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梅林！”

    “梅林的胡子，我看见了什么！”

    正值晚餐，本就吵嚷的礼堂突然掀起一阵嗡鸣，就像某个调皮鬼往滚烫的油锅里倒了一盎司火油。四条长桌上，吃饭的学生们纷纷将脑袋从餐盘中猛地拔出来，无数只耳朵直勾勾地竖起，无数双眼睛‘吱溜溜’打转儿，好奇的目光扫遍人群，最终落到了斯莱特林长桌上。

    “梅林！”詹姆·波特囫囵吞下嘴里的鸡肉，满是油光的手伸向身旁的同伴，带着不可置信又幸灾乐祸的奇怪笑容，“西里斯，你快看！”

    西里斯·布莱克不着痕迹地躲过詹姆的油手，顺着詹姆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狠狠地挑了下眉毛，愉悦地评价道：“真是精彩。”

    “你们有谁认识她吗？”詹姆看向对面的莱姆斯和皮特，舔了舔手指。

    莱姆斯看过去，脸色立刻产生了丰富的变化，最终定格为不敢相信的神情。他犹疑地点点头，踟蹰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是跟我们同届的赫奇帕奇，她叫洛娜·卡拉梅拉·布克，但是……”

    没等莱姆斯说完，人群再次发出震天尖叫，“梅林！”詹姆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西里斯紧随其后，就连向来平和的莱姆斯都站起来了。

    只见那个名叫洛娜·卡拉梅拉·布克的女生一拳将雷古勒斯·布莱克锤到在地，尽管如此，她似乎还不解气，又追上去扇了雷古勒斯两巴掌。然后，她调转目标，冷冰冰地看向了脸色苍白的斯内普·西弗勒斯。

    洛娜从斯莱特林长桌上踩过去，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到西弗勒斯面前，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她怒吼道：“西弗勒斯，给我道歉！”

    西弗勒斯脸色愈发惨白，青紫色的血管透过薄薄的皮肤在脸颊上跳动。他无色的嘴唇紧紧抿起，鹰钩鼻的油光在吊灯下泛着冷漠的阴影，那一头油腻的长发似乎更加粘腻地粘在头皮上。

    他目光犹豫，阴冷的怒火被深深地藏在眼底。他觉得洛娜这样做让他颜面无存，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件事是他的错，他舞动的舌头也无法为他辩解。

    西弗勒斯偏过头，避开洛娜燃烧着的眼眸，嘴唇轻颤：“……不会在这里。”

    听到西弗勒斯的回答，洛娜的愤怒越烧越旺。她目光如钢针般刺向西弗勒斯的双眼，整张脸涨成了橘红色。

    “怎么了，西弗勒斯？为什么在这里不行？你觉得我掉你面子，是不是？你觉得我们的友情不足以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在你斯莱特林‘亲人’的视线下向一个——赫奇帕奇——女生说声‘对不起’是吗？”洛娜冷笑一声，一拳砸向西弗勒斯的右脸，“你一点都不像，不，是从来没有像过，不像莉莉。”

    ‘莉莉’两个字一出，西弗勒斯立马看向洛娜。

    她的语气满是嘲弄：“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感同身受过？在斯莱特林面前，你连向我道歉都不敢。可莉莉呢？她在所有格兰芬多不赞同的目光中至始至终站在你这一边，她那么勇敢，而你如此懦弱。要我说，你不配站在她身边！”

    西弗勒斯嘴角抽动，脸色逐渐黑沉。他向前一步，几乎要碰到洛娜的鼻尖。他的身上常年弥漫着一股阴湿的霉味，此刻，他的语气比发霉的奶酪还要恶心。

    “我不准——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西弗勒斯不甘示弱地看过去，“我不怕你，布克小姐，我只是让着你。你最好不要惹恼我了。”

    洛娜抽出魔杖，一句‘火焰熊熊’就要脱口而出。而西弗勒斯也迅速反应过来，他不打算坐以待毙，也拔出魔杖，提防地盯着洛娜的手。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看戏的学生们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生怕惊到了对决中的两人。所有人的视线在洛娜和西弗勒斯两人当中徘徊，只有斯莱特林的某些人露出得逞的奸笑，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洛娜小腿上的一道伤疤。

    这时，一道火红色流星从礼堂入口处滑进来，硬生生地插进了横眉冷对的两人中间。而看清来人后，西弗勒斯率先收起了魔杖，只撇过脸站在原地。

    “伊万斯！”寂静中，詹姆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洛娜和西弗勒斯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很快，西弗勒斯隐蔽地翻了个白眼，又转过头。但是，洛娜的视线却划过莱姆斯，对上了格兰芬多布莱克的眼睛。

    洛娜与西里斯静静对视了半分钟，她瞥了眼角落里被斯莱特林搀扶起来的雷古勒斯，男孩脸上青紫交加。见状，洛娜只是朝西里斯耸了耸肩，之后便将视线放到了莉莉身上。

    二年级的女孩还很青涩，却已经初见日后的美丽。她一头红色的长发如旺盛的火焰，热烈而温暖；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如世界上最清澈的潭水，泛着层层涟漪，让人不住地想沉醉在其中。而此时，潭水似乎快要溢出来了。

