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妄图去人格化是丑恶。认为自己可以去人格化是愚钝……”

    厚实的军大衣下,欧若拉把自己缩的紧紧的,几乎只能从毡帽和衣领的夹缝间看到她的眼睛,

    “上一世,还有这一世的前半生,我很少去想所谓意义。想不到就算了,明天还有DDL,明天还要上班呢。可去年之前,我承受了太多骇人听闻的折磨。在应战状态下,就算有匕首慢动作扎进我的眼睛,我也可以忍住不眨眼,除非他搅动……”

    .

    一个紧实的拥抱并没有什么诚意。但在想好该说什么前,总不能傻愣在原地无动于衷。四肢的血液似乎从动脉倒流回了埃尔文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要把它撑炸开来。欧若拉几乎从来没认真提起过她在研究所的日子。他也没有哪怕一次去想象欧若拉承受过什么。要时至今日,要欧若拉若无其事的亲自口述,他才能窥得那段岁月的冰山一角。大脑里也没有了血液,他几乎窒息,所谓“同甘共苦,愿与你同受”的誓言也在一起压迫着他。心灵告诉他:

    他不敢的。

    他会畏缩。

    “真希望你已经替大家承受了所有——就从你以后,没有人再需要蒙受苦难。”

    .

    “没意思。你确实是很会说,可这次拍在了马腿上。虽然我现在已经把哥哥切割给阿芙罗拉了,但我很清楚在那两年里,所支撑着我的,是哥哥每二十天就能寄来的家信。我不为世人赎罪,我是为哥哥承受的。”

    前一刻的欧若拉还情感脆弱。现在,她投向埃尔文的眼光莫名的具有攻击性。她总是对她自己刻薄,这是埃尔文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她也会直接冒犯别人。

    .

    “从有一支猴子有了能进化成人的潜力开始,思考意义就成了人所逃避不了的宿命。忙碌于外物可以短暂的压制这种先天的欲望。但只要闲暇下来,天性的解放便是势不可挡的。”

    .

    “为了意义而赴死的不稀奇的。但是若拉,为什么没有意义就要寻死呢——死亡难道能为你带来更多的意义吗?”

    .

    “我看你也读了不少杂书。《圣经》看过吗?”

    .

    “看过开头。内容略有所知晓——城墙教完全的拷贝了圣经的创作体系。只不过对人名做了些替换。看你书中的描述,基督在外面的文明世界是无可动摇的信仰。不过在墙内,城墙教的信众占人口总数的不到5%,”

    .

    “那么。你相信一个比人类拥有更多美德的造物主的存在吗?”

    .

    “认识你以来,我还没有重新思考过这个问题。在我上一次听城墙教为宪兵团重要人物诵悼词时,我想的是如果真的存在‘造物主’,那他一定是个无恶不作的道德真空。”

    .

    因为寒冷而凝结起来的目光,此刻再探照到埃尔文身上时,稍稍放柔和了那么些。有人愿意陪她一起说造物主的坏话,她听了还是会开心的。

    “你知道自由意志吗?”

    .

    “城墙教说,世界本应该是至纯至善,因为城墙之神是至纯至善。是因为人类有了自由意志,有了选择。所以人类作恶多端,导致了人类的不幸。显然跟我们调查兵团的理念是格格不入的。不过很多死去的士兵的家人是城墙教的信众。在下葬时,还是会有牧师为他们诵悼词。”

    .

    “微积分的创立者莱布尼兹在解释创世者至善又全能,与世间罪恶横行之间的矛盾时,提出了一种观点,就是创世者可以创造一个没有恶,但也没有自由意志的世界。而创世者最终选择了将自由意志送给这个世界——同时忍受人类由于滥用自由意志而导致的‘罪’恶,并通过降下‘天灾’的方式,来惩罚人类的‘罪恶’。”

    .

    “听上去是个很有趣的理论。”

    .

    “是啊。太有趣了。”

    不等埃尔文细想她到底是对这个理论哪里不满因而阴阳怪气,而欧若拉已经做完了所有的铺垫,阴仄仄的目光指向不翼而飞的穹顶之上,很远很远的地方,可以看到象征着八大巨人之力所汇集形成的冲天光柱,

    “上帝觉得一副山水画无趣。觉得以文字所记述的大自然无趣。所以在其中加入了一些有自由意志的人类——主角。主人公通过行使他们的自由意志,在不断由上帝所提供的两条命运的分岔道中做出抉择。比起流动的山水画,还是矛盾在不断激化的主角与命运抗争的英雄故事,更被观剧者所青睐。与其用我的自由意志去取悦一个道德真空的上帝,不如选择和他的故事同归于尽。”

    .

