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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此后数日,成珏和顾筝倒是过得风平浪静,沈妈并没有回来,不知是终究没有逃过这场浩劫,还是随着流民逃去了异乡,整个院子只有成珏和顾筝二人,比起往日的清静更添了几分萧索。

    成珏没有再喝以前那些乱码七糟的药,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竟慢慢地恢复了少年人的活气。

    而且既然已经在人前露了底,他也没什么可藏的了,便随手拿根木枝当长剑,夜以继日练起他学过的剑招。

    风不群来过两回,指导了他一些新招,顺便跟他提点几句上京请罪的事,成珏自从身体恢复过来后,对这些事也看得开了,最糟糕的结果无非是被皇帝一道令杀了,身首两处。

    反正他从未想过他能活到今时今日,既然活到了,往后的每一日都是赚的,没必要去为那些没影的事担忧。

    倒是顾筝,他不得不为她想一个出路。

    风不群走后,成珏便开始教顾筝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顾筝原本就想学,所以一听到成珏要教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成珏教了她最基本的四招攻防招式,顾筝学得倒快,但力气还小,成珏便让她在手脚处绑着重物,以便锻炼四肢力量。

    顾筝骨子里的那股别扭劲在这个时候倒显得特别好用。

    刚绑上重物时,她都撑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汗如雨下,浑身瘫倒在地,可是只要成珏出言一激,顾筝立马眼露利光,一跃而起,又和那些重物不屈不饶地做着抗争。

    这时候的成珏通常是手持一壶淡茶,坐边上慢悠悠喝着,再慢悠悠看着,将顾筝挡成了喝茶之外的助兴节目。

    顾筝练够时辰,将重物卸下时,总有那么一会儿,感觉自己一蹦就能蹦到墙上去,简直轻盈如燕,这个时候,成珏会拿起树条,对她进行突袭。

    成珏教给顾筝的四招攻防极为简单,无非就是护住头、胸、腹、腿,然后趁对方攻击之后来不及回防的空隙,想办法去攻击对方的这四个部位,虽然简单粗暴,但对付普通兵卫却相当有效。

    顾筝拿的是木剑,刚开始练习时她没有一招能接住,成珏故意放慢速度,但顾筝依旧疲于应付,经过几日负重训练后,她明显感觉自己的反应快了许多,至少在成珏故意放慢的速度下,能勉强接住他的招。

    两人就这么躲在这个小院里,与世隔绝过了十几日。白天一处练剑,一处烧火做饭,晚上一屋休憩,不过成珏伤好之后,也没再没皮没脸地让小姑娘睡地上,所以夜晚趁着顾筝睡着时,悄悄将她抱到床上,自己则躺在地上。等第二天天亮之前,再将顾筝抱回地上。

    顾筝练剑太累,往往一睡就人事不知,成珏看着她这样,都忍不住想笑——就这点警觉性,怕是被狼叼走了都不知道。

    成珏晚上睡不好,有时会想想成徽和成植的事,他们既然说了那番话,就必然会做点什么,只是做什么他实在猜不透,此次去京城,想必凶多吉少,不能把顾筝带去,倘若自己真的被一刀砍了,顾筝极有可能会失去依附,流离失所。

    要是留在邑城,又该托付给谁呢?

    倘若顾筝年龄大一些,兴许还能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但是她年龄尚小……成珏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拖家带口”的苦,心里翻来覆去想不出个结果,直到距离进京前两日,他才找出了目前看上去最合适的路——托付给师父风不群。

    成珏一打定主意,便拎着酒坛子去风不群的住处找他。

    不过他没走正门,而是转到了住处最矮的那堵墙处,果不其然,听见了里面的剑啸声。

    成珏足底聚力一蹬,衣袂翻转间,便跃上了墙头,他懒散散坐下,将酒坛子放在一边,将手轻轻扶着半边脸,盯着院中练剑的风不群。

    风不群身量高,清瘦,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根挂着宽布的竹竿,但剑气掠过之处,裹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成珏坐在墙头上,当风不群剑尖往他的方向划过时,也不自觉往后倾斜。

    等剑气从头上穿过,成珏倾转过来,只见眼前亮光一闪,成珏单手撑墙,借力在空中打了个转,堪堪从剑身上翻过,待双脚触地之时,风不群另一手剑再次追近,成珏急忙侧身躲开,余光扫视四周,想寻一根合适的树枝或一把剑做武器。

    但风不群丝毫不给他转圜余地,顺势将剑横扫而出,成珏眯缝着眼,旋身往风不群近身处躲,像狗皮膏药一般贴着他,不给他灵活使剑的机会。

    风不群讥诮道:“小聪明。”

    成珏毫不介意地哼笑道:“有用就行。”