    莉莉浑身发抖，在她的右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斯内普·西弗勒斯，而左边，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洛娜·卡拉梅拉·布克。他们三个从很小的时候就互相认识，在那些无人理解的岁月以及晦涩沉闷的时光中，他们互相支撑，肩并肩走到了如今。可现在，这两个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们，竟然在礼堂大打出手。

    而且，她清楚地知道这是谁的错，而这样的错误基本上无法挽回。她深深地看了眼洛娜，而后看向西弗勒斯，满眼祈求：“西弗，快道歉吧。”

    西弗勒斯看着那双盛着泪水的绿眼睛，他蠕动嘴唇，下意识想开口。可是，雷古勒斯和其余斯莱特林的目光仿佛凌迟的刀刃，让他冷汗直流，张开的嘴唇也渐渐合上。他把目光转向更远处的洛娜，那个焦糖色的女孩已经冷静下来了，看着他的眼神中是满满的失望。

    自从分到斯莱特林，与从前的朋友和喜欢的女孩背道而驰后，西弗勒斯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只是，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他们才二年级，只有12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面对这样的难题。他的内心在疯狂地撕扯，可事实上，他只不过冷冰冰地闭上了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因此，他错过了莉莉无比失望的双眼。

    莉莉·伊万斯不禁落下泪，哭泣声止不住，回荡在落针可闻的礼堂中。

    “布克小姐！”就在这时，一道震动天花板的吼声打破了诡谲的气氛。麦格女士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进礼堂，她的脸上混杂着担心和愤怒。

    “布克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跟你说过教授们会解决这件事。”麦格女士看起来格外生气，就连詹姆和西里斯都没见过这样的院长。

    斯普劳特教授也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她怪叫一声，紧紧抱住洛娜，将瘦削的女孩围拢在她宽厚的怀中，“我的女孩，你没事吧？”

    洛娜摇了摇头，有些畏惧地避开麦格教授的视线。与此同时，斯莱特林的院长斯拉格霍恩也来到礼堂。他环顾四周，挠了挠头，没有立刻问候西弗勒斯，而是走到雷古勒斯身旁，关怀备至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雷古勒斯还没开口，站在他身边的小蛇立刻道：“院长先生，是那个赫奇帕奇的疯丫头！”他指向洛娜，假装愤愤不平，“我们正吃着饭，她突然冲到雷古勒斯面前，将他狠狠揍了一顿。然后又去挑衅西弗勒斯。要我看——必须扣光赫奇帕奇的分数，同时让她退学！退学！”

    赫奇帕奇们立即上前，围成一团，怒吼道：“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分明是你们先动的手，洛娜已经忍你们很久了！”

    “安静，安静！”麦格女士抬起手掌，不得不使用扩音咒，“其他无关的学生都退下，快去吃饭。好了，不要再围观了，再看便扣分！”

    说罢，麦格女士低头看向洛娜，面色肃穆：“布克小姐，我不得不带你去一趟校长办公室了。”她扭头看向斯莱特林们，继续道：“还有布莱克先生，西弗勒斯先生，你们俩也得跟我走一趟。”

    莉莉急忙走到麦格女士面前，似乎是想一同前往校长办公室。可惜，从她再次滴落的眼泪来看，她大概是被拒绝了。

    之后，麦格女士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洛娜和斯普劳特教授，雷古勒斯和西弗勒斯以及斯拉格霍恩教授则远远地缀在最后面。只剩下莉莉，她追了几步，最终停在礼堂门口，沉默地望向一群人渐渐消失的身影。

    热闹结束，学生们也将注意力转移到晚餐上。詹姆看着莉莉难过的背影，罕见地没有了胃口。他随便吃了两口鸡蛋羹，用胳膊肘捅了捅西里斯。

    “嘿，西里斯。”詹姆叫道。

    “干嘛，詹姆？”西里斯嘘了眼詹姆，立刻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你不会跟我说你想去安慰伊万斯吧？那我可不干。”

    詹姆视线追随着莉莉，看着女孩似乎下定决心，也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去了。他如坐针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坐在一块烧红的铁块上。他又捅了捅西里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你难道不想去看鼻涕精出糗吗？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伊万斯都不站在他那一边！况且，雷古勒斯也在那……”

    西里斯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道迟疑的目光，立刻被詹姆捕捉到了。詹姆大笑一声，噌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一把将西里斯拉了起来。

    “走吧，错过了可就什么也没得看了。”詹姆言不由衷，他其实是怕错过安慰莉莉的机会，错过他在莉莉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

    西里斯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餐盘，“我可还什么都没吃！”

    詹姆立刻看向莱姆斯，大好人莱姆斯接受到他的信号，却故意慢悠悠地说道：“西里斯你就去吧，我看詹姆他也不可能再继续坐下去了。”

    “哦，莱姆斯。”西里斯怪叫一声，认命道：“好吧，好吧。我去，我陪你去。但我要声明，我是陪你去的，可不是我主动要去的。还有，莱姆，麻烦你帮我留一份晚餐，要不然我真的会饿死。”

    “当然。”莱姆斯微笑道，看着詹姆拽着西里斯跑出礼堂。