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

    门铃乱响的时候炎真正睡得昏天黑地。

    赶完一项大作业的deadline,太阳都出来上班了。

    她困倦至极,把约了人九点来看房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一头栽进被子里睡死过去。

    “叮咚叮咚叮咚——”魔音穿耳往脑髓里钉。

    炎真挣扎着爬起来,昏昏沉沉,披头散发,踉踉跄跄闭眼摸到玄关开门。

    “请问你是炎真学姐吗?”声音清澈悦耳,霎是好听。

    男的?

    炎真狠狠甩了一下脑袋,倚在门框上抬起眼皮,又困惑地眨了眨眼,终于想起看房这事,打量着眼前这人,涣散的眼神聚起怀疑的光:“你是......赵小乔?”

    “是的,学姐。”赵小乔面容略带疲惫,尽力扯开一个礼貌乖巧的笑容。

    炎真睁大眼睛:“你是......男生?”

    听到这句等同于废话的疑问,人高马大的赵小乔露出错愕的表情。他眨了眨眼,迟疑道:“是,是呀。学姐,咱们在微信上约好了今天看房的。”

    炎真现在住的公寓是离大学不远的两室一厅。原先的室友是一位白人女孩,上个月搬出去和男友同居,空出一间房来。

    波士顿房租贵,她一个人负担不起,急着把空房间转租出去。

    她在好几个华人学生微信群里发了招租信息。一位微信名叫“冰上美人”的大一新生加了她,上来“学姐学姐”叫得格外殷勤,每句话都要加个卖萌的表情包,“吗呀呢嘛”语助词用得飞起,最后自报家门叫赵小乔,Boston College统计学专业大一新生,对她的招租信息很感兴趣。

    两人就租金,水电,作息,卫生等问题做了细致的沟通,炎真挺满意。

    偏偏百密一疏,先入为主地笃定对方是女生,没问性别。

    炎真不愿意和异性合租,怕一个屋檐下住久了将来牵扯不清。她叹了口气,想着还要继续空置的房间,心头滴血:“不好意思,我不租给男......”

    这时电梯门打开,走出一个穿黑T运动短裤,寸头小麦肤色的高壮健硕的男人,高眉深目,目光炯炯有神,走路姿势矫健带风,如一头蓄满能量的雄狮。

    男人右手推行李箱,左手拖着一只上窄下宽、带轮子的巨大异形箱包,胳膊肘下还夹着一根尾端似铲子的长木棍,三两步堵到炎真门口。

    “东西都在这了。”他把木棍往赵小乔怀里一塞,冷漠地扫了一眼炎真,转身要走。

    “Edward,你等等。”赵小乔叫住他,咬了咬嘴唇,委屈道,“房子还没租好呢。”

    Edward回头,皱着眉一脸不耐:“租没租好都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既然分手了,你不可能再赖在我那里。”

    “你别这样......”赵小乔试图去抓他的胳膊,被毫不留情地甩开。

    Edward半点不掩饰他的嫌弃,啧一声,头也不回踏进电梯。

    炎真的瞌睡被腐女觉醒的DNA燃烧殆尽,她站在摇滚区看完一场“你把我甩了赶出家门我好心痛”的狗血剧高潮部分,一边骂自己没品,一边压抑不住内心的雀跃。

    “学姐,房间能租给我吗?”赵小乔望着电梯门怔愣半晌,终于回过头。他浓睫低垂,微微发着颤,嗓音生涩,一副竭力忍耐的表情。

    炎真不置可否,试探问道:“你们......?”

    “Edward不让我再住他家里,上次我们去夏威夷度假,我的钱已经花得不剩多少了,负担不起更高的房租。而且,现在是学期中间,空房子也特别少。”赵小乔抬起眼睛,深深看着炎真,瞳仁漆黑明亮,泛着水光,直接看到炎真心里去。他的嘴角微微向下,牵着两颊的肌肉,垂出伤心的弧度。

    同居一时爽,分手火葬场。炎真承认,赵小乔楚楚可怜的模样唤起了她的同情心,一点点而已。

    “学姐,让我住在这里吧,哪怕是暂时让我住一段也行。我保证作息规律,按时打扫,不给你添麻烦。”赵小乔的声音绵软到几乎算是哀求。

    面对这样一张唇红齿白、漂亮至极的脸蛋,拒绝的话实在太难启齿。炎真叹口气,扬眉道:“只是暂时的,一旦我找到更理想的合租者,你要配合搬出去。”

    “没问题。”

    “不准带访客回来。同性,异性都不行。”

    “不带。”

    “我晚上常熬夜,你若早起动作要轻。”

    “好。”

    炎真终于让开身体:“进来吧,先签个临时租房合同。”

    和直男合租的确诸多不便,可若是一个......gay,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既不用担心男女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发生狗血事件,还白得一个能搬能扛的壮劳力,怎么想也是划算的。

    赵小乔拖着他的两只大箱子进了门。

    炎真指着带把的木棍,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呀,”赵小乔连忙递给她,“冰球球杆,学姐,你看过冰球比赛吗?”

    “转台的时候不小心瞟到过几个画面。”炎真拿着球杆兴趣缺缺,很快还给他,“你打冰球?”

    “嗯,等过段时间有比赛了,我送票给你。”

    “呵呵呵,再说。”炎真十分敷衍。她忙得四脚朝天,哪有功夫去看什么冰球?

    赵小乔并不在意,环顾空空如也的客厅。

    唯一的家具是一张临时支起的活动桌,充当餐桌,上面摆着一只台灯,旁边放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完全不配套的凳子。

    他推开房门,房间里更可怜,连床架都没有。一张Queen Size的床垫作为整间房里唯一的家具,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与空空如也的壁橱相呼应。

    “先前的室友把她的家具都搬走了,床垫留了下来,睡觉不成问题。客厅的桌子可以吃饭,也能学习,椅子只有一把,咱俩轮流用。”

    炎真一门心思扑在繁重的课业上,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为负。她觉得这房子离学校近,节省通勤时间,周围治安也好,能吃饭能睡觉,客厅没了家具非常宽敞,能做瑜伽能跳绳,功能性满格,住得可好了。

    赵小乔面露难色:“我不习惯睡别人的旧床垫。”

    炎真耸耸肩:“那你自己想办法。”

    她拿出准备好的合同,又在上面勾勾画画一番,递给赵小乔:“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赵小乔看也不看,签上自己的大名,递回去。

    炎真抽出一份拿走:“一式两份。”她用手捂住打呵欠的嘴,“我去睡觉了,你慢慢弄。”

    炎真往床垫上一倒,大大伸了个懒腰,打算接着会周公。

    房子租出去算了结一桩大事,接下来她可以全副心神投入到学习中。

    MIT的研究生真TMD难念啊,炎真叹气。

    刚入学两个月,她拼了老命好不容易适应了全英文教学的环境,堆积如山的project和隔三差五的presentation,有时候事情赶到一块儿,一周加起来只能睡十来个小时,玩的就是一个挑战生理极限。

    从前在国内的游刃有余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挫败和惶恐。饶是那少得可怜的一点睡眠时间,还充斥着学习跟不上被清退的噩梦,在夜里对她进行精神折磨。

    每一天都过得像在打一场艰难的战役。

    神经细一点的,怕是要得抑郁症。

    炎真翻了个身,差点从床垫滚到地毯上,她往里挪了挪,心内嘟囔道:“gay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就是比直女高啊,我这个床垫还是从垃圾桶旁边捡回来的呢......”

    隔壁窸窸窣窣收拾的动静像催眠的白噪声,太困了,眼皮子越来越沉,炎真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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