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唤来绿萼,让她将柰果送至她的寝殿,便寻了处地方站定。
从刚刚起,桑酒便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此刻停下,她便朝着早已寻到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位白衣美人正和她遥遥相望,那美人梳着高髻,肌肤胜雪,五官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般,甚为甜美。只是此时她面目含煞,眼中恨意毫不掩饰直刺桑酒。
桑酒心中暗叹,多好的美人,怎的这般凶煞?
那白衣美人见桑酒看向她,便不在角落暗自观察,径自飞到了桑酒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轻蔑道:“你便是桑酒?”
桑酒皱眉,她与此人无冤无仇,怎么她上来就对自己这么大的恶意?仔细回想一下,红珠似乎提醒过她,这玉倾宫中还有一位天欢圣女,身份尊贵,想来便是眼前之人了。
“你就是天欢圣女?”桑酒反问道。
“是。”天欢抬高了下巴,那高傲的神情让桑酒想起了一种在求偶期间喜欢开屏的鸟类。
“你是……孔雀?”桑酒直白的问出了自己的想法,却不想天欢一副被侮辱的样子气道:“我是腾蛇!腾蛇一族的圣女!”
“哦,腾蛇啊,真的不好意思,我错认了你的种族。”桑酒诚心的道歉,天欢却并没有因她的道歉而收敛她的怒火。
“哼!果然是小河沟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蚌精,也不知冥夜是怎么想的,挟恩图报之人怎配带到神域来!”天欢毫不掩饰对桑酒的厌恶之情。
桑酒歪了歪头,看起来这位天欢圣女对自己意见很大啊,可她并未得罪过她啊。
“不管圣女怎么想,我都已经来了,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还请圣女多多指教了。”
“你!谁是你的邻居!”
“圣女不是也住在玉倾宫么?那个叫什么……啊,碧菡殿的地方。那我们不正是邻居了么?”
天欢咬碎一口银牙:“哼!你也配!似你这种下贱妖族,就只配待在那小河沟里一辈子都不能出来!我从前倒不知,墨河的妖物有这般大的野心,竟将一步登天的主意打到了战神身上!”
桑酒脸上笑容隐去,她不知道这天欢圣女为何对她如此厌恶,但是她话里话外直指墨河,已然犯了她的底线。
“天欢圣女,说话要注意分寸,你说我墨河水族是妖物,难道上古开天之时,腾蛇一族便不是妖族了?你们不过是比我们早些修炼,褪去妖身罢了。谁又知道,万年之后,我墨河水族便不会登入仙界,与你们平起平坐呢?”桑酒冷冷道。
“你!我父亲带领腾蛇一族在神魔战场上屡建战功,才得以成为这玉倾宫的主人!而你一下界小妖,不过是挟恩图报,对冥夜强行逼娶才得以来到仙界。冥夜对你不过是感激之情罢了,你还真的当自己是神君夫人了?”
桑酒淡淡道:“可我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神君夫人。”
虽说她与冥夜有约法三章,不可依仗她妻子身份欺凌弱小,但现在的状况显然是对方挑衅在先,她之所以嫁给冥夜,就是为了借他的身份在这上清神域行走,此时若是露怯,还如何在这里待下去?
天欢被桑酒一句话堵得浑身发抖,是啊,无论他们使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冥夜都已经娶了她,她已经是冥夜的妻子了。可是她好恨,自己陪在冥夜身边多年,可冥夜却从未对自己另眼相待,幸而冥夜也从未曾将其他女子放入眼中,让她一直坚信,只要自己始终在他身边,那么冥夜迟早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怎料到,她不过是闭关养了个伤,再一出来,竟是时移世易。冥夜娶了妻,玉倾宫又迎来了新的主人,天欢不由得慌乱,那她又算什么?
她怒气冲冲的去找冥夜,又见到了刚与冥夜分别的桑酒,便忍不住跟了过来,她倒要看看,这小小蚌妖,究竟有何能耐,哄得冥夜娶她为妻!
待她见到桑酒后,又忍不住心生妒忌。她原以为,一个小河沟里出来的蚌妖,必是粗鄙不堪。可没想到,桑酒虽为妖身,但面容较好,气质天成,举手投足之间自带气场,与她说话之时也是神态自若,不卑不亢,未见半分拘谨之态,光是这份沉稳气度,便是她所没有的。
天欢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这个蚌妖,绝对不可小觑。
可此时被桑酒这般刺激,天欢又哪里忍得住,俏脸一寒,攥紧了拳头。桑酒与她对峙,一直在留意她的行动,见到她有所动作,便出声提醒道:“你若是在此处动手,四面八方可随时有人过来,若报到冥夜那里去,你要如何收场?”
桑酒在感应到那带着敌意的视线后,便在思考对应之策,之所以选择了在这里站定,就是看到此处常有仙侍经过。她现在法力还未恢复,贸然动手必定吃亏,此处人多眼杂,天欢就算要动手也要顾忌着些。
天欢被桑酒提醒后便注意到不远处正有几个仙婢看着自己,见到自己的视线扫过去又急忙的离开了。
“哼,到底是无耻妖族,不敢与我正面相对,净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天欢狠狠的瞪了桑酒一眼:“我们走着瞧!”