    说话间,他眼角余光一瞥,看见一棵树上伸出的枝条,长短粗浅正合适,成珏二话不说,快步跃向那棵树,踏着树身而上,以手做刀,“咔嗒”一声劈断了那根树枝,而后像轻羽般落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的几乎飘成了一道残影,风不群看见这般场景也不由喝道:“漂亮!”竟然忘记了追击。

    成珏手持树枝,做了个起手式,目光凌厉:“看剑!”随即倏然刺出,风不群虽然拿的是真剑,且剑法卓绝,但成珏和他交手无数次,自然知道如何避开他的杀招,而且成珏天生轻敏胜过常人,行动极快,所以师徒俩互相拆了几十招后,成珏才因为气力不济,渐渐落了下风。

    “着!”风不群剑尖一挑,成珏手腕吃痛,树枝应声而落。

    成珏额头两侧的须发早已浸满了汗水,汗珠顺着发丝下落,眼光却极明亮,熠熠生辉。

    风不群那微含风尘的脸也变得红润许多,仿佛回到少年时,他初次学剑那会儿,整日和同门互相比试,非要一决高低的轻狂时光。

    风不群扬眉道:“不中用,学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成器。”

    成珏没理会他,径直踏墙而上,将那坛酒抱在怀里,又飞身往下。

    “师父,我要在剑法上胜过你了,你还拿什么扬武扬威?”成珏可能是压抑太久了,所以如今能翘尾巴,就势必要把尾巴翘上天,“日后传出去,你在大雍剑客谱上被你徒弟压下去,多没脸面。”

    风不群简直想一巴掌呼到他脸上,将这个都快死到临头还能得意洋洋瞎扯淡的徒弟打成一团肉饼,能人奇士他这辈子见多了,像成珏这种砍刀悬在头颅上,还能跟你谈笑风生的少年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少说点话不会死,”风不群把剑随手扔地上,走进屋子,“不是找我喝酒的么,留点力气多喝点。”

    两人在一个小竹桌边坐下,各自坐在蒲团上,风不群拿了两个碗,吩咐厨娘准备两个下酒菜,便和成珏对饮起来。

    屋子边上有个宽敞的大窗,窗外是远山层叠,白云缥缈,近处有几株紫薇花树,成珏一直知道风不群是个惯会享受的主,只是以前他不敢光明正大来,常常是深夜偷摸来,看不到这么绝佳的风景,如今没了伪装的负累,终于可以享享他这个师父的福。

    “进京之后,倘若有困难,就去找一个叫做石柏松的人,他在城西经营一家当铺,一打听就知道。”风不群从袖兜里拿出一块琉璃石,形状奇巧,像是半轮圆月。

    成珏接过琉璃石,在手上翻转,风不群肃然道:“不可告诉别人,包括你爹。”

    “好。”成珏听了,即刻将琉璃石装好,然后给风不群倒酒:“但我若是死了,这石头该如何处理?”

    风不群抬眸盯着他看,眼眸幽幽浮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暗光。

    “进京之后,你首先会向成清渊交代事情始末,见到他,要想方设法证明你有活着的价值,你对他而言是有用的,那你这颗脑袋就能暂时保住。”

    成珏听罢,端碗喝了一口,不置可否。

    “成清渊为人虽然果断狠绝,杀伐决断毫不留情,但他的的确确是个惜才之人,你只要证明你是‘才’,他必然会想方设法保住你。”

    成就笑了笑,淡淡说道:“好。”

    风不群瞧他那样就牙疼,半碗酒下肚才把火气压回去,喝道:“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在听?”

    “我知道了,只要证明我比那金木枭值价,他就会保我对不对?”成珏垂下眼角,平静地看着风不群,“如今这河山四处漏风,他当然需要人。可是,我为了个小丫头就擅自相助南疆首领逃脱,这个罪不是轻易能饶的,他能饶我,当朝圣上呢?而且,我一个无名小卒,既没带兵打过仗,连剑法也学得稀松二五眼,别说别人怎么想,我自己都看不出我有多大价值。”

    风不群直愣愣眼看他,竟然被他说得一言不发。

    成珏恢复方才的轻松姿态,再道:“人各有命,我早就不执着能活多久了,如今多活一日便是一日的福气。太贪的话,心会乱。”

    风不群彻底没了言语,禅宗常说人的悟性分两种,一种是渐悟,历经万事从而渐渐通透;一种是顿悟,能在一夜之间便想通这世间的运行规则,从而以超脱的心态置身其中。

    成珏年级虽小,却意外的通透生死。

    风不群轻笑道:“所以你今日来,是特地来给我告别的?你放心,若你此番走的是黄泉路,我逢年过节都会给你烧纸的。”

    成珏低笑几声,双目中泛着繁星光泽,他再次为风不群倒酒,而后恭谨地站起身,拱手拜道:“徒儿有一事需求师父。”

    “何事?”

    “我进京后,师父可否照看顾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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