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前与喻文州和战队经理联系好了。

    抵达办公室时，除了这两人，黄少天也在。

    律师出身的季女士很快就弄清楚了白霜和蓝雨签订的合同。当看到合同只有一年的期限时，她的心情略微好转了一些。

    “合同我已经看完了。我女儿和你们只签了一年的合同，而且代言在签约时间内的基本任务也已经完成。所以目前来看是没有任何违约金的。”季女士先发制人说道。

    战队经理欲哭无泪：“这个……虽然是这样，但是白霜现在还没离开战队，合同还有一段时间到期。而这段休赛期的时间大概是代言的高峰期……”

    都是什么事啊，辛辛苦苦一个赛季终于拿了冠军，结果他们的FMVP选手就不续约了？战队会损失多少啊！当时为什么要答应对方只签约一年呢？

    季女士沉吟半晌：“在合同未结束的这段时间，我们还会履行代言和商演这些，但是这个月合同到期后，我们将不再续约。”

    白霜本来静默地坐在那里，在听到“不续约”这三个字后，突然抬起头，不满地抿了抿嘴，道：“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代替我做决定，未免太过分了吧！”

    “过分？明明直接休学去打游戏，都不告诉家长，你问问你的队友，究竟谁更过分？”季女士一肚子气，听到白霜的反驳后顿时火冒三丈，她转身看向喻文州和黄少天。

    看着白霜的妈妈盯着自己，黄少天不由得为白霜辩护：“阿姨，荣耀是一项正规的赛事，和单纯的打游戏完全不同。而且，白妹……白霜也是……”

    未等他说完，季女士便打断了他：“年轻人，我只问你一句，你来这里打游戏，你爸妈同意了吗？”

    即便是话痨的黄少天也在这个严肃问题下沉默了。

    他刚来蓝雨训练营时，父母还亲自陪同过来。

    见到黄少天不吭声，季女士没有再深究，转而提出下一个问题：“你们俱乐部有关于退役选手的就业情况反馈吗？”

    “有……”经理颤抖着的手从柜子里取出一本资料，心中一片哀嚎。退役选手的去向他再清楚不过，当年荣耀联赛还不够成熟，退役后的选手能有几个好的职业机会？

    “嗯，让我们看看退役后的职业选手都在从事什么工作。开网吧、开网店、游戏代练、主播……哦，还有一个重新读大学的。”季女士悠然地翻阅着，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

    然而，白霜深知，如果用流行的说法来形容，她妈此刻脸上写满了两个大字——

    就这？

    “我今天特地来参观了一下这个俱乐部，不可否认，现在荣耀这个游戏赛事的发展确实很好，” 季女士顿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还在进行直播吗？我们可以考虑各自妥协一步，你可以继续从事游戏直播，但必须恢复学籍，好好把大学读完。你刚才也听到了，退役的职业选手大多从事一些令人堪忧的工作。”

    白霜皱眉：“但是，打职业是有黄金时间的，如果再过几年，也许就没办法再重回赛场了。”

    “那不正好么？”季女士凉凉一瞥，“好好把大学念完才是你该做的事情。你这次拿到全国赛事的冠军，正好给申请国外研究生当背书，应该能申请到一个不错的学校。”

    她越想越觉得，女儿拿全国联赛的冠军也不全是件坏事。刚才她了解到，现在电竞被归为了体育运动，也许申请国外学校还是个加分项。

    白霜听见母亲三言两语便安排了她接下来的前程，不免眉头紧锁：“从小到大，我几乎是按照你的规划走的，你让我学乐器，我学。让我学跳舞，我学。让我学奥数，我学，让我学英语，我学……”

    “让你考清北复交你怎么没考？” 季女士冷冷地插嘴。

    白霜深深呼了一口气：“是，我承认，当年高考失利，没能考上你看得上的名牌大学。在你眼里，我这号算是练废了。但时，我并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认真地看向她的母亲，一字一句道——

    “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不代表你可以介入并包揽我的一切。”

    白霜这番发自肺腑的言辞，在她心底积攒了很久，多年来一直潜伏着，没有机会说出口，而今终于全然爆发。

    很显然，季女士被这句话给伤到，瞬间眼睛睁得很大，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谁从你小时候一直支持你、几乎对你有求必应？是谁每天不辞辛劳地加班，只为了给你提供最好的生活？是谁在工作之余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你的身上？如今你轻飘飘一句要撇开关系……”

    说到此处，她越来越想不通，心里的怒火烧着，无法停息。

    “真是不愧是你那个无情的爸的女儿，养了你这么多年，最后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就事论事，不要扯无关人士。”人在极度愤怒之时，所说的话都格外伤人。白霜便被这句话狠狠伤到，不免提高了声音。

    季女士瞧见她皱眉，怒火并没有停歇：“是么？你是不是在心里想着，要是那家伙，就不会这样管你了。”

    “我说了，这是我的事情，跟谁都无关，”白霜淡淡地说，“我就想继续打职业。”

    在极度愤怒之时，她反而冷静了下来，不再与自家母亲没完没了的争吵，而是企图继续把话题回归到打职业这件事。

    在这场情感的风暴中，她的内心虽然波涛汹涌，但面对母亲的强硬态度，她始终坚定地维护着自己的选择。

    听到白霜坚定的话语后，季女士也逐渐恢复了冷静。

    “你觉得这就是你想要做的吗？”她目光锐利地扫过白霜，仿佛要找到她内心的软肋，“这个游戏，真的值得你放弃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