见天欢离开,桑酒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人脾气好大,就这么看不惯我嫁到神域来?”桑酒摸了摸鼻子,想到她是因父亲战功而在神域立足,便有些释然。
“多半是见我蚌族于除魔大计寸功未立,便轻而易举的登入仙界,心中不忿了。”桑酒叹了口气:“打铁还需自身硬啊,我又何尝不想依靠自己飞升仙界呢?只是如今形势所迫,看来只好等仙髓修复后,上战场立军功,方能为我蚌族开创立足之地啊。”
冥夜回到自己殿中,手里还把玩着那枚柰果,不知想到了什么,时常轻笑出声。
“看来战神成婚之后,过得颇为开心啊。”
幽幽的声音响起,冥夜抬眼望去,天欢俏丽的身影渐渐走了过来。
“天欢,你醒了?”冥夜放下柰果,起身看着天欢。
“我若再不醒,还不知道这玉倾宫要来多少妖魔鬼怪。”天欢的声音不大,但却透着一股阴森寒意。
看着冥夜瞥开的目光,天欢冷笑:“所以,那蚌精已是这玉倾宫中的神君夫人了是吗?”
冥夜解释道:“我与桑酒成亲,已是三个月前的事情,那时,你还没有醒过来。”
天欢冷哼:“看来我昏迷的真是时候……在那之前,还是我随你征战四方,是我陪着你在这玉倾宫中散步!如今那蚌精入主玉倾宫,我现在一无所有,寄人篱下……”
冥夜打断天欢:“你从小便在这玉倾宫中长大,没有什么寄人篱下。”
“那冥夜你告诉我,你与那蚌精每日在这里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我算什么?侍候新夫人的奴婢吗?”天欢一脸的嘲讽。
“天欢,没有人把你当成仆婢,你若心中实在过不去,我可以带着桑酒离开,另寻住处。”
天欢惊异冥夜的话,不知不觉已泪盈于睫:“冥夜,你是战神,这玉倾宫是你战神府邸,你为了她连这玉倾宫也不住了?何不干脆连这战神也一并不当了!”
“天欢!”
“那蚌精如此卑劣,借你的恻隐之心设局攀附,你是当局者迷!”
“桑酒的品行如何我自然知晓,你从未见过她,怎可随意污蔑!”
“我已经见过她了!”天欢愤怒的喊道:“你可知道那蚌精的真面目,可当真是巧言令色伶牙俐齿!当着我的面自称神君夫人,冥夜,她今日都敢仗着你来欺负我,难保她日不会做出有损你颜面的事情来!!”
“桑酒不会仗势欺人,就算如你所言,我也相信是事出有因!”冥夜冷声打断天欢的话:“好了,我知道你今日情绪激动,待你明日平和一些,我们再聊。”
天欢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你是……为了她,认定我在污蔑?”看着冥夜背对着她不予回应,天欢咬碎一口银牙,绝美的面庞扭曲了几下,随即恢复过来。
“好……”天欢恨恨的答应着,缓步离开。
冥夜啊冥夜,那蚌精究竟给你下了什么咒术,竟使你变化如此之大……天欢心中滔天恨意直指桑酒。回想起方才桑酒对着她说她是神君夫人时的嘴脸,只觉面目可憎。
今日之辱,我定要奉还!
行至庭院,正遇到红珠绿萼在打理仙草,认出其中一人是今日桑酒寻过的仙婢,天欢收敛情绪,上前问道:“便是你们二人同那蚌精走得近些?”
红珠和绿萼见到天欢,心知不妙,连忙小心应答:“参见圣女。”
“回圣女,是,桑夫人,她有时会在庭院中走动,但是与我们交流不多。”绿萼回道。红珠也补充道:“是的圣女,夫人在与神君大婚后第二日便一直在闭关,前几日才刚刚出关,所以……其实我们也并没有和她走得很近。”
“闭关?”天欢皱了眉头,这蚌精在搞什么鬼?
“是的,听说桑夫人为了救神君以致仙髓碎裂,所以来到玉倾宫之后就一直勤于修炼,好像是要早日修复仙髓。”
“那这么说来,她和冥夜,也没什么交集了?”
“是的,夫人在大婚第二日便闭关了,而神君,在大婚后一个月便再次出征,也是前几日才刚刚凯旋的。”红珠抬头看了看天欢的脸色,想了想继续说道:“依奴婢看,夫人好像对神君,也不是很上心的样子。出关之后,也并未主动打探神君行踪。”
听到这里,天欢心下稍定,原来这两个人之间也并没有她想的那般好。这么看来,冥夜果然只是因为形势所逼才娶的桑酒,只是……
“她对冥夜并不上心?”天欢不解,这个蚌精实在让她有些看不透了……她处心积虑的嫁给冥夜,怎会对他不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