发。
又坐在木桌前,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书信。
随后,她披上了蓑衣与斗篷,将后院围着的牲畜放生。
简单收拾一番,她轻轻合上小院门扉,独自踏上雨幕笼罩的山路,消失在茫茫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