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溜

    春日的清晨还略带凉意,禾禾难得早起,带着双喜去碧落阁用早膳。

    沈氏张罗着丫鬟们给禾禾添碗筷,又将她拉到身前好一阵打趣,“春鸳,你看看今天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春鸳便是陈姨娘的闺名,听罢她只是用拿着手绢的手遮住脸上的笑容,并未有过多言语。

    禾禾心中有事,整个早膳都表现得十分乖巧。

    她吃下沈氏给自己夹的肉酥卷,听她和陈姨娘絮絮叨叨说着林妙姜出嫁适宜。

    咽下嘴里的食物,结合刚才的话题,她装作好奇地问,“那母亲今日可要替姐姐再清点嫁妆”。

    沈氏看向禾禾,“家里又没贼人,嫁妆都在库房存着哪儿用得着天天看,何况今日宋家夫人递了帖子请我去小聚,今日可没功夫了”。

    禾禾听了心中一阵大喜,陈姨娘也趁机给沈氏夹了羊奶糕,讨好地说,“近日夫人为着大姐儿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能抽空同好友小聚也能放松精神”。

    林妙姜虽是陈氏所出,可因着她与沈氏的主仆情分,生的女孩自小也在沈氏身边教养,穿戴物事和禾禾相比差不了多少。

    这次出嫁,姑爷选的是通州阳城县许家的嫡孙,离京城略有偏远,家里长房官从阳城县令,二房经商,大姐儿嫁过去是长房长媳,夫家有有资产,且是沈氏娘家的近亲,无论如何也受不了欺负。

    这亲事还是沈氏亲自回娘家求来的,陈姨娘做了一辈子小,就想女儿当回得脸的主母,这下心满意足了,她本就对沈氏恭敬,此番下来更是感激涕零,晨昏定省地不敢懈怠。

    林老爷和林不言很少同家里女眷用早膳,一是家里男人上朝和求学时间太早,二来两个武夫吃不惯那些精致早点,一碗羊汤一块烙饼下肚就能满足地擦脸而去。

    大姐儿自临近婚期便爱呆在房里绣嫁妆,近日都不太爱出院,禾禾又惯会赖床,这段时间,就只有沈氏和陈姨娘在碧海阁里慢用早膳。

    这次禾禾强行起床,主要是为了探听母亲今日的行踪,打听到想要的东西后,她假装打了哈欠,伸伸懒腰,对沈氏撒娇道,“母亲我好困,我吃饱了回去躺躺”。

    “不许走”,沈氏啪一下放下筷子,略有怒意地说,“过了年,你也快要及笄,能不能学学你姐姐大家闺秀的样子,别整天跟黏在床榻似地,骨头都给你睡软了”。

    禾禾不自觉地挺起腰板,借口道,“那我去看看大姐姐”。

    看着她蹦跳着往外跑的背影,沈氏满脸愁容地同陈姨娘诉苦,“你说都是一样的教养,怎么禾禾和姜儿的性子如此天差地别”。

    陈姨娘赶紧宽慰道,“一般家中的幺子幺女多是性子跳脱的,禾禾聪慧机敏,等及笄了许就沉稳了”。

    “但愿如此吧”,沈氏叹了口气。

    禾禾在去清荷院的路上,悄悄吩咐双喜,“你让核桃去母亲院外蹲着,她一走就立马通知我”。

    双喜点头应答,立刻回偃月院找核桃。

    她则去找大姐姐聊会天。

    沈氏未出阁前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家中请了嬷嬷自小教规矩的。林妙姜是家里的第一个女孩,虽不是亲生,却也被沈氏好生教导,自小知书达理,温婉可人,是沈氏心中最完美的女儿样子。

    她独自来到清荷院,门口的丫头见到了,一个跑去院里通传,一个迎着禾禾进院。

    林妙姜正在屋里修嫁衣,听见丫鬟来报,就放下绣活起身相迎。

    禾禾直接大大咧咧地闯进来,“姐姐可用过早膳了?”

    “早用过了,谁跟你这小懒猫似的”,林妙姜调笑着牵过禾禾的手进屋,“兰鸣,去厨房取点点心来”。

    “不用了姐姐,我在碧海阁用过早膳才过来的”。

    林妙姜闻言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禾禾,“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禾禾嘟嘴佯怒,“姐姐果然深受母亲教导,连说的话都别无二致”。

    两人打闹几句后,林妙姜继续回榻上绣花,禾禾凑过来一看,她正用金线在嫁衣上绣缠枝梅花花样。

    禾禾上手摸了摸花样纹理,感叹道,“这就是母亲特地从杭州请人制的盘金线?果然同寻常金线不同,看起来又细又亮,到时候嫁衣做出来,姐姐定是最美的新娘”。

    林妙姜羞涩地说,“别取笑我了”。

    看着已经修好的其余部分,她更加佩服林妙姜,“姐姐可要仔细眼睛,莫为了赶工期再把眼睛伤了”。

    “哪里伤得了眼睛,我也只是白日里绣绣,何况就要完工,不打紧的”。

    嫁衣林妙姜自定亲就开始绣,整件嫁衣花了近一年的时间,禾禾每次看着这大副的花样,都倍感头疼,开玩笑着说,“日后我成亲,可做不了着精细的活计,直接找绣娘做好了”。

    林妙姜听了直摇头,从绣篓拿起她之前放这儿的绣活递给她,“反正无事,你也练练绣活吧”。

    两人的绣技是沈氏特地请苏州绣娘所教,林妙姜倒是学得精湛,不像禾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手里这荷包一个月了,都还停留在绣花枝上。

    她坐上塌,也跟着林妙姜一起开始绣花。

    说到底,她芯子里也是现代人,之前享受惯了工业时代带来的便利,只觉得绣活这种东西是生活中的锦上添花,会点就行。

    一个时辰后,桃果跑到门口对着禾禾挤眉弄眼。

    禾禾了然,朝桃果递了一个眼神,随即放下绣活,对林妙姜说,“姐姐,我想起我院里还有事,我先走了,明日再来陪你玩”。

    回院里的路上,禾禾特意和桃果确认,“母亲真走了?”

