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老

    入秋凉,萧芜却第一次感受到秋风抚慰的趣味。月当头,本该清冷,却因着宴上人团圆的氛围变得温暖。

    凡间竟然比玉林还浪漫,“嗒嗒”的马蹄,怒放的红叶,即便被夜色加了一层浓重的滤镜,一切都是那样恰到好处。

    身后低醇的声音响起,胸膛共振:“那个时候,我爹娘还在,我跟在他们身后,天地任驰骋。陆家世代镇守沙场,战乱时皇帝倚重我们,太平时我们便成了眼中刺肉中钉。”

    “功高震主?”

    陆珩低笑一声:“陆家何尝不是胆战心惊?哪怕我父亲早早得就交出了兵权。父亲下令我不许练武,硬生生折了我的右手。从此,我的生活变成了一潭死水,出生于将军府却不能拿刀……”

    萧芜打断:“说说你和陆夫人。”

    男人夹紧马腹,速度变快了些,萧芜被颠得有些不舒服。

    他的声音重归轻柔:“那时,有一个小丫头总是来找我,即便她隐藏身份,还是一眼就叫人看出她的养尊处优,她是公主,是新帝的亲妹妹。她不像活在三纲五常里的贵族小姐,也不是西北大漠上的游牧女子,她游走在规矩和野性之间,仿佛自有一套信仰。”

    “妩儿,陆靖的娘。”萧芜是肯定句。

    陆将军勒住马脖子减速:“是。我们在一起很不容易。皇帝不可能同意她嫁给我,让一个拥有皇室血统且性子不柔弱的公主掌握兵权?皇帝不蠢。我亦不可能尚公主,马背才是我一生的归宿。”

    “后来朝中形式变幻莫测,父亲察觉有异,早早地将我送出去。我没想到她也跟了出来。她说不要什么王权富贵,只愿一起驰骋沙场。”

    “不久,京中传来消息,我父亲贪杯醉酒,从围猎场马背上摔下来死了。母亲伤心欲绝,很快也跟着去了。”

    “可笑的是,消息中说皇帝痛失爱将,为保陆家血脉、体恤栋梁,让我袭爵,却再不让我上战场!”陆靖牵着缰绳的手用力,怀抱收缩。

    “他赐我无限珠宝和华丽府邸,将我抬到闲职上,并勒令我回京。”

    “我自然不愿,可他派人来捉走了妩儿,那时妩儿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失去了一个家,只剩下这一个家,她们是我唯一的寄托。”

    萧芜不太理解:“皇帝不会对她亲妹妹动手。”

    陆珩没有笑话萧芜的天真:“我终究回了京。过了好一阵子闲散日子,一直到阿靖出生,看着他满月,周岁。等到他会说话时,西北来犯,朝中无人能顶,不得已皇帝派我出山。”

    “放虎归山?”萧芜似乎真的沉浸在这个故事中。

    “他再一次用孩子和妩儿挟制我。”

    “我去了。等我第一次大捷归来,我知道了……”这一段,陆珩回忆的很艰难,“妩儿只是皇帝放在我身边的棋子,专为挟制我。”

    “可,陆夫人她不是不同于当下女子么?”萧芜皱眉。

    “所以她这枚棋子,皇帝用得很放心,因为她不可能爱我。”

    “自由,这是她最高的信念。她没骗我,她确实不贪恋王权富贵,她只要自由。皇帝答应她,我一死就放她自由。果然她真的要杀了我。”

    萧芜心跳的很快:“所以你就在她下手之前先杀了她?”

    陆珩苦笑:“怎么会?我不会对她动手,她不是想要自由么?我就可以放她自由,何必去求皇帝。”

    “她走了?”

    “她死了。我明明放她走了,却还是在三天后看到了她的尸体。”

    “是皇帝做的。”

    “他在告诫我,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除了妩儿,阿靖身上有一种毒,自小就被皇帝种下。我受他摆布,阿靖才能活。”

    “就没有解药么?”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直到不久前求访太行山医圣。”

    “可是陆靖不是已经……”

    “阿靖还没死!!”马突然被勒住脖子叫停后的嘶鸣盖过了陆珩的声音,马的前蹄高高腾空,马背上的二人紧紧贴在一起。

    平静下来后,陆珩贴着萧芜的耳朵道:“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要试一试,我会好好对你,以后也会像疼阿靖一般疼爱我们的孩子。”

    陆将军的话题转的太快,萧芜一时没有明白。

    “医圣说还有法子。”陆珩像是难以启齿般,下定决心后固定住萧芜的腰身,语速变得快起来,“想救阿靖,须用血亲的血,我试了不行。阿靖没有旁的亲人了,除非,再有个新生儿。”

    萧芜背后被贴出的热汗霎那间透凉,她一动不动,眼神从不可置信到又觉得理所当然,她看着柔顺的马鬃:“你娶我就是因为这个?”

    “医圣说,你是最佳人选。”陆珩贴的更紧了,他怕萧芜转身看他。

    怪不得,陆将军心里明明还有原陆夫人,却又娶回来一个替身亵渎这份真情。所以这些日子他跟她睡在一张床,也是在咬牙培养感情,好让她给他生孩子以救治陆靖——他与原陆夫人的孩子。

    “为什么告诉我?”

    “我不想骗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能救阿靖。”

    “你的心呢?”对于萧芜来说,真心确实是她近一万年最想得到的东西,所以她下意识就提出这种要求。

    陆珩迟钝:“什么?”

    “你告诉我真相,不就是想要我心甘情愿答应你么?那我想要你的心,是不是很公平。”

    陆珩张嘴,他没有回绝:“你很好,我……会尽力,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陆靖生死未卜,你怕是没有时间谈情说爱,不就是想达到目的又不愿负责,何必表现得如此冠冕堂皇。”

    萧芜朗声道:“你根本不可能忘了陆夫人。”

    见萧芜音量提高,陆珩恳切:“我允诺,未来阿靖不会跟我们的孩子抢任何东西,包括爵位,如果你日后不想见他,我可以让他一辈子不回京中。”

    “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萧芜冷冷道,“你死了这条心,有这个时间不如求医圣再帮你寻一人选,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实在不值得。”

    “我知道。”陆珩终于揭了底牌,“你心有所属,事成之后,我可以帮你捏造身份,让你们在一起。”

    萧芜侧目:“什么?”

    “你和谢霁。”陆珩艰难,“没有我的协助,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萧芜眯了眯眼,心下有了主意:“回府再议。”

    月朗星稀,赏景人没了性质,反倒显得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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