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夜幕降临,黑暗不慌不忙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四周的景物也逐渐变得模糊。

    雾气笼罩着一座座小土坡,而每一个小土坡旁都有一座石碑,只是石碑上什么也没刻,几乎没人知道埋在这里的都是谁。也许是走私毒品的毒贩,也许是卧底警察,也许……

    冉倾柔静静地倚靠在石碑旁,她的手指轻抚着石碑,手感不好,她不自觉皱起了眉,嘟囔起来:“这破石头摸起来很不舒服,坑坑洼洼的。当时我就说换一块漂亮的大理石,可是咱妈偏不同意,说你只是宣告死亡,又没有尸体,简单埋个小土坡就行,连石碑也不用刻,一切从简……”

    冉倾柔不禁叹了口气,掸了掸手上的灰,又从旁边的塑料袋里拿出一颗苹果,胡乱地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但这也太简陋了吧,谁家墓碑上没有名字啊!敢情你和卧底警察一个待遇。”冉倾柔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着石碑,边吃边说:“你如果在的话,一定会唠叨我,苹果要洗干净才可以吃,甚至还会亲自切好端到我的面前,但我每次都会笑嘻嘻地和你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周成安啊,我好想你啊!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周成安的消失像一根倒刺深深扎进冉倾柔的心里,直到今天,六年过去了,周成安仿佛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在慢慢消失,只有她还记得他,只有她仍一直抱着过去的回忆不肯撒手。

    “我今天又去看妈了,但还是老样子,我没能见到她。护士小妹说,她还是不愿意见我,不过听小妹说,妈身体还不错,能吃能睡,所以你也就不用担心了。”

    冉倾柔每次来看周成安,都会和他待上好一会儿,对他说说这阵子的所见所闻,比如他们最常去的蛋糕店黄了,比如隔壁街新开了一家花店,老板是一位00后,年轻又可爱,比如……

    “阿嚏”一阵凉风袭来,冉倾柔不禁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又搓了搓手,嘴里还不忘嘟囔着:“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晚来这里,这荒山野岭怪渗人的。这一路上,别说人影,连一只鬼影都没见到!”

    话音刚落,冉倾柔立刻感到脊背发凉,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她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双手合十对着周围的空气大喊:“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可别吓唬我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四周黑乎乎的,也许是因为眼睛看不清的关系,冉倾柔的听觉、触觉变得格外敏感。

    “沙沙、沙沙……”石子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传来,这声响在空旷的野地里显得格外刺耳。借着月光,冉倾柔看到一个黑影正在向自己走来。一瞬间,她僵直了身体,心脏也跟着发出猛烈地撞击声,糟糕,不会真的是阿飘吧?

    冉倾柔不相信这种倒霉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未曾做过亏心事,也从未生过害人之心,无缘无故地为何害怕阿飘?

    冉倾柔心里想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跪在地上,甚至摆出了作揖的动作,不停嘟囔着:“我是好人啊,我一生没做过坏事,我29周岁的生日还没过呢。我还没活够呢,我真的还想再活五十年啊……”

    突然间,一束刺眼的光直愣愣地照在冉倾柔的脸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挨了一记闷棍,冉倾柔瞬间感到天旋地转,天上的星星仿佛都在对她眨眼睛。

    “天哪,是人,你……你没事吧?”低沉的男性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冉倾柔双手捂住额头,疼得龇牙咧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男人急忙解释。

    冉倾柔虽然痛在头上,但心里的怒火止不住地往外冒,恶狠狠地吼道:“你有病吧?你看不到我是个人啊?你瞎啊……”冉倾柔的情绪过于激动,有些喘不过气。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老远就听到窸窸窣窣地声音,我以为是黄鼠狼,谁知道我刚打开手电筒,就看到一个黑影搁这晃悠,我也吓了一跳……”男子的脸上挂满了歉意,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在这荒郊野岭,又是黑不见五指的夜晚,听到响动总会打起十二分精神,谁知道会在这鬼地方遇到什么怪事。

    冉倾柔头痛得厉害,蹲在地上哼哼唧唧地,根本没心思听他解释。男子见状,再开口,“打伤你是我不对,等我看完我弟弟,我带你去医院行吗,医药费我出。”

    “看弟弟?哪里来的弟弟?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你可别吓我啊!”冉倾柔颤抖着嘴唇,身体也止不住地发抖,这一晚上遇到的都是什么破事!她此刻只想快速逃离这个鬼地方。

    男子见冉倾柔吓得不轻,赶忙解释:“你误会了,是我没表达清楚。我弟弟已经去世了,就埋在这,我过来看看他。”

    “你弟弟埋在这里?怎么可能呢?”冉倾柔的脑袋里生出一堆问号,她虽然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但听声音也不过三十几岁,他的弟弟怎么可能埋在荒山野岭?难道是毒贩?