    “若拉,难道你在想你的命运,是被人——神主观的安排的吗?”

    .

    “阿芙罗拉告诉我她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回去了未来。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带着使命来的。但她作弊把信念寄托在了哥哥一人身上。所以哥哥死后,她也就使命失败。所以她这个废物被送回未来就只能站街卖笑。然后,神又盯上了我。”

    .

    “委员长同志,我不知道你还信神。”

    .

    “从我的世界来到你的世界,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总不会是种没有目的的自然现象吧?”

    .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是心理安慰,并不是在肯定某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志在安排一切。反而是更强调“磨难”与“大任”之间的客观联系。每个人都可能会遭遇磨难,而每个人又往往都有理想。磨难与大任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被联系了起来……

    怀中的小阿克曼块头不大,体重接近七十千克。倒不是说埃尔文抱不起来他。只是他觉得她分量足,不似寻常少女那般纤细易折,一阵大风都能把她们刮走。这么沉重的阿克曼的躯壳,听她这么一说,似乎竟也凭空虚幻了那么几分:

    一个不注意,她就可能再次穿越时空。

    确实不是每个人都能穿越时空。

    .

    “艾伦借助始祖巨人的力量和意愿,回2000多年前去独断万古了。这是他自愿的。他和我有情愫,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回去了——他爱我,但更爱他的艾卡迪亚人。我敬佩他的勇敢,但我不愿意通过哪位神的力量来到这个世界。我的自由意志告诉我,我要反抗。”

    .

    “委员长同志,你带领我们跑步迈向communism,又何尝不是在反抗。旧社会难道不比所谓的神所谓的造物主,更可憎吗?”

    .

    “谁管你们的旧社会?你们不配。你们没有自由意志,所以你们的行动能力配得上你们所受的苦难。”

    .

    “我没有自由意志?”

    穿了几十年自由之翼制服的调查兵团团长埃尔文,难以接受欧若拉忽如其来的刻薄。

    .

    “你只是个设定,复制粘贴人,哪个时空里都有个你。你存在的意义不过是哄我开心骗我不要太早心灰意冷去死……”

    “啪!!”

    .

    响亮的一记耳光打在少女的左脸上。那里几乎立刻便发红发肿。

    “若拉,我不觉得我命中注定是负责讨好你的。我认为我爱上你,完全是出于我的自由意志。”

    .

    “我不信。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有自由意志?”

    对于应战状态的欧若拉来说,一耳光未必比苍蝇叮咬来的疼。结实吃完足可以打哭任何女人的耳光,她别说哭了,真的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

    “我的自由意志可以自由的选择爱你,或者不爱你——委员长同志,为了最小化我对你的忌惮与猜疑,去年里,您可是一直对我百分之一百的真挚与诚实,”

    .

    “除了哥哥,所有男人认识我后都会经历一个从戒备警惕,到憧憬爱慕的过程。这不能证明你有自由意志。”

    .

    “在你已经和艾伦确立关系后,我出于满足我自己的贪欲的原因,兼污了你。并没有什么声音告诉我要逗你开心。”

    .

    “我没有道德洁癖。我一点都不介意跟复数个男人女人开银趴。”

    .

    “我违背了你的意愿。”

    .

    “没有。我喜欢被动喜欢被强迫。”

    .

    “啪!!”

    比开场白力道更重的一耳光打在了和之前相同的位置。震的埃尔文都在收回手后揉了揉手腕:

    “疼痛呢?也是你喜欢的吗?”

    .

    埃尔文觉得手腕痛,欧若拉脸痛不痛她心里有数。可这才把她眼角打肿而已,才哪到哪啊。捂着没受伤的眼睛,用难睁开的左眼去打量埃尔文,欧若拉看到的是一片模糊。打过他的人不少。可是埃尔文,是可以对她下手那么重的人设吗?

    “你下手根本没犹豫,我看不出来你的行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被特训过如何面对突发情况。你也预演过怎么对付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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