    “走啦走啦”,桃果应声回答,“核桃是亲眼看着夫人和张妈妈上了马车才回来禀报的”。

    她禾禾听了,走起路来都肆无忌惮得多,回院后,她换上下人的衣服,戴着面巾,带着双喜从偏门溜了出去。

    在路上,她刻意瑟缩着身子躲在双喜后面,在路上行走时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别人认出来。

    两人轻车熟路地往吉永巷走。

    那是京城里有名的好去处,各种酒楼、客栈以及各种商铺都在这条街上扎堆。

    他们主仆二人却绕过这些商铺,来到街后巷。

    双喜上前敲响其中一户的木门,门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一会木门打开,一个年轻伙计打开门露出一个脑袋。见到是禾禾,他脸上立刻扬起笑意,开心地说,“就猜到是姑娘来了,快请进,掌柜的早早等着姑娘了。”

    说罢立即打开大门,躬身请两人进门。

    她们跟着伙计走到内室,京城的商户多是这种前店后院的形式,这后头便是一个独立的一进宅子。

    院子里种着一颗高高的柿子树,春天正是抽芽的时候,葱葱绿绿的枝丫盖了大半个院子。

    前厅里一个身着花青色窄袖麻衣的微胖中年人正等在堂前,看见禾禾被带进来,立刻笑脸相迎,脸上褶皱叠起,眼睛里迸发的精光从狭窄的眼睛里直直投向林娉,指使着伙计接待禾禾。

    “姑娘来了,快快请坐,大丰快去把我珍藏的白云茶泡来请姑娘喝。”

    “不了,周掌柜我的时间不多,直接办正事吧”,她坐到桌前直接开口。

    那伙计连声应下,手脚敏捷干练,利落地去厨房端来几样点心茶水,一一摆在禾禾面前。

    周掌柜立在她身侧,喜形于色地给禾禾介绍道,“姑娘请看,这是按您之前送来的样品和食谱所制的新品,莲花酥、紫苏薄荷汁、核桃乳酪”。

    禾禾瞧着盘子里荷花模样的点心,皱起眉,“周掌柜,您这做得怎么和我送过来的样品相比粗糙了许多?紫苏水也是,我特意说了用琉璃杯盛,怎用的银杯?”

    掌柜在一旁有些为难地说,“姑娘,您送来的样品荷叶制得又薄又多,咱们的师傅单做一个就要花一刻钟的时间,一天做不了多少,还有那琉璃,姑娘我就是做小本生意的,实在寻不得皇家的东西”。

    禾禾腹诽掌柜的眼皮子浅,在以前,那琉璃确实是皇家用品,可现在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无非是价格稍贵,若是在铺子里投用,那成本便会增加。

    她叹口气说道,“周掌柜,我们既要打响铺子的招牌,把名头摆到京城最顶级的贵人眼里,若是点心粗制滥造,器皿普通,纵使味道精美,那些贵人喜欢两日也就罢了,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姑娘要求实在太高……”周掌柜有些丧气地坐回椅子上,微胖的身躯把肚子前的衣服折叠出形状。

    禾禾看了一眼他的样子,继续劝说道,“周掌柜,自我入股一来,您这铺子的生意好了不止五成吧?”

    掌柜赶紧奉承道,“那是那是,您可是我们铺子的活菩萨啊,要是没您的那些新奇的食谱,我这小小食味轩如何能在京城排的上号啊”。

    “那这次您不妨赌一把就听我的”,她干脆地拍板,“现在光出新的点心已不是万全之策,咱们前脚出新品,后脚满京城的食铺就都有了一样的东西,咱们哪里争得过那些大店?只能把招牌打响,让那些贵人觉得吃我们的东西才有格调,愿意光顾,那才能让我们的铺子长久不衰啊”。

    自从和林妙心合作以来自己铺子生意确实蒸蒸日上,若此事这能成,明年兴许就能重新换铺面了。

    “好,我再想想办法”,他咬咬牙答应下来,

    见他答应下来,禾禾便起身准备离开,“行,那您费心再找找,十日后我再来”。

    她带上面巾和双喜准备从后门离开,心里想着不妨再绕去前街看看新出的胭脂水粉。

    突然,前头铺子传来一阵喧哗,几人闻声望去,却见一队官兵涌了进来,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团团围住。

    为首的官兵不给众人开口的机会,直接招呼手下,“全部带走”。

    “大人冤枉啊,小人是犯了何事啊?大人……”

    双喜也赶紧护着禾禾防止被观察拉扯,可她哪里敌得过一群武夫,几人上前两下就把三人制服,给他们捆了双手,直接扔上马车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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