    男子扯了扯嘴角,淡淡地回:“他是卧底警察,死于一场毒品交易中,为了防止毒贩对我们全家进行打击报复,只能将他埋在荒野,更不敢在碑上刻字。”

    “卧底警察?”冉倾柔下意识后退两步,与男子保持一定距离。

    男子察觉出冉倾柔的怀疑和紧张,“你不相信。”肯定的语气,他又补充一句,”但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好坏不是单凭几句话可以判定的。冉倾柔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确实,卧底警察害怕被丧心病狂的毒贩报复,埋在荒郊野岭可以理解,确实也不能立碑刻字,但怎么偏偏就被她撞见了呢?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不能轻信。

    男子没再说什么,他缓缓蹲下,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中的男子大约20几岁的模样,留着寸头,脸颊消瘦,鼻梁高挺,看起来青春洋溢。男子将照片摆放在石碑前,又点燃一沓纸钱,嘴里不住念叨:“褚谣,我来看你了,顺便给你送点钱,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有时间一定要托梦给我。对了,在那边不要做缉毒警了,太辛苦了……”

    火苗缓缓燃起,冉倾柔也没那么冷了,她这才看清男子的脸,脸型瘦长,下颌线条分明,眉毛浓郁,眼睛狭长,驼峰鼻,薄嘴唇。冉倾柔不自觉摇摇头,心中暗想:不行,薄嘴唇不好,虽然相不独论,但薄嘴唇的人很薄情。

    “你看够了吗?”男子突然抬头,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这个对着自己发呆的女人。

    “……”冉倾柔立刻撇过脸。被人戳穿了小心思,冉倾柔的脸上火辣辣的直发烫。

    男子面无表情,继续往火里添纸钱,“你一个女人这么晚在坟堆里干嘛?迷路了吗?”

    冉倾柔没有做出回答,但她突然察觉到什么,大吼说:“你!你怎么在我丈夫坟前烧纸钱?”话音刚落,两个人全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对方。

    “你开什么玩笑?这是你丈夫的坟?”男子瞪圆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年头还流行抢坟地啊?”

    冉倾柔正色道:“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没开玩笑,这确实是我丈夫的坟。”

    “那咋的,合着你丈夫也是卧底呗?也不能拥有墓碑和姓名啊?”男子的话里夹杂着讥讽的意味,无论谁听起来,抢坟地这件事都是荒谬至极,谁还能记不清自己家人的坟在哪呢?

    冉倾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压制着心中的不满,嘴上却在认真解释,毕竟在这荒郊野外,她是万万不敢得罪眼前这个男人的,谁知道他内心是人是鬼,如果逞一时口舌之快,再断送了自己的小命可就不值得了。

    “我的丈夫于六年前失踪,两年前宣告死亡,因为没有见到尸体,所以并没有为他买墓地,只是随便挖了个坟堆。”冉倾柔怕男子不相信自己的话,又指着不远处的大石头说,“我肯定没记错,从这块石头开始计算,往前走两步就是我丈夫的坟,所以你占错坟了。”

    男子眉头紧锁,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遇到了如此荒谬的事情,“小姐,有没有可能,旁边这个是你丈夫的坟呢?”

    借着火光,冉倾柔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座并排堆砌的坟堆,坟堆上立着的石碑明显光滑很多,没有裂痕,只是多了许多蜘蛛网。反观另一个,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

    冉倾柔望着两个差不多的坟堆,一时语塞。

    “我弟弟半年前才埋在这里的,石碑右下角刻着我弟弟褚谣名字的缩写,cy,褚谣。所以小姐,你哭错坟了。”男子心里直发笑,脸上却淡定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么荒唐又可笑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冉倾柔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氛围,可她只觉嗓子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怎么过来的?”男子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坐公交。”冉倾柔喃喃道。

    男子抬手看表,10点58分,“这个时间点,早就没有公交车了,你家住哪里?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冉倾柔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

    深更半夜遇见陌生男子,还要主动送她回家,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更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倒卖人体器官,那她岂不是羊入虎口,一命呜呼了?她听出了男子不轨的意图。

    火苗渐渐熄灭,男子站起身拍了拍灰尘,又捡起手电筒,侧目看向冉倾柔道:“你不要想歪,我对你没有任何意思。我是怕你在这荒郊野岭又没有交通工具回家。”

    冉倾柔依旧没说话,她心里正在对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做出预判,并想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对策。

    男子才没有耐心等她细细琢磨,“你怕我是坏人,对我有所警惕这无可厚非,那我就先走了!你一个人在这挨到天亮吧!”说完他又歪着头想了想,“嗯?也不对,说不定有很多‘人’陪你到天亮。”

    男子大步向前走去,手电筒的光逐渐缩成一个小点,直至消失。四周一片死寂,冉倾柔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她从未觉得夜晚如此恐怖。一溜烟追上了男子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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