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的是—摩瑞亚之主，都林之门，请说，朋友，然后进入。”

    月光照在伊希尔丁上，黑暗中闪出光亮。一道拱门出现在砂石墙壁上，甘道夫念出拱门圆顶上的古代文字。

    “这句是什么意思？”梅里够着脖子问

    “意思够明显了。如果你是朋友，说出口令门就会打开。”甘道夫解释完就转头看向大门， “Annon Edhellen edro hi ammen.（精灵之门，为我开启。）”

    半晌，整个凯萨督姆一片寂静，大门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甘道夫咽了咽口水，又把双手举过头顶，“Fennas Nogothrim lasto beth lammen.（矮人一族门径，听我此言号令。）”

    罗蕾莱甩甩头，试图把隔壁山顶上雪雉进食的声音清理出去。这个过程中大门始终一片寂静。

    “没什么动静。”皮聘撇撇嘴

    甘道夫开始采取另一种措施，他整个人压在石壁上，试图用蛮力把它撞开，“这种咒语我曾全数知道，不管是精灵语、人类语还是奥克语。”

    他开始喋喋不休地为自己找补，每当他没有主意的时候就这么干，而且每次都能起到效果。人们通常会说：“当然，你尽力了”或者“这实在太难了没有人能做到”。

    “那你要怎么办呢？”皮聘一点台阶也不给他留。

    甘道夫深吸一口气，“用你的头去敲开，佩里格琳.图克！”他喊道，“如果还敲不开，至少我能有点安宁，不用回答愚蠢的问题，好找出开门的口令。”

    ……

    “An men si ando Eldarinwa（此地开启，精灵之门）a lasta quettanya（听我此言）Frenda Casarinwa（矮人门径）…”

    整个西栏农溪畔都沉入夜色，他们在湖边来回踱步等着甘道夫试对口号。天气越来越冷，虽然比起在山上好多了，罗蕾莱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她用手指蹭蹭通红的鼻尖，裹紧了已经干得差不多的袍子。

    甘道夫不知道尝试了多久，夜色越来越浓，数不清是第几片乌云遮上了月亮又飘走。梅里和皮聘甚至捡起了石头准备打水漂。

    这几天总有窸窣的声音在罗蕾莱耳边响起，不知道是不是长途跋涉让她的听力出现了问题，她拍拍脑袋试图把杂乱的噪音赶走。

    矿坑不适合小马跋涉，阿拉贡和山姆正解开了拴着比尔的缰绳让它离开。

    “再见了比尔。”山姆抚摸着它的鬃毛，依依不舍地告别。

    阿拉贡拍拍比尔的头：“他能找到回去的路。”

    “Fennas Nogothrim（矮人一族门径）…”甘道夫还在尝试

    罗蕾莱靠在一颗银桦树上，老树的树皮干厚而具有深沟，靠着月色依稀能辨认得出淡褐色的枝干。闭上眼细嗅着清新的木香，淡淡的甘甜味环绕在周围。

    深深吸一口气，一股清凉的苦艾味漫入鼻腔，像一道道波涛起伏的绿浪冲刷着她的嗅觉。不用睁眼也知道，莱戈拉斯肯定在附近

    随着几声闷响，阿拉贡制止了梅里和皮聘打水漂的行为。面前的这潭湖水浑浊不堪，他认为这大概不是因为天色的原因。

    即使刚刚梅里和皮聘用了百分百的力气投掷石子，湖面依旧一点波动都没有，它有些太过安静了，安静的有点不自然。阿拉贡凝视着湖水，不出半分钟就决定把视线移开。

    但愿是错觉。

    “噢还是没用。”甘道夫把法杖往地上一扔

    罗蕾莱和波洛米尔也注意到湖水的不对劲，他们离开银桦树走到阿拉贡身边去，阿拉贡抬手制止他们想要探查一番的动作：“这水不太对。”

    弗罗多和甘道夫的注意力还在大门上，阿拉贡刚拔出半截剑，身后的门就打开了。

    “所以他刚说了什么？”罗蕾莱转身跟上队伍往门内走

    “Mellon，精灵语中的朋友。”莱戈拉斯回答道

    还真是字面意思

    “快了精灵少爷，你马上就能见识到矮人著名的热情好客了。” 吉姆利走在最前面，“熊熊篝火，麦芽酒还有脱骨烤肉！”他边说边看莱戈拉斯，“这儿啊，各位，这就是我堂伯巴林的住所。他们管这儿叫矿坑——还矿坑！”

    甘道夫用法杖照明，借着苍白的灯光，众人的可视范围增加了一些。

    环顾四周，嶙峋的岩壁上向下渗着水，就像是一个阴森森的公墓，冰冷的水沿着缝隙往下滴，发出可怕的，持续的滴答声。

    “这确实不是矿坑。这是座陵墓。”波洛米尔难隐颤栗

    他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脚下的泥地里、边缘的墙壁上，都堆积着大大小小的人骨。有的还穿着秘银制的铠甲，他们手里握着的斧子彰显着他们矮人的身份。甘道夫法杖照亮的地方，无一幸免。

    “不！”吉姆利一改一路上的愉悦，悲痛的跑到族人的尸骨旁边

    莱戈拉斯踏着尸骨往里走，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拔起一根插在矮人头骨上的弓箭：“是半兽人。”

    此言一出，大家都拿出武器，做好战斗的准备。

    罗蕾莱掏出系在腰上的刀锁，一路上也没机会用，现在拿出来反而有点发抖。冰凉的锁链握在手里，持续的滴答声和她的心跳渐渐同频。

    也许又是错觉，她听到外面的湖水响起动物蠕动的沙沙声。

    “我们去洛汗豁口吧，根本就不该来这里。”波洛米尔仍旧坚持从刚铎那条线走。

    “好了！我们出去，快走！”阿拉贡护住霍比特人们往门外撤

    罗蕾莱和小家伙们都站在出口的位置，在转身出去的一刹那她看到一只巨大的触手在岸滩上蠕动，它有树干那么粗，移动速度非常快。

    “等等——”她想要拦住小霍比特人们踏出去的脚步，但话还没说完，触手就已经卷起弗罗多的脚踝将他吊起来。霍比特人们连忙去拉，罗蕾莱赶忙拽住已经跑到到湖边的梅里和皮聘。

    “大步佬！”山姆冲矿坑里大喊：“救救弗罗多先生！”

    山姆冲到弗罗多旁边挥起剑，罗蕾莱一把将他扯回来。

    她抡起刀锁甩向那根粗重的触手。刀刃横切向它粗糙的鳞片，削了一块肉下来。触手迅速松开弗罗多，收回湖底。

    “真酷！”皮聘跳起来

    “谢谢。”她将锁链收回来

    还没等她喘口气，数不清的触手重新从湖底冲上来，掀起巨大的水花。

    它一把将围在弗罗多周围的霍比特人们拍飞，重新将他卷起来带到湖中央。罗蕾莱用胳膊支撑着地面，滑出去两三米远。

    “啊——”弗罗多的尖叫响彻整个西栏农溪畔

    莱戈拉斯瞄准其中一根胡乱挥舞的触手射出一箭，阿拉贡和波洛米尔直接挥起长剑走进湖水中，砍向它们。

    罗蕾莱站起来把霍比特人们护到身后，再次扔出锁链。阿拉贡大声喊道：“是水中监视者！”

    怪物扭曲的身体浮出水面，粗大地触手在空气里胡乱抽打，掀起巨大的水花。为避免乱飞的水滴飞进眼睛里，他们必须在攻击它的同时空出一只手来挡住这些危险的水珠。

    它张开嘴对准弗罗多，想咬一口把他吞掉。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处理掉它所有的触手，期间它污浊的、带有鱼腥味的气息刺激着罗蕾莱的嗅觉，粗壮的触手从她身边挥过无数次。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尽可能多的将利刃扔向它。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嗅觉太过灵敏也不是好事。

    不知持续了多久，水中监视者因为失去了太多条触手开始痛苦的吼叫，波洛米尔接住被它甩飞的弗罗多往岸上跑。

    “进矿坑去！”甘道夫大喊

    罗蕾莱拖着锁链把霍比特人们往大门里面赶，依稀能听到身后湖中传来的吼叫和阿拉贡呼唤莱戈拉斯的声音。

    莱戈拉斯冲阿拉贡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他轻巧地从半截触手上跳下来，把拔回来的最后一只箭扔进箭篓里，快步跑进矿坑。

    长而卷曲的触手随着阿拉贡一起伸向矿坑，矮小的矿洞无法承担水中监视者庞大的身躯，一块块巨石瞬间坍塌下来压在它身上。

    他们赶在灰尘彻底挡住视野之前一口气朝矿坑深处跑去，弓着腰躲避四处塌陷的碎石。

    “我们如今别无选择。”黑暗中甘道夫点亮了他的法杖，“只能直面摩瑞亚的深重黑暗了。”他撑着法杖向更深的地方走：“千万要当心，还有比奥克更为古老邪恶之物藏在地底深处。”

    罗蕾莱扯掉身上挂着的碎布片。经过刚才的战斗，她的袍子现在几乎已经被扯成手绢大小了。

    她将袍子不完整的尸首放在刚刚掉落的碎石块上，连带着对整个矿洞中已经丧生的矮人们，心中悼念一句梭隆多保佑。

    “都安静些，到另一侧还有四天的路程。”甘道夫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但愿我们此行不会引起注意。”

    远征队在黑暗和沉默的气氛中前进。

    这里的天花板很高，非常开阔，但有一种无法言说地压抑和恐惧。

    罗蕾莱有些发抖的握紧锁链，生怕突然间钻出什么东西。莱戈拉斯察觉到她的颤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甘道夫察觉到气氛太过紧张，主动挑起话头：“摩瑞亚的诱人财富既非黄金也非珠宝，而是秘银。”他把法杖朝下一晃，让所有人都几乎看清了矿坑的全貌。

    这已经不能用坑来形容了，他们低头往下看，这里至少有一百八十多尺深，这还仅仅是他们所能看到的范围。

    “比尔博有一件秘银锁子甲，是索林送给他的。”甘道夫继续向前走

    “噢，那真是君王之礼。”沉默很久的吉姆利搭腔

    “不错，”甘道夫提高了点音调，“我从没告诉过他，那件锁子甲比整个夏尔都贵重。”

    弗罗多咽了咽口水，顿时感觉身上的锁子甲变重了很多。

    这里的路很不好走，有些地方是摇摇欲坠的石梯，有些地方是陡峭的岩壁。罗蕾莱费力地往上爬，每当她感叹自己终于扒住这些湿滑的峭壁时，下一秒就会滑下来。她真心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上山之前吃山姆做得那条鱼。

    甘道夫无奈的摆摆手：“飞吧，飞起来吧。”又很快瞪了她一眼:“